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 | “Citywalk”為什麼會火?

轉自:中國青年報

小年說:

今天你“Citywalk”了嗎?最近,“Citywalk”在年輕人中走紅。

古今中外,散步是古老的社交方式,而目的卻各有不同……

推薦給你,靜夜思。

citywalk為什麼會火?

來源:冰點週刊 作者:郭玉潔 

太陽底下沒有新事,但有新詞。

citywalk這詞火了。它源自西方,意為城市行走、城市漫步。2023年上半年,國內某社交平台上citywalk相關的搜索量同比增長超30倍。有人說這詞的流行就是“年輕人不花錢找樂子”。有人說這是對“附近”“人與人連接”的回歸。有人說這隻是門流量生意、一種小布爾喬亞的趣味,畢竟,社交媒體上曬出的citywalk 帖子,總要加上“很出片”仨字。

關於citywalk,有人花錢請城市導遊,帶逛大街小巷;有人只是“從熟悉的地方開始,沿著認識的街道走,直到找到不太熟悉的街道”。在社交媒體上,年輕人最流行的玩法是,每來到一個紅綠燈,就和朋友猜拳決定,向左還是向右。

無論如何,citywalk暗示的是隨意、緩慢、心懷好奇的行走方式。

古今中外,citywalk有很多近義詞。法國詩人波德萊爾最早提出“閑蕩者”(Flaneur)這個概念,用來形容19世紀的巴黎街頭上,那些出身世家、教育良好、富有才華妙想,而又喜歡遊蕩街頭、吟詩作畫的浪蕩子。

詞典的簡短釋義不能完整講出這詞的含義,它隱含浪費時間、懶散之意,但又有“冷眼旁觀”“大隱隱於市”的意味。在中國,“軋馬路”一詞出現於20世紀70年代。“散步”則被認為起源於魏晉南北朝。當時,有種叫“五石散”的藥物,藥性發作時,人要行走來“散發”。到了北宋,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蘇軾看到“月色入戶”,便“欣然起行”,與張懷民月下漫步。他寫下“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成了對散步者心境的經典闡釋。

散步是古老的社交方式,是最微小的旅行。

在散步過程中,有人走向的是外部世界。散步讓人“瞭解自己生活於其中的空間是怎麼來的,經曆了什麼變化”。紀錄片《假裝我們在城市》中,作家弗蘭·勒伯維茨抱怨,她是紐約唯一會看路的人,也是唯一會低頭看到路邊鑲嵌的銘牌的人。“紐約人忘記了如何走路。”

有人通過散步走向內心。盧梭於晚年寫下《一個孤獨散步者的遐想》,記錄下十次散步中的所思所想。他說:“只有在那時我的頭腦才是放空的,我的思維才可以無拘無束地自由馳騁。”

一位上海的資深“城市漫遊者”開發出“外灘B面”的漫遊路線,給遊客看那個屋簷下、縫隙里、弄堂深處的外灘。他會觀察上海地面各式各樣的花紋、研究上海人從何時起把衣服伸出去晾在外面。有北京的城市漫步愛好者,最愛觀察居民用破的自行車、大花盆、甚至裝滿渣土的油漆桶在胡同路面圈出來的非法停車位。他說:“居民私搭亂建的各種違章建築——雜貨鋪、小廚房、鴿子籠,奇形怪狀,各式各樣,不拘一格,耐人尋味。”

互動出版刊物《北京蘑菇尋找指南》,標記出北京街頭存在的大大小小的“蘑菇”形建築物。很多人在猜這些“蘑菇”究竟作何用,有的說是熱力系統散熱口,有的則想到“是給地下室透氣的吧!”算法在改造著人們的出行習慣,變得越來越高效、功利、點對點,他想反其道,再與朋友約見面的時候,或許可以說“咱倆在西直門東南角的那個綠色大蘑菇那兒見吧!”

人們在與街道的互動中找到“無用”的自由。1972年,幾個日本建築師在東京街頭首次發現“純粹階梯”,即只能走上去再走下來,而不能通往任何地方的階梯。後來藝術家赤瀨川原平、藤森照信等人發現東京街頭許多“無用”的事物,比如無用門(即“用各種方法拒絕人進出的困惑之門”)、無用窗及各類用途不明的道路突起物。

有人評論道,“赤瀨川原平的視線里沒有任何傷感與懷舊,他冷靜平實,心懷批判精神,關注的是物體形狀呈現出的怪異可笑感。他不為逐漸消失的老東京流淚,也沒有對光怪陸離的新建築表示憤怒,只是將視線集中到那些在新舊交替的時代里被拋棄到一邊、卑微得像個笑話的小東西上,投以會心的幽默感。”

citywalk為什麼會火,或許比它是什麼更加重要,有人說,在這個不確定的世界里,唯一能確定的是:今天我們散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