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愛是治療的別名——一位婦科醫生的診療手記

2021年4月,鄂爾多斯市發佈一則通告,將免費為13到18歲的女性接種HPV疫苗。在HPV疫苗自費且一針難求的大背景下,這條新聞很快登上熱搜。鄂爾多斯成了中國第一個免費為適齡女孩接種HPV疫苗的地方。雖然免費接種的是二價疫苗,但接種者感染宮頸癌的概率已經能降低80%。

隨著這條新聞被關注,更多人知道了一位名叫段仙芝的婦科醫生,也知道了她在鄂爾多斯對抗宮頸癌的故事。

段仙芝醫生。

1952年,段仙芝出生於鄂爾多斯準格爾旗,是全村唯一一個女大學生。初中時,家裡不想讓她繼續上學,她就每天早起逃出家門跑5公里到學校。1971年高中畢業後、上大學之前,她在家鄉的縣級醫院手術室做護理員,發現自己喜歡這種每天圍著手術台忙碌的生活。

1976年大學畢業後,她又回到這家醫院當醫生。從醫50多年,她先後診治的患者有50餘萬人,操作手術2萬餘台。直到今天,她仍然在一線工作,平均每年做400台手術,最多的時候一年800台。

在基層醫院的工作中,她見到過幾萬名底層女性患者。她們一生都羞於談論自己的身體,經常因為忽視器官的變化,錯過了治療宮頸癌、乳腺癌的時機。許多患者一經確診就是宮頸癌晚期。衛生條件差也是婦科疾病發生的一大原因。有研究顯示,由宮頸癌造成的死亡的年增長率,農村是城市的兩倍。

段仙芝接受採訪時說:「作為醫生,只有同情是不行的,你得長本領,去治療、去幫助。」 幫助她們首先要找到她們。2005年,53歲的段仙芝是內蒙古自治區人民醫院婦產科主任,她到北京找專家,爭取到經費和醫療器械。她跑遍遼闊的內蒙古,免費為女性做宮頸癌和乳腺癌篩查。篩查數據顯示,鄂爾多斯婦女的宮頸癌發病率最高。這也就是為什麼,當疫苗出現後,段仙芝會首先在鄂爾多斯試行全面接種。

現在,她還是會定期下鄉開講座、做篩查,因為她要對抗的不只是癌症,還有貧窮、信息匱乏造成的女性對於身體的羞恥感。在最偏遠的農村和牧區,還有一部分篩查沒有完成。那些已經來不及接種疫苗的中老年女性,還需要被保護。她的努力,給草原上的女性帶來了生命希望。

2008年,段仙芝調入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同仁醫院。大城市的患者讓她看到女性需要被關懷的除了身體還有心理。今年4月,段仙芝出版了《我們一起面對》一書,書中首次公開她50年的診療手跡。

她在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說:「我就想把自己從醫50年的婦產科案例繪寫成書,通過講故事的方式,告訴這些女性,多多關注自己的婦科健康,如果有器質性病變,我肯定要和她們一起面對,進行治療;有心理上的焦慮和憂愁也要面對,進行知識科普,不要有過大的心理壓力。同時,100多個診療故事也能讓年輕醫生們遇到類似案例能夠及時處理,找尋到最佳治療時機,讓患者少遭罪。」

《我們一起面對:一位婦科醫生的診療手記》,段仙芝 著,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23年4月。

守護她們,也向她們學習

在這本書的成書過程中,我開始慢慢回想自己五十多年的工作經歷。記憶就像一道天上的銀河,你抬頭時是看不見的,但在你抬起頭的同時閉上眼睛,就在腦海中看見了。在這條銀河裡,我捕捉過去遺忘的細節,把它們重新排列成一個個星座,一顆顆星辰。

這條屬於我記憶的銀河裡,有50多萬顆星辰,她們是這50多年來,我接診過的患者。有一些只是匆匆一面,診療痊癒,再無交集;有一些長期陪伴,一起走過了好長好長的旅程;有一些在多年後輾轉見面,互道問候,各自平安。有一些成為消逝的流星,匆匆劃過的軌跡是一個一個曾經鮮活的證明。

我自己,是這條銀河裡旋轉的塵埃,吃力地讓自己變得更大一些、更強一些,去搞清楚我是誰,去弄明白該怎麼做,去守護更多的星辰。

現在想來,似乎應該這麼說,與其說我在學習如何守護她們,不如說我從她們身上、她們的故事中學習了更多。

在2008年調到北京工作之前,我大量的工作時間和工作場所都在地方醫院。城市中長大的孩子們可能難以想像,那些地方尤其是從牧區前來的病人,是那麼的淳樸,甚至有時有些木訥。他們往往是沒有體檢觀念和定時體檢習慣的人,他們往往是身體不適到了極點才前來醫院的人,他們往往是醫生說什麼都聽、醫生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的人。

有些時候,我會因為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晚期的病患,因為想回去放羊放牛而拒絕住院的病患,因為路途遙遠而放棄長期買藥的病患,急得、氣得掉下淚來。有的時候,我用盡全力邊寫邊畫邊叮囑,病人連連點頭,而我發現她其實沒聽懂,我不得不用命令語氣讓其叫兒女來、叫愛人或者親戚來,我說給他們聽,說明白為止。有時因為其他項目到基層衛生所義診的時候,我會提前拉好單子,想辦法找到那些明明說好了得定期複查、卻一直未曾前來的患者們。

與此反差比較大的是,大城市的患者們,往往有知識、有文化,有良好的獲取信息的渠道,有著各種融會貫通的本領,她們往往會有更及時的體檢、更便捷的用藥、更多的自我重視、更多的疑竇和更多的問題,她們會在身體出現風吹草動的時候及時前來,有些時候會與醫生交流溝通很久,也有些時候會產生質疑並針鋒相對。她們的表現更為個性化,有時候也更為多愁善感。

段仙芝醫生工作照。

一開始,我並不十分習慣。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木訥」「不善言辭」幾乎是我的代名詞。面對患者,問詢病情,進行檢查,準確溝通,開出藥方,是我多年來的工作日常。而在面對一些連珠炮式的提問時,我一時想不好該從哪幾個角度回答。這些提問包羅萬象,不僅包括患者病徵的,還有心理的、家庭的、工作的、甚至無厘頭的。

「我都來月經了,怎麼可能是宮外孕,這個不對」「我懷疑這孩子不是我的,看這個胎記我就知道抱錯了」「這個藥為什麼是免費給的,裡面到底是什麼坑,你們被製藥機構綁架了」 ……

有時候,面對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問題,倒是還好。但更多時候,我看到了大城市女性的聰慧伴隨著工作生活中的壓力和焦慮。她們來到醫院,帶著病痛也帶著迷茫和孤獨,尋求的是身體的健康和心靈的慰藉。

慢慢地,我習慣了讓我的語言和情感外溢一些,讓那些尊重、耐性和共情能夠隨著醫學關鍵詞傳遞給對方。

「相信」是個簡單的詞,

但做到很難

3月的一個上午,我正在出門診。有位掛了第二位號的患者秋雲,我呼叫了幾次,一直沒有到位。一般來說,有事情錯過醫生呼叫,可以到導診台進行二次報到排號,也可以在恰當的時候到門診室來和醫生說明一下情況,都能得到妥善的安排。我並沒有多想,繼續接診下一位患者。

上午的患者看完了,看看表,已經過了12點。我想到了二號,便又進行呼叫,還是沒有回應。我想,我還是先把午飯吃了吧。結果,剛出門就碰上了秋雲。

她盯著我:多喊幾次難道就會累著你麼?呼叫一兩聲誰能聽得見?

我被噎了一下,想解釋醫院的呼叫規則,但是又覺得不能跑題,就趕緊跟秋雲說:快進來吧,說說怎麼了。

秋雲還是不依不饒:「我明明就坐在門口椅子上,也沒打電話也沒睡,你們怎麼搞的!」「你們醫生就是快看快走,好給醫院掙錢呢!」「我跟你說,現在醫患矛盾是很尖銳的,就是因為你們醫生不以病人為中心!」 ……

我本來想讓秋雲發發牢騷、出出心中的怨氣,畢竟她等候了快一個上午,但是見這話題跑得太偏了,便急刹車:「秋雲,你要是餓,我就請你吃飯,要是還不餓,咱們就坐下聊聊身體怎麼了,好不好?」

秋雲雖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但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我都不想說了,這病都不想看了。」

還好,秋雲只是一時上火,並沒有一直揪住一個話題不放。絮絮叨叨了一會兒,她見我不怎麼言語,也流露出非常抱歉的神情,還是很「義氣」地說「要吃飯也不用你請,我請就行」。

我說,「那咱們先聊聊再定?」秋雲點頭,「嗯」了一聲。

段仙芝醫生工作照。

秋雲今年剛好50週歲,近期因月經不調,一週前在外院做了宮腔鏡手術,現在依然在流血。她嚴重懷疑手術沒有做好,也不信任原來的主治醫生,就換了醫院就診。

我問秋云:「你做的手術具體是什麼?有沒有帶病例?術前診斷是什麼?」秋雲又焦躁了起來:「我要是什麼都知道,找你們做什麼?」「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以前那些誤診,我才沒帶病例來,要不然就會誤導了你。你得重新查一遍。」「醫生就是醫醫相護,跟官官相護一樣,我跟你說,你就別怕跟我說實話。」

我對秋雲的情況有了點初步判斷,但是更明顯的判斷是,秋雲有點陷入了偏執。而這種偏執,來自於她內心的焦慮和不安。更要命的是,要是依我從前木訥的性格和笨拙的表達,估計會是「大眼瞪小眼」地尷尬一陣子。

我平靜了一下,觀察秋雲。她衣著樸素得體,面部略有憔悴,單肩挎包里折著一個小冊子,我猜應該就是她的病例。當時我注意到,秋雲是一個人前來的。

我想,也許秋雲心裡有委屈,就是想說說話吧。於是我重啟了話題:「秋雲,你怎麼是一個人來看病的,過來方便麼?是家人今天有事麼,還是你工作太忙了抽空來的?你一個人跑來,也沒有人幫你聽著呼叫,這也怪我,我就是應該叫助手再出去幫我看一看的,真的對不起。」

可能我的反應出乎秋雲的意料,她反倒有些侷促起來。

秋雲的家,安頓在順義的一個別墅區,一個來小時的車程對她來說並不算遠。但是她丈夫平日工作極為忙碌,孩子在國外讀書,自己本來幹著一傢俬企的行政工作,但是身體和精神都不太好,於是辭掉了工作賦閑在家,和一隻十多歲的貓咪相互陪伴。

我最近看到一個東西,網上說,城里的人、尤其是年青人,自創了個「孤獨等級表」。第十級就是一個人做手術(看病)

放到今天來看,「一個人看病」面臨的可能不僅僅是情緒問題,還有更多現實問題:比如,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 2 億 6402 萬人,佔總人口的將近五分之一(18.70%),目前,國內已經有 149 個城市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那麼,「父母老了,年青人在別的城市打工,誰帶老人看病?」

再比如,根據民政部的預計,2021年我國獨居單身成年人口大概是 9200 萬,「一個人生活」是許多年青人的常態,然而根據醫院的規定,在大部分有創檢查和手術之前,都必須有患者和家屬共同簽字,否則不能做。

網上的這個「孤獨等級表」不見得準確,但其反映的,是大城市中人們的真實處境和困惑。

段仙芝醫生工作照。

秋雲主動聊起來上次的手術,說,「我就覺得月經不調是個毛病,但不至於做手術,這下子好了,把我的身體破壞了。我來你這裏,就是想聽聽真話,這手術是不是該做,我這症候什麼時候才能好。」

我怕傷到秋雲的自尊心,就沒有問她包包里是否裝著過往病例。我從頭開啟了科普模式:宮腔鏡手術是非常常見的小手術,能治療很多種婦科疾病,比如說,可以改善月經稀少等多種月經不調症狀,而且可以治療子宮異常出血、子宮肌瘤等子宮疾病,很多時候對於不孕症也會起到較為顯著的療效。在宮腔鏡下,無論做什麼手術,一週內有少量的出血都是正常的。因為你的子宮內膜需要修復,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才能恢復到應有的厚度和健康度。

至於為什麼會月經不調,也是有很多原因的。你看,你50歲了,不管承認不承認,更年期就這麼來臨了,這時候出現月經不規律是很正常的。要是有子宮內膜息肉、黏膜下子宮肌瘤,或者患有內膜癌,都有可能引起子宮不規律出血。

我告訴秋雲,我相信上一位醫生為其進行了對症的治療,包括宮腔鏡手術。「現在你覺得有哪裡不對的問題,都可以問我,越細越好。」

其實,「相信」是個很簡單的詞彙,但是做到卻是不容易的。

關於「不相信醫生的心態是什麼樣的」,我在問答社區看到一些問答,深有同感。一位醫生說,「這類就醫人群,有自己的主見,通過各種途徑瞭解過很多醫學方面的信息和事件,他們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卻又不具備足夠的醫學知識,或者只知道表面的現象,並不知道導致表面現象的背後機制與理論。我們當醫生的,需要學會接納這種現象。」

還有一名醫生,用銷售現象進行了比喻:「銷售員在介紹產品時,第一種心態:購買者會以主動的心態牴觸,做出防禦狀態,具體心理活動就是他想賺我的錢,他想欺騙我,他推銷產品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是殘次品,以次充好,這個破東西賣這麼貴?我在別的地方看到的比這個便宜。我才不會上你的當!第二種心態:覺得產品還不錯,自己也確實用得上,符合自己的需要,自己對這個銷售說的話、報的價也非常認可,最終成交。不相信醫生的患者,往往屬於第一種。他們心裡有一套自己的認知理論。」

事實上,在患者表現出不信任時,大多是源於內心的不安全感。人的心理是普遍脆弱的,你、我、他都一樣。所以,我們才會去依賴一些東西,比如科學,比如親密的人,比如專業人士,或者網絡信息。

說到醫生失信於患者,大家往往想到的是醫生的誤診或者過度用藥、過度治療。尤其是誤診,它永遠是有一個概率的。公眾對治療有一個錯誤的觀念,以為醫院和醫生總是能把病治好,沒有治好就是誤治。其實不然,治療並不總是意味著治癒某種疾病,有時候意味著體恤關愛、減輕痛苦。所以,更多往往體現在醫生對患者的關照程度不夠。

這種情況常見於病患特別多的醫生。有的是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解釋疾病,有的是知識結構難以向下兼容,這要求醫生的知識面非常廣博,又能有良好的語言組織能力,但這個確實是有些超綱。

看了媒體傳播的醫學知識,再加上有很多誤診、漏診的案例,換著對比到自己的症狀上,認為自己得了A病,但醫生說是B病或者沒有病,問原因又沒有時間講,於是就寧願相信他人也不願相信醫生。

更年期是歲月長河

捎來的禮物

與秋雲交談期間,她出去了一會兒,再進門時,拿著自己的過往病例。我沒有點破,直接翻看了起來。

秋雲身體的基本情況良好,與我判斷的沒錯,她做的是比較常規的宮腔鏡內膜切除術。子宮內膜切除術可有效的去除增生的子宮內膜,起到止血作用。適用於無生育要求,久治無效的異常子宮出血,子宮內膜增生時間過長,導致月經過多,出現嚴重的貧血,且患者又不想切除子宮者。手術後,患者會出現不同程度和時間長短不等的陰道流血和流水,經抗菌素止血藥物治療均能改善。一般來說,在術後1月、3月進行B超複查即可。

段仙芝醫生工作照。

對病情的交代很順利,秋雲的領悟能力很強,在平靜的情況下情商也很高。她意識到了是自己的焦慮不安導致了一系列莽撞的行為,也覺察到了我的善意,相信了我。她說「看來,我這個問題,根源還是年齡到了。」

「更年期是歲月長河捎來的禮物」。我把這句話送給了秋雲。秋雲受過很好的教育,她說,已經讀過很多關於更年期的文章和書籍了。有些時候,心裡也知道怎麼回事,但就是愛發脾氣、愛心灰意冷,看什麼都不順眼。在秋雲的家庭世界里,她思唸著女兒,但遠在海外的孩子總讓人揪心,她關心著丈夫,但是丈夫忙也不好、在家閑著也不對、說幾句話都覺得嗆人,覺得丈夫不夠關心自己。

秋雲還面臨著即將到來的正式退休,以前在單位當過領導,也當過業務骨幹,但就覺得單位的關係越來越複雜、自己越來越不喜歡了。現在賦閑,想找點事幹,去老年大學吧,年齡小了點,內容無聊了點,去跳廣場舞吧,也就是呆一會兒就厭倦了,想學做幾樣菜吧,提上袋子一出門就覺得沒力氣,恨不得坐在地上哭一場。

我能深深感受到,秋雲的心很累。我說,秋雲,有兩件事,可能需要你嘗試一下:

第一,試著明確家庭中的界限。把女兒、丈夫應該負的責任、應該做的事情,一點點的還給他們,就你的描述,他們都是能夠承擔生活的人,你不要操心太多。

第二,你是歸屬於你自己的,找回你自己。你太久都在向內看,很久沒有放鬆地向外看了。實際上,有些女性是從這個階段開始綻放的,她們開始打扮自己、結交朋友、發展興趣愛好。當女性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時,這也是美麗的開始。更年期,是享受自我的好時機。

說完這兩點,秋雲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說,「自我。這個詞,很久沒琢磨過了。年輕的時候,拚命在找自我。等老了,自我已經麻木了。」

其實在說到「自我」的時候,我自己也在反思了:如果秋雲或者像她一樣的患者,能夠接受心裡諮詢就好了。

通常情況下,更年期女性不太願意求助心理諮詢,更願意自己消化更年期症狀或向周圍親近的人抱怨、「抽水」。更年期女性的情緒表現,實際上是一種心理上的退行。有時會像孩子一樣表現得任性、無理取鬧,但實際是想要關愛和體貼。所以,更年期是需要一家人一起去面對的一個問題,易疏不易堵,易體貼不易疏遠。

想到這裏,我不僅扮演了一會兒心理醫生的角色,也開啟了一瞬間的「跳大神」模式:「秋雲,我掐指一算,你從現在的理解往下走,不出一年半載,你的身心將建立新的平衡。」

秋雲樂了。

我看了下表,這場聊天不知不覺過去了70分鐘。

1995年世界醫學教育峰會提出,要為21世紀重新設計醫生。新時代的醫生必須是:細心的觀察者、耐性的傾聽者和敏銳的交談者。

就像我在開篇說的,我想守護的星辰們,我反而從她們身上學到了很多。是的,病人是醫生的老師。郎景和院士曾說:我們要敬畏生命——生命屬於每個人,只有一次而已;我們要敬畏病人——她把生命交給你,她是你的老師;我們要敬畏醫學——未知數最多的瀚海,要窮其一生去探索;我們要敬畏自然——遵循規律,就是順應自然。

就像和秋雲,70分鐘的聊天話家常,說到病情的並不多。但我還是覺得,哪怕有任何空餘的時間,我都應該盡力這麼做。

如果說醫生這個職業有多麼高尚,我想,這是構成「高尚」的許多組件中的一個吧。

與我愛的星辰們共勉。

本文內容經出版方授權節選自《我們一起面對:一位婦科醫生的診療手記》一書,較原文有刪節修改,小標題為摘編者所起。文中照片由段仙芝醫生助手提供。

原文作者/段仙芝

摘編/王菡

導語部分校對/盧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