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迅：《不完美受害人》的台詞比《如懿傳》還難丨角色

《不完美受害人》在愛奇藝等平台熱播以來，劇中展現的侵害、網暴、精神PUA等話題也引發了各種討論。日前，劇中飾演律師林闞的周迅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表示，林闞是一個非常理性、冷靜、職業的人，但她本人還是更偏向於感性驅動。如果說兩個人的相似點就是，都非常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所信的道我守住了，美好的仗我打過了’，在自己的原則之下盡力完成每一件事，問心無愧就好。」

劇本刻畫了人性的複雜

《不完美受害人》以「職場性侵」案件為劇情切入點，同時引入家暴案件，以「不完美」案件受害人視角探尋背後真相、洞察事件本質。周迅坦言，這部劇最吸引自己的就是有很多對人性「灰色地帶」的描寫。「這是我近幾年來看過最細緻生動的劇本，每個人物都很豐滿，都有所謂‘說得清’和‘說不清’的地方，這個東西很重要，因為這刻畫了人性的複雜。」

劇中，身為律師的林闞是整個事件的觀察者，始終處於職業倫理和性別立場的矛盾中。她事業有成、幹練，身處光鮮世界，但內心陰影未除。在周迅看來，林闞是一個非常有原則有分寸的人，全劇最開始酒桌那場戲，林闞面對各種大客戶的勸酒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底線和態度，「從這場戲就可以看出來她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自己有清晰的準繩。」隨著故事的發展，林闞開始呈現出「分裂」的狀態，這種分裂在於心態，一面她是中立、理性的法律人，但另一面她是遭遇過類似事件的女性，「她的職業操守與個人情感在交戰，這就很有意思。」

劇中，無論是被老闆「騷擾」的趙尋，還是有過傷痛過往的林闞，她們都是「不完美」的，在某些時刻被侵犯也不敢發聲。對於劇中人物的這種「不完美」，周迅坦言，自己可以理解，「就是片中那句台詞，‘權力不對等’，人有些話就是難以啟齒的，說了以後可能你就也會面臨失去很多你原本可以擁有的東西。」

林闞和趙尋互相激勵

在前幾集的劇情中，林闞這個角色大部分是在「傾聽」，聽趙尋、成功各種人物的談話，自己的內心情緒很少展現。到了後續劇情發展揭開她少女時期的經歷，林闞才慢慢顯露出自己的情緒。劇中林闞的一場重頭戲是，她被前來「興師問罪」的師母指責，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老師當年對她的偏愛和情愫，而師母認為林闞也心甘情願接受老師的這番「好意」。面對師母的責問，林闞平靜的一面被打破，她不得不展示出傷疤被揭開後傷痛過往的一面。周迅坦言，這場情緒很複雜，這種迎面的非事實的指責，林闞是非常委屈的，而且感情是一直壓抑的。「但她知道，自己也‘不完美’，知道自己選擇有虧，她確實接受了老師的安排，所以當時的狀態林闞想哭，但必須強忍，又忍不住。」

林闞這麼一個看上去堅強的女性，身上也帶有自己的傷疤和不可言說。在周迅看來，林闞的「不完美」在於十年前自己的選擇，她其實是當即拒絕了老師，告訴學校，但沒有得到處理，吞下了那份委屈，做了一個鴕鳥，卻還是接受了老師的安排，乃至於人人羨慕她事業成功、強大，但她背後永遠都有一個陰影在，心中永遠有一個疙瘩；而趙尋的「不完美」的點在於，當時她不敢反抗，迫於權力的壓制，她沒能直白地說出那句拒絕。

如今的林闞是一名堅定、強大的律師，但在年輕的時候，她也不懂反抗。對於這種變化，周迅表示，林闞是因為遇見了趙尋，也促使了自己的思考和成長。「在故事的前半段，年輕的林闞有一些像‘鴕鳥’，她的頭是埋在沙裡的。在這個過程中，反而是趙尋的一些行為激勵了她把頭抬起來，去面對塵封了這麼多年的一件事情。林闞和趙尋有點互相激勵的意思。」

【對話】

新京報：林闞是個職業感很強的律師，你有為這個角色特別設計一些小動作或者小細節嗎？

周迅：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林闞總是把玩一個解壓球，這一方面是我自己的個人習慣，我和大家一樣也有面對很多壓力的時候，有事沒事像現在年青人盤串一樣把玩它；另一方面是她精神狀態的一種外化，在前幾集的劇情中，事件突發，她一直處於高壓狀態，這是焦慮的一種表現。因為這個人表面很冷靜，只能從細節上去表現。

還有是穿搭的方面，我有幾位女性律師朋友，在拍攝前我也跟她們做過很多功課。她們個性很鮮明，不是大家心目中很傳統刻板的那種律師的打扮。於是我也在林闞這個人身上注入了一些個性。比如說她很愛穿三件套，西裝、馬甲加西褲，而且幾乎都同色，在好看的同時，她也是跟很多真實的合夥人一樣，會穿球鞋便於外出，去哪兒也都喜歡背個雙肩包，好裝文件。

還有一個點是，律師的表達方式。林闞有一句台詞是：一件事情做決定之前要先判斷，判斷前要先瞭解。所以你看戲里林闞說話，這個角色觀察多，開口也很謹慎。需要她說話的場合，她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用詞嚴謹、口吻克製。一邊表述，我也一邊在腦中選取最準確的用詞，因此語速並不快。即便遇到內心情緒比較波瀾的場景，她也是盡快收束，以體面克製的方式來表達。

新京報：林闞有很多台詞都讓觀眾印象深刻，這次的台詞量非常大，你是如何消化的？

周迅：台詞是我拍戲到現在最艱難的一次，比《如懿傳》還難。有好幾段在法庭上的陳述，包括我和其他角色的對白，他們之間有很多的專業術語，這些都是不容有錯的，一個字都不能錯。我大概會提前很久很久就開始背，比如我今天收工了，明天的戲也準備完了，還有時間的話，我會專門去準備法庭陳述的那些戲。這部戲是我唯一越拍越瘦的戲，因為那個（法律術語）真的和平常接觸的語言的結構太不一樣了，和屠呦呦那種完全是科學類的術語還不一樣，這個確實是比較難。當時我也在和編劇老師聊，如何在保持準確性的前提下，讓觀眾更直接地明白，我們在說什麼。劇中的確是法律相關的台詞太多了。其實我生活中也有一些律師女性朋友，你跟她們聊天，你會發現她們說這些專業詞彙就跟我說今天吃了嗎一樣，是很日常很自然的。對我來說，林闞是一個從業十年以上的成功律師，我需要非常自然像說了十年一樣的說出這些條款、話術。沒有別的辦法，好好背，找到律師說話的節奏吧。

新京報：你之前也和很多知名導演合作過，楊陽導演給你帶來一些什麼不一樣的啟發和感受嗎？

周迅：對，這個戲女性主創特別多，我們現場的節奏很平均，交流是高效率的，她是一位刻畫在某種境遇下女性心理很到位的導演，我覺得她會給我一種更細膩、細緻的感受。

新京報：未來有沒有很想嘗試的角色類型？

周迅：我希望能演出女性的不同階段和更多元的一面，無論是年齡、閱曆、職業、性格，或是年代，女性角色還有很多我可以去探索和挖掘。

新京報首席記者 劉瑋

編輯 徐美琳

校對 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