故宮花信|歲朝清供:瓶花雅韻,平安吉祥
今天是大年初一, “正月一日為歲之朝”,此時一元複始,萬象更新,宋代以來,曆代畫家都愛作歲朝圖與清供圖,含有元旦開筆,預祝一年萬事吉利之意。
古人詩句有“折來一枝春插瓶”。“清供”,又稱“清玩”,最早是古人在傳統節日或禮佛祭祀時供養的鮮花、清果等供品,後來發展成詩書禮樂之家中擺放的各種清雅之物,無論是宋代趙昌筆下《歲朝圖》的富麗堂皇,抑或明代陳洪綬的《歲朝圖》的古雅香色,還是吳昌碩《歲朝清供圖》的作畫自娛,呈現的都是時令清雅花卉、雅玩器皿等與歲朝有關的吉祥物象。《澎湃新聞·古代藝術》的“故宮花信”專欄呈現的即是故宮博物院與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曆代清供圖,恭祝讀者朋友癸卯吉祥,清雅相伴。
宋 趙昌 歲朝圖 軸
“歲朝圖”上雖有趙昌的名款“臣昌”二字,但以筆墨畫風及苔石坡草等的畫法而論,則不似宋代風格。詩塘上乾隆皇帝題曰:“蓋畫幅本大,或有破損處,為庸賈割去,別署偽款,所存已非全璧。”而從畫幅邊緣裁切的不甚自然來看,當有此可能性。 幅中梅花、山茶、水仙和長春花,以硃砂、白粉、胭脂、石綠畫成,再用石青填底,色彩明麗,顯得富麗堂皇。其構圖特殊,由湖石和繁密交錯的花朵,佈滿整個畫面,絲毫不留空地,整齊嚴肅,極具裝飾的效果。在宋郭若虛的《圖畫見聞誌》中提及,南唐宮廷中有被稱為“鋪殿花”的繪畫作品,為宮院掛設之用,必需位置端莊,駢羅整肅,多不取生意自然之態,而此幅作品的構圖命意正與之相吻合,可作為此一風格延續的代表。
趙昌(約10世紀末至11世紀初),字昌之,四川成都人。善畫花果,常於清晨朝露下,繞欄觀賞花卉,並即時描繪之,因自號“寫生趙昌”。然傳世的作品甚少,故已難於確認其繪畫風貌。
南宋李嵩 《花籃圖》
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南宋李嵩(1166—1243)的《花籃圖》,可以看作是宋時“歲時賞花”的代表畫作。
《花籃圖》(冬花冊)現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藤籃中滿盛早春花卉,有紅山茶、綠萼梅、水仙、臘梅和瑞香。其中山茶是主花,綠萼梅則是宮廷中的名品,如陳著(1214—1297)《綠萼梅歌》:“君不見宣和艮嶽綠萼梅,百花魁中此為魁。”
《花籃圖》(夏花冊)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籃中有以盛放的蜀葵為主花,萱草、梔子花、石榴花等夏季花卉為輔,色彩豔麗,錯落有致,竹籃編製精巧,體現了宋朝的插花時尚。
《花籃圖》雖然畫幅不大,但是描繪細膩具體,造型功底深厚,線條細緻有力、富於變化,設色豔麗雅緻,構圖穩定飽滿,足以證明李篙繪畫技藝的深厚功力。編織精巧的竹籃、高超的插花技藝說明了當時人們對插花藝術的熱愛,也表現了宋代宮廷花鳥畫的繁榮。
宋人 歲朝圖 軸
漢書五行誌:“正月朔日是為三朝。”唐顏師古註:“正月一日為歲之朝”。歲朝,是指一歲之始,此時一元複始,萬象更新,曆代畫家作歲朝圖,含有元旦開筆,預祝一年萬事吉利之意。
本幅繪泉石臨流,雉雞一對,麻雀數隻,山茶旁生於老梅干後,綠竹新生於回流之上。水仙、白梅、紅茶上下分別盛開,色調朱白相映,通幅設色濃而不豔,一派和熙春色。院藏魯宗貴“春韶鳴喜”,與此幅佈置結構相同。
宋 董祥 歲朝圖 軸
北宋董祥,河南開封人,為翰林畫院待詔,工畫水墨花竹,有天真之趣,後人往往師之。此幅特其緒餘,未足盡其技也。
元人 歲朝圖 軸
冰裂紋花瓶插飾折枝白梅,前置盆栽水仙。此軸為歲朝清供圖,春節花仙賜福,象徵新春如意。另有鬆鼠戲瓶,嗑食撒落地面瓜子、核桃,增添畫面生動熱鬧的氣氛,圖中瓜子、桃核又有“子孫和合”之吉祥含意。
本幅無名款,以各種吉慶物品組合,繪鬆鼠或為鼠年歲朝所作,整幅構圖佈局與院藏清無款《乾隆緙絲歲朝圖》近似。
明 商喜 歲朝圖 軸
商喜(西元十五世紀),字惟吉,山東濮陽人,生卒年不詳。山水人物花鳥全摹宋人筆意,無不臻妙。 本幅畫山茶、梅花、水仙、芝草傍拳石而生。黃芝、粉茶、白梅、朱草、青石,色彩繽紛,為歲朝花卉中,別具一格之作。
明 邊文進 歲朝圖 軸
邊景昭(約活動於1356—1428),字文進,福建沙縣人,祖籍甘肅隴西人。邊氏擅畫花果、翎毛,畫禽鳥極妙。初任職於永樂朝仁智殿,宣德間被授予武英殿待詔之職位。
此圖款署宣德二年(1472),為廳堂中立型堂花樣式,花材有鬆、柏、梅、蘭、山茶、水仙、靈芝、天竺、柿子、如意,有十全的意思,花器為銅壺。整瓶花之重心在下半成半圓形,其上以梅干引向高遠空間,虛實相應。惟其筆墨與邊氏不類,款字為後人所增添。
明 陳洪綬 歲朝圖 軸
清仁宗楷書題跋:木德敷群植。韶華麗始青。繁英齊吐豔。名卉遍揚馨。聚秀繪瓊笈。聯輝燦寶瓶。生花揮鳳管。香色煥春屏。嘉慶丁醜新正禦題。
明 陸治 歲朝圖 軸
崔子忠行書題跋:東風漸綠瀛洲草,彩勝都裁五色絲。今日喜將樂事並,浣花溪上一題詩。崔子忠。
明 陶成 歲朝圖 軸
清高宗行書題跋:支逢申酉酒漿多。罏火缾花聽演儺。歲美人和恒所願。轉思艱致歎如何。壬寅(西元一七八二年)新正禦題。
清 弘曆 歲朝圖 軸
愛新覺羅·弘曆(1711年9月25日—1799年2月7日),清朝第六位皇帝,定都北京之後的第四位皇帝。年號“乾隆”,寓意“天道昌隆”。在位六十年,禪位後又繼續訓政,實際行使最高權力長達六十三年零四個月,是中國曆史上實際執掌國家最高權力時間最長的皇帝,也是最長壽的皇帝。
清 永瑢 平安如意圖 軸
本幅自題“子臣永瑢恭畫”,鈐“子臣永瑢”朱文印,“夙夜滋恭”白文印。“學餘遊藝亦功夫,寫作平安如意圖。恰合歲朝呈吉語,永綿億載奉慈娛。題永瑢所繪歲朝圖恭進聖母,以博一笑。戊子新正禦筆”,鈐“乾”朱文印,“隆”朱文印,“萬有同春”朱文印,“聊以觀生意”白文印。另鈐“臣龐元濟恭藏”朱文印。
此圖繪寫鬆枝、梅花等插於花瓶之內,下陳如意一柄,設色輕淡,佈局簡潔,頗具文人雅趣。永瑢借花瓶、如意隱喻“平安如意”的吉祥含義,鬆枝、梅花則表達出長壽的祝福意願。乾隆皇帝於乾隆三十三年(1768)正月禦書七絕一首,並將此圖進獻給崇慶皇太后,傳遞了自己對母親的孝順與祝福。
清 鄒一桂 歲朝圖 軸
鄒一桂,生於康熙二十五年(1686),卒於乾隆三十七年(1772),江蘇無錫人,字原褒,號小山,又號讓卿,晚號二知老人。雍正五年進士,官至禮部侍郎,加尚書銜。著有小山畫譜。小山畫原出惲壽平。唯作品多為應製之作,循規蹈矩,故用筆工整,著色穠豔。此畫長青盆鬆,玉磬,寓意萬年吉慶。尚有梅瓶及四蟹緣瓶而升,諧音“四海昇平”之意。
清 蔣廷錫 畫歲朝圖 軸
蔣廷錫(1669—1732),江蘇常熟人。字揚孫,一字酉君,號西穀、南沙。曆官文華殿大學士,有政聲,未第時與顧雪坡遊,善寫生。在朝為官後,矜重不苟作,偶為一二,又為宮禁所寶,流傳真跡絕少。宮廷中所見南沙之作,多穠豔富麗。
此幀成於二十二歲,清雅絕俗,勝於晚年。
清 陳書 歲朝麗景 軸
陳書(1660—1736),字南樓,號上元弟子、複庵,晚號南樓老人。浙江嘉興人。善花鳥草蟲,亦擅山水人物,此軸為七十六歲所作。 此圖為雍正乙卯(1735)新春上元節供花寫生之作 ,畫面展現春暖花開,歲首迎新之喜氣。畫中盆景將數種花株移於瓷盆之中,並依高低比例與花色特性交錯植栽,為插花與盆栽藝術之完美結合。石表壽,加水仙、天竺,為“天仙拱壽”;旁搭百合、柿子、靈芝、蘋果,另有“百事如意”、“平安如意”等寓意。
清 任頤 歲朝圖 軸
任頤(1840—1896),初名潤,字小樓、伯年,浙江紹興人,寓居上海,以賣畫為生。擅長人物、肖像、花鳥、山水畫。其繪畫除繼承民間及傳統文人畫,融彙陳洪綬、陳淳、徐渭諸家之長外,還吸收了西畫速寫、設色諸法,形成丰姿多彩,新穎生動的獨特畫風,具有雅俗共賞的藝術趣味和鮮明的時代氣息。與任熊、任熏、任預並稱為“海上四任”。
清 吳昌碩 歲朝清供圖 軸
歲朝指農曆元旦,曆代畫家特別是文人畫家都喜歡在這一天繪製《歲朝清供圖》,作為新年伊始的首幅作品。吳昌碩作為一名文人畫家,也幾乎每年都畫《歲朝清供圖》,且多所變化,其最大的特點是很少取材於牡丹,他在《缶廬別存》中有一段話披露了其用意,文曰:“己醜除夕,閉門守歲,嗬凍作畫自娛。凡歲朝圖多畫牡丹,以富貴名也。予窮居海上,一官如虱,富貴花必不相稱,故寫梅取有出世姿,寫菊取有傲霜骨,讀書短檠,我家長物也,此是缶廬中冷淡生活。”此段話寫於1889年,而在這幅1915年的《歲朝清供圖》中仍然不見牡丹形象,其時吳氏的生活已有了極大改善,但仍不畫牡丹,可見其富貴不移初誌的高雅人格與畫品。
此圖以瓶梅、水仙、蒲草、秀石諸品組合而成,並置於瓶盆等器物中,以示為案頭清供之物。物品高下低昂、錯落有致地安排於畫面,並以右高左低的對角形式排列,左上角和右下角分別配以題識和印章,這是吳昌碩花卉畫中常用的構圖形式。畫面左上角自題:“歲朝清供。歲朝寫案頭花,象古人所作歲時物之遷流也,茲擬其意。乙卯歲寒吳昌碩。”
此圖信手揮灑,真情流溢筆端。高頸古瓶中的一枝紅梅,以及翠綠的水仙,紛披的蒲草,皆得其大意,筆法雋逸灑脫,極具清逸雅淡之氣。用墨、設色也恰到好處,用墨濃淡相宜,設色俏麗鮮豔,雅妍相兼,雙勾敷色的水仙花,更體現了吳氏晚年運筆遒勁古拙的獨特風韻。
(本文整理自故宮博物院和台北故宮博物院相關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