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年前進城照相影響了我一生

筆者1972年在解放碑留真照相館的留影 筆者1972年在解放碑留真照相館的留影
筆者1990年8月17日在解放碑的留影 筆者1990年8月17日在解放碑的留影

□堯放鳴

少兒時期我家住遠郊的南桐煤礦時,就常聽礦上的大人們有“進城不到解放碑,就算不上進城”之說。那時,我從心裡嚮往能有一天到解放碑去逛一逛該多好哇。

機會終於來了,1972年春季,南桐煤礦職工子弟學校和南桐中學聯合文藝宣傳隊的節目被南桐礦區推薦到市里參加全市中小學文藝彙演,我在宣傳隊里擔任笛子吹奏。演出的頭天一大早,礦上派出專車把我們宣傳隊的全體成員送到了重慶市中區朝天門附近的重慶飯店住宿。帶隊老師叫我們抓緊時間回各自的房間休息,下午4點到不遠的勝利劇場去熟悉舞台,晚上就在該劇場演出。

回到房間不一會兒,我見其他同學都睡著了,便悄悄地溜出了飯店,照著重慶飯店的一個服務員大姐指引的路線,朝解放碑方向走去。

走過小什字路段,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民族路,放眼看過去,眼前一亮,哇,嚮往已久的解放碑就出現在眼前。我心裡非常激動,圍著解放碑從各個角度仰望。

興奮中的我又來到了重慶百貨大樓,琳瑯滿目的商品令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可是我一個中學生包里只有母親給的8角線,只好過過眼癮,開開眼界,感受一下大都市商場的氛圍。我向行人打聽後來到了頤之時餐館,因為囊中羞澀,所以不好意思進去。在餐館外佇立了很久,就餐的人員進進出出好不熱鬧。特別是餐館里飄出來的酒菜香味使我不住地吞嚥口水,只好趕緊離開此地,以免被笑話。

離開頤之時餐館後,我又向路人問到了留真照相館,給我的感覺是大城市的照相館確實不一樣,大氣有派頭,櫥窗里擺放的放大照片是那樣的精緻。我小心地問櫃檯里的營業員大姐:“照張相多少錢?”

“看你照多少寸的噻?”營業員大姐反問我。

“比兩寸的稍微大點點。”我比了一下手勢。

“哦,那就照4寸吧,6角8分錢。”營業員大姐隨後就開好了票。

我告訴營業員大姐,我是南桐礦區來的,照片出來後給我寄到家裡去。她就將一個貼好郵票的信封遞給我,叫我把詳細地址和收件人姓名寫清楚,郵票和信封加一角錢。

“好的。”我接過信封隨即伏在櫃檯上,在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寫好交給了營業員大姐。

“哇!”營業員大姐驚訝道:“小弟娃,你字寫得真不錯喲,你是不是經常寫信呀?”

“是的,我大姐在北碚區修建鐵路,二姐在南川縣當知青,我經常給她們寫信。”我老老實實地說。

“哦,怪不得你信封寫得這麼熟練,字又寫得好。有些成年人都不如你,字寫得歪歪斜斜不說,格式還反起寫,把收件人姓名寫在信封上面,地址寫在下面,你說氣不氣人。”營業員大姐笑道。

隨後,我拿著營業員大姐開的收據來到攝影廳,攝影師是個年輕人,相貌現在回想起來陽光帥氣,他接過我手中的收據,叫我坐在一個獨凳子上,給我設計好造型姿勢後,再調整各個燈具的光源角度,手握著照相機快門氣囊球,叫我看著他手中的氣囊球快門,表情自然點,一下子捏了捏快門氣囊後,隨手關了攝影燈具的光源。

當時,我真的愣了一下,這麼一下子就照完了,我還沒有什麼感覺呢。畢竟是第一次進城,人生地不熟的,膽子比較小也不敢問,就悄悄離開了照相館,估計時間也不早了,匆匆地回到了重慶飯店。

十多天后的一個中午,我放學回家,婆婆將一個信封拿給我,說上午郵遞員送來的。我一看信封上我的字跡就曉得照片終於寄來了。我趕快撕開信封,將照片拿在手裡一瞧,說實話,真的照得非常漂亮,我非常滿意,此前的擔憂一掃而光。我將照片拿給家人們看,他們都說照得好,城里的大照相館就是不一樣。

我非常珍惜這張照片,一直珍藏在我的抽屜里,他是我風華少年時代的珍貴記憶。正因為這張照片的影響,我愛上了攝影。

20世紀90年代初,由於妻子無業就在家帶兩歲多的兒子,一家三口就靠我一個人的工資生活,顯得非常吃緊。在朋友和攝影同行的鼓勵下,我在教會了妻子攝影、衝洗膠卷和印相放大技術後,便開了一家小照相館。照相館開業後,我幾乎一個月左右就要到重慶城區臨江門的一家攝影器材批發商店進一次攝影材料。

在我的影集中一張當年我路過解放碑時的照片,就是一位在重慶近郊經營照相館的同行拍攝的。照片中,我左手夾著業務包,右手拿著手機邊走邊打手機,用現在年輕人的眼光看可能感到可笑。

記得那天路上堵車,早上2點半的車到達青年路終點站時已臨近中午了。下車後匆匆忙忙地趕往批發商店,為了節約時間早點返回萬盛,一路上我用手機撥通了批發商店老闆,聯繫攝影器材批發部,告訴我要的貨物數量,並請他們將我要的貨打好包,我到後付款就走。打完電話後,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兄弟,業務很忙哦?走路都在聯繫業務,還是有手機方便噻?”

我轉身一看,原來是近郊的一個同行,進貨時經常碰頭,也相互交流各自的業務狀況,他大我七八歲,把我當小兄弟看待,為人耿直、豪爽,我倆很合得來,每次進貨碰巧見面後都要聊上一陣。他告訴我,剛才他正在試拍新進的傻瓜相機,見我打著手機過來後,就乘機偷拍了幾張。

其實在那個年代,還是改革開放的早期,擁有手機者畢竟不多,好像是每月60元的手機費,5角一分鍾的通話費,還是比較大的消費。我也沒有買手機的打算。有一次,進貨時碰到這位哥子,手裡持著手機正在哇哇哇地通話談業務。隨後他開導我,盡快買手機,大小是個老闆,做得太寒酸了,更是被人瞧不起。

在他的啟發下,我終於下決心,下次進貨時,特地在解放碑一手機店花3000多元購了一隻摩托羅拉手機。記得當手機掛在腰上,一下子感到精神百倍,特別自信。來到批發部後,故意大聲哇氣給老婆通話:“喂,我到重慶了,富士彩色膠卷還增加一百個不?哦,柯達呢?哦,那傻瓜相機還進10個嘛,馬上要放暑假了,學生娃兒喜歡買!哦,好的!”隨後,優雅地合上手機,感到老闆與員工都對我刮目相看,現在回想起來都感到可笑至極。妻子也常常嘲笑我:腰杆上掛個死耗子,冒充打獵匠!

如今,妻子開的照相館已經經營了30多年了,妻子也過了退休年齡三年多,本想繼續做下去,只是今年初,家在重慶兩江新區的兒子要我們老兩口去城里帶10個月大的小孫女,才不得不聽從安排,關閉了照相館。

作者單位:萬盛經開區衛生健康綜合行政執法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