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但一定要愛自己丨人物

從第一部電影《我知女人心》,到電視劇《精英律師》中的栗娜、《叛逆者》中的藍心潔,朱珠出道以來演繹過眾多外形美豔的角色。但她並不甘心只是在影視作品中展現「美貌」,她知道自己還有其他面,能嘗試不同的角色,並不是只有風情嫵媚。

結婚生子後的朱珠,不但沒有停止事業的腳步,還帶著女兒拍了四部戲,她認為讓孩子融入自己的生活方式,很舒心自在。 受訪者供圖結婚生子後的朱珠,不但沒有停止事業的腳步,還帶著女兒拍了四部戲,她認為讓孩子融入自己的生活方式,很舒心自在。 受訪者供圖

正在熱播的電視劇《驕陽伴我》中,朱珠飾演的梁珊珊,就是一個八面玲瓏、精通人情世故的獨立女性。在性格上,朱珠認為自己和梁珊珊的相似度並不高,她沒有梁珊珊那般外放、潑辣,反倒更像簡冰(白百何飾),簡單、直接。採訪當天,安排了一天工作的朱珠,把女兒帶在了身邊。休息間隙,她會去抱一抱女兒,陪她出去小小地溜躂一圈。朱珠有點兒自豪地說,女兒現在2歲了,已經跟著她拍了四部戲,去過好多城市了,孩子也很適應片場這種有很多陌生人的環境,平時也是一樣,朱珠去哪兒女兒去哪兒。讓女兒融入自己的生活方式,令朱珠感到自在而舒適,「孩子也不是那麼金貴,不是什麼都不能吃,跟著大人一起吃喝沒什麼問題。為人父母儘可能不要做太多的犧牲,但是同時又要保證對孩子的陪伴。也不是說孩子我不管了,我自己去做我自己的,這兩者之間需要找一個能夠平衡的點。

《驕陽伴我》

殺青之時,也是最理解這個角色的時候

《驕陽伴我》中,朱珠飾演的梁珊珊和簡冰(白百何飾)是閨蜜,和簡冰的前夫薛易明(田雨飾)是高中同學。梁珊珊自幼家庭環境不好,但也練就出她一身的「社會本領」,身上帶有厚重的保護色,包括她對男人,一直沒有動過真感情。劇情發展後半段,梁珊珊和薛易明之間產生了愛情,這也引發了不少爭議。在朱珠看來,現實生活中有這樣的情況,她也可能很難接受,但在表演的過程中,她試著去理解他們。劇中梁珊珊和薛易明是發小,在梁珊珊的學生時代,學校里沒有人願意搭理她,只有薛易明不嫌棄她,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給了她溫暖,那一刻在梁珊珊心中就種下了情感的種子。朱珠坦言,劇中薛易明跟簡冰結婚,梁珊珊內心是有落差的,但她也接受了,直到對方婚變後,才又激發出了她本身的情感。「梁珊珊和薛易明兩個人就是靈魂伴侶,兜兜轉轉最終會在一起。他倆互相瞭解,對彼此沒抱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都知道對方是什麼德行,但又彼此接受。在這種情況下互相欣賞,心中有愛,我覺得這是真正的感情。」直到兩個人走到一起後,要求對方把手機里的異性都刪了。朱珠笑言,這件事薛易明是不會跟其他任何一個女人去做的,簡冰也不會要求他這麼做,「但像薛易明這種人就不能給他太多機會,他就得有一個像梁珊珊這樣的伴侶管著他。」

《驕陽伴我》中,梁珊珊和簡冰攤牌那場戲,也是朱珠的殺青戲,正是演完這場戲讓她更理解了這個角色。 受訪者供圖《驕陽伴我》中,梁珊珊和簡冰攤牌那場戲,也是朱珠的殺青戲,正是演完這場戲讓她更理解了這個角色。 受訪者供圖

梁珊珊和薛易明的「配對」,也讓不少網民對簡冰和梁珊珊之間的友誼感到擔憂。在朱珠看來,全劇讓她印象最深的一場戲也恰恰是,梁珊珊跟簡冰攤牌的戲,這也是朱珠的殺青戲。朱珠回憶,梁珊珊對簡冰一開始是閃躲的,因為她也覺得這事不對,這樣做不可靠不仗義,但到最後她沒有辦法,因為她要誠實地面對自己、面對最好的朋友,「這也是一件很有勇氣的事情。」朱珠說,那一刻她彷彿真的進入到梁珊珊的內心,殺青之時也是她最理解這個人物的時候「我喜歡那種把自己全放下的感覺」

2018年,朱珠從荷李活回國發展,開始接電視劇後,她對於拍戲邀約來者不拒,只要是好劇本、好團隊、好角色都接,沒有太多考慮過類型。但到了今天,她發現「明媚的女性」角色確實演繹得太多了,她也希望可以發掘自己不同的可能性。

近兩年,朱珠開始了更加多元化的嘗試,《大秦賦》中的趙姬,《贅婿》中黑化的商界奇女子樓舒婉,《祖家的兒女》中素面朝天的女工馬素芹,都是有別於她最為擅長的明豔型人物。尤其是馬素芹,她是一位接地氣的工廠女師傅,性格樸實堅韌,總是穿著一件麻布素衣,頭髮隨意紮起,做起事來勤勤懇懇,是典型的勞動婦女形象。朱珠在飾演馬素芹時基本都是素顏,有時還要把臉上弄得都是土,「我閨蜜都說我太有勇氣了,居然敢這樣就上鏡。但我非常喜歡那種狀態,把自己的一切全都放下,去真正成為另外一個人。」朱珠表示,在接演馬素芹時自己沒有絲毫猶豫,她喜歡這個人物歷經艱難又不屈服,並且可以用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幫助年輕男孩獲得他想要的生活,勇敢去追求自己幸福的那股勁兒,「我覺得這個女人太棒了。」

這幾年,從《大秦賦》(上)到《祖家的兒女》(下),朱珠在角色選擇上打破固有形象,進行更多元化的嘗試。

馬素芹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也改變了大家對朱珠的刻板印象,她不僅僅只是性感明豔風情的代言。朱珠坦言,自己也確實被大眾印像帶來的標籤困擾過,她不想被某一種既定的印象框住,也不想讓這種印象限制自己在塑造角色上的可能性。「現在截然不同的年代、生活背景、情感經歷的女性角色會對我更有吸引力,一些雷同的角色,我可能在之後的選角中就儘量避免了。」

「神秘感是很寶貴的,綜藝要再等等」

今年5月播出的《乘風2023》中,朱珠因反差萌,第一期節目就迅速出圈。第一次姐姐們相見,朱珠表現得淡定從容,當所有姐姐都相互打招呼的時候,朱珠會問,這個人是誰?是幹什麼的?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的時候,朱珠會問,大家為什麼這麼興奮?許多網民覺得她好像是一個圈外人,別的女明星在寒暄,只有她在一旁一臉茫然。提及當時的錄製現狀,朱珠笑言,最開始完全是蒙圈的,就像身處在初次見面的大聚會上,認識的人就打招呼,不認的人就會主動問其他人是誰、是做什麼的,然後再互相瞭解,「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自然的狀態,但沒想到被拍出來了。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我就是這樣的,可能別人覺得我有點‘二’,也沒辦法滿足每個人的預期。我還是希望自己在任何場合都做自己,而且我相信真實的做自己不會差到哪兒去。」

今年5月,朱珠參加了《乘風2023》。 受訪者供圖今年5月,朱珠參加了《乘風2023》。 受訪者供圖

對於未來是否還有參加綜藝的計劃,朱珠坦言,下一次的綜藝秀可能需要再過一段時間,「我自己對自己都審美疲勞了。之前上節目大家會有很多好的反響,也是因為我沒怎麼上過綜藝,大家沒怎麼見過我這樣的一個真實狀態,這種神秘感是很寶貴的。我自己覺得需要有新鮮感的時候,才願意去做。」

「有耐性,也是愛自己的一種表現」

朱珠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此後因為自己的興趣,當模特、主持人,去演戲,在各個領域都做得有聲有色。她坦言,成長中也會有挫敗感,比如小時候學鋼琴,一起學的小朋友每天都練習特別長的時間,而她沒有那麼勤奮,人家彈得就比她好很多。當時年紀小也不懂得「台上三分鐘台下十年功」的道理,只是覺得人家都彈那麼好;轉學對小朱珠來說也有一種挫敗感,小時候她到了一個新的環境,看到其他小朋友都彼此之間那麼好,對環境那麼熟悉,自己誰都不認識,會感到非常失落;包括去演戲的時候,因為自己不是科班出身,一開始很多人會質疑她,所以「挫敗感時常會有。」但朱珠從不會陷在這些負面情緒中,長大後她更加明白,對自己有耐性也是愛自己的一種表現,她不會因為別人對她好與不好的評價,或者一件事情的成敗去判定自己,「別人說我不好,那可能是他的問題;我這件事沒做好,也許我下次就能做好了。不能被任何事情摧毀自信,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去成長,讓自己能夠做得更好,這是愛自己的表現。」朱珠說,如果一件事想立刻就要有登峰造極的效果,那是一種「自大」的表現,「你做什麼了,憑什麼就登峰造極?你也沒有花那麼多工夫、那麼多時間,你就想要做到最好嗎?我覺得那是一種不自量力的表現,反而是我現在沒做好,但是我努力去完成,再給自己時間,不斷地去嘗試,這是一個非常謙卑、能夠慢慢往前走的狀態。」

「不應該有了孩子,就改變大人的生活」

朱珠的性格跟她從小的家庭環境教育有很大關係,父母從不要求她一定要考到前幾名,或者拿個鋼琴10級。朱珠甚至感覺父母都沒她有上進心,她笑著說,自己有時會「怪」他們,「為什麼小時候沒有逼我練鋼琴,人家小孩都能練四個小時,我一般練一個小時就不錯了。」

現在朱珠對女兒的教育,跟父母的教育理念有很多相似,她也希望女兒可以在一個輕鬆的環境中成長,讓她自己去尋找喜歡的事物。不同的是,朱珠不會像當年父母對她那般「放養」,女兒一旦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朱珠還是希望讓她走得更深入、系統,而不是什麼都完全隨心所欲。據朱珠觀察,女兒非常喜歡音樂,一放音樂她就一邊唱一邊跳,「將來有機會的話,可以把她多往音樂這方面培養。」

朱珠前不久剛剛帶女兒一起去看了畫展,與其說是為了從小培養孩子的藝術細胞,不如說是,她希望女兒能和她在一起。在她看來,孩子就應該融入到大人的生活方式里,不應該因為有了孩子而讓大人徹底改變自己的生活,那樣對孩子對大人都不好,「如果那樣,我會覺得很不甘心,我會認為家庭讓我付出太多,甚至會覺得孩子的成長對我也是一種虧欠。」

對 話

新京報:在你看來,《驕陽伴我》中梁珊珊對薛易明愛情的燃起,有一個什麼樣的契機嗎?

朱珠:在他倆的相處中,梁珊珊一開始是罵他,恨鐵不成鋼。最後看到他落魄的樣子時,產生了同情之心,這個女人的心已經軟了。結果他倆又喝大酒,薛易明上去親她,梁珊珊說你瘋了,你連老娘都敢親,親完了後她自己就破防了。

新京報:如果前面沒有鋪墊好,可能很多觀眾覺得這兩個人的感情關係變化有點兒突然?

朱珠:但如果前面鋪墊得太多,大家可以預估的話,就又沒意思了,這種突然也是戲劇的魅力所在吧。最終把突然的一件事,慢慢合理化,他倆就是應該在一起。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倆老是互懟,梁珊珊懟薛易明,薛易明在不停地掙扎,結果每次都被梁珊珊無情地碾壓。這是一種勢均力敵,表演上的勢均力敵。

新京報:拍攝中,你跟田雨有討論怎麼能夠把人物關係處理得更自然嗎?

朱珠:有,但是男人跟女人的角度永遠是不同的,最終男人女人看似互相理解,其實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我們在理解彼此的角色時,想法也是不一樣的,他從男人的邏輯去順,我從女人的邏輯去順,我倆完全不是一個邏輯,但是殊途同歸,最後彼此都能夠明白。他(田雨)覺得兩個人是臭味相投,但我並不這麼認為,我覺得梁珊珊跟男人的那種玩世不恭,跟薛易明的「渣男」本質是完全不一樣的。薛易明是一種男人與生俱來的對於異性的征服欲,而梁珊珊是把自己最真摯的感情深埋了,她沒有在用感情,平時就是遊戲人間的狀態,而且她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感情。梁珊珊瞭解薛易明,她能看透他,也欣賞他的才華,薛易明對於梁珊珊的感覺是,全世界只有這個女人真的懂我,全世界只有這個女人可以接受我。他倆其實是不一樣的狀態,但正好契合上了。

新京報:劇中梁珊珊和簡冰之間的友情也讓人非常羨慕,尤其是開篇簡冰遭遇情感挫折,梁珊珊帶她去喝酒唱歌的場景。你生活中是否有這樣的閨蜜?

朱珠:我真的有一個閨蜜就是這樣。很多年前,有段時間我自己比較低迷,天天在家待著,也不化妝,也不出去玩。趕上聖誕節,她就直接來我家了,拿著香檳和氣球,包里還放了好多綵燈,進屋二話沒說就把我家重新佈置了一下,開了香檳開始跟我喝,讓我晚上跟她一起去吃飯。我說我懶得打扮,她直接讓司機去給我買了一件拖地晚禮服,逼著我穿上,帶我去化妝,把我從我家裡原地拔起,到餐廳跟大家一起過聖誕節。還是很有治癒功效的,出去以後跟他們在一起玩確實開心了很多。

新京報:如果你生活中遇到一個感情受挫的女性朋友,會以同樣的方式來安撫她嗎?

朱珠:我可能不是這種風格,我屬於當她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在。我會聽她傾訴,或者和她去分析,而不是特彆氣氛組的那種人。

新京報:生活中你曾經在一段戀情結束的時候,說過一句讓人印象很深的話,「讓給她,男人多的是」。這是你自己一以貫之的想法,還是當時的脫口而出?

朱珠:雖然是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但也是有一定根據的。我覺得什麼東西都沒有必要太在乎、太稀罕,包括男人。要真的特別喜歡的話去爭、去搶搶也可以,最主要是自己開心。

在朱珠看來,不能被任何事情摧毀自信,但也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重點是要愛自己。 圖片來自其微博在朱珠看來,不能被任何事情摧毀自信,但也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重點是要愛自己。 圖片來自其微博

新京報:感覺你在生活中,是可以自洽的人?

朱珠:我覺得就是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過於強烈的自我,看似是愛自己,反而也是一種不接受自我。當你完全把自我放下了,無論好與壞一切發生的都是可以接受的,別人說什麼也無所謂。別把自己當回事,但是要愛自己,這兩個事情需要去分清楚。做到不容易,我覺得這是一輩子的課題。

新京報:你的興趣愛好挺多的,演戲、時尚、藝術、設計你都有涉及,是不是人生中即便有一部分受挫,你也可以很快把注意力分散掉?

朱珠:沒錯,這個很重要,你要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讓自己開心起來,當你在一個領域不開心的時候,你可以做另外一件事讓自己開心起來。能具備讓自己開心的本領,對每個人都非常重要。人都是在經歷挫折的時候才成長的。當身處挫折的時候,你是不是能夠看到救贖的光?是不是你能看到挫折中的成長?如果你看到了,都能從這一刻的挫折中畢業。

新京報首席記者 劉瑋

首席編輯 吳冬妮

校對 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