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任務》編劇:真實「特工」普通到讓人無法察覺他們的不一樣

趙寶剛執導的新國安反諜都市大劇《特工任務》正在東方衛視等平台熱播,該劇聚焦國安反諜行動,將這群鬥爭在隱蔽戰線的無名英雄展現在觀眾面前。日前,該劇編劇李鬆接受新京報專訪表示,在接觸真實特工的過程中,讓他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特工」的「普通」,「普通到讓人無法察覺他們的不一樣。」

《特工任務》展現了以高天陽為代表的當代國安人員的故事。

創作:想讓大家更多關注到當代國安

新京報:創作《特工任務》的初衷是怎樣的?李鬆:一方面,是對於大部分電視劇觀眾來說,大家平時看民國諜戰片比較多,當代諜戰片是比較匱乏的。這部戲是想讓大家更多地關注到當代國安,大部分觀眾對於「特工」的認知要麼停留在國外商業大片「007」「Mission Impossible」,要麼還是幾十年前抓特務破密電的狀態。但其實國家安全工作也在跟隨著時代的發展、科技的進步有了新的變化。在相對真實地去還原當代國安的工作和生活同時,展現與時代匹配的新的工作內容。另一方面,希望通過這部劇喚起更多人,尤其是年青人的安全意識,國家安全離我們並不遙遠,尤其是在當今的國際形勢下,我們的國安人員為了守護國家安全做著犧牲和努力,國家安全更需要每一個人提高防範意識,從我做起,按黃子誠(魏大勳飾)的話說,「我們要儘量做到,不給國家添麻煩」。新京報:關於劇中「虛實」兩條敘事線索平行進行的結構,是如何設想的?遊戲空間和真實世界之間,在寫作時互相連接、轉化的挑戰在哪裡?李鬆:信息時代雖然便利,但也帶來了諸多隱患,很多間諜組織得以利用網絡開展更為隱蔽的間諜活動。國家安全工作又多了一個戰場——網絡安全。但如何表現網絡空間的鬥爭,對於創作來說確實是個難點,於是我們就以遊戲為切入點,建立一個虛擬的特工世界,為了連接「兩個世界」,我們設計了線下任務,讓玩家從虛擬世界走進現實世界,並將遊戲背景設置在民國時期,視覺上突出了「賽博朋克」風格,與現實世界做區分。

採風:儘量去還原他們的狀態

新京報:有特意接觸真實的特工人員,瞭解他們的工作生活是怎樣的嗎?

李鬆:接觸過一些國安人員,因為職業的保密性,他們不能說太多與工作的相關內容,這也是這個題材創作最大的難點,就是無法真正地深入國安人員的工作和生活,去國安局採風都是不允許的,我們只能儘量去還原他們的狀態。從我們接觸的這段時間看,國安人員平時生活跟其他國家公務人員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執行的任務主要是針對境外勢力,有自己的工作原則和紀律,我們在此之上進行創作。

編劇把周放飾演的吳熙設定為一個獨立自主的職場女性,能力不輸劇中男同事。

新京報:劇中有什麼情節是來自真實採風嗎?李鬆:國安提供了一些真實案例,我們再結合現實情況進行了一些改編,比如劇中的「生物研究所竊密」事件,高校本就是境外間諜密切關注方向。還有「軍事基地」事件,之前也有不少被誘騙拍攝軍事基地照片的真實案例。還有境外間諜想方設法對我國高精尖產業進行滲透,都有現實案例的影子。新京報:現實生活中大家對於「特工」的接觸和瞭解都非常少,基本認知都來自影視作品,在創作中有什麼困難嗎?李鬆:確實,很多觀眾對「特工」的認知還停留在美國大片上,但其實和平年代的情報鬥爭大多都沒有這麼戲劇化,更多的是所謂沒有硝煙的戰爭。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都很少能跟間諜掛上鉤,以至於大家經常會忽略國安的存在,很多人甚至覺得他們跟警察的職責差不多,這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創作難度。觀眾會帶著刑偵劇的標準去評判國安劇,但其實他們的區別很大,比如公安鎖定罪犯大多數時候都會直接抓捕,但國安鎖定一個間諜很多時候是不會立刻抓捕的,可能會利用這個人引出他的上線,也可能會利用這個人去反推間諜的行動,甚至反用此人。因為很多「間諜」是被利用的,國安的目標是破獲間諜組織、清除間諜網絡,因此在不損害國家利益的前提下,採取更有效的偵查手段,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放長線釣大魚」。

另外,反諜鬥爭是智商的較量,現實中很少動刀動槍,但對於影視劇來說,少了一些刺激的看點,劇中文戲偏多,比拚的是智力,洞察的是人心,我們創作過程中儘量通過懸疑和懸念的製造去彌補。而遊戲部分的動作戲也是對視覺刺激的一種彌補。

人物:避免將國安人員臉譜化

新京報:瞭解到真實特工的工作生活之後,有什麼和你之前的認知不一樣的地方嗎?李鬆:其實他們大部分跟普通人差不多,不一定有想像中那麼神秘,更沒有那麼多所謂的主角光環,而且國安這個體系里也有不同的分工,我們能接觸到的國安人員大部分是以偵破境外間諜活動為主,另一部分做情報工作的我們幾乎接觸不到,因為他們的身份更為隱秘。新京報:關於劇中幾個主要特工的人設,你們是如何考慮的?李鬆:我們想在凸顯國安專業性的同時也避免將國安人員塑造成臉譜化的人物。高天陽(韓庚飾)為人理性冷靜,甚至可以說冷酷不近人情,這讓他擁有了成為國安人員的基本素質,對他來說工作和國家利益高於一切,但這也就註定他不會是個好的戀人,他不夠體貼、情商不高,因為職業原因也習慣隱藏真實情感,並不善於處理情感關係,在發現弟弟黃子誠(魏大勳飾)牽扯進間諜行動後,高天陽雖然內心牽掛他的安危,但也絕不會將個人感情放在任務之上。關於吳熙(周放飾)的設定,特工戲里女性常常有一些標籤化的東西,比如美貌、神秘等,這些元素很容易讓女性成為鑲邊的工具人,我們更趨向於把吳熙設定為一個獨立自主的職場女性,能力不輸劇中男同事,同時她兼顧女性化的一面,例如因為和高天陽特殊的前男女朋友關係偶爾會表露的情緒,以及對待黃子誠的「懷柔」態度,但作為一名國安,她有七情六慾,絕不會排在任務之前。至於黃子誠,更多的是個誤入間諜世界的普通人。在家庭庇護下長大,所以他本性單純善良,容易走心、經常上頭。但是他並不蠢,聰明又有家國情懷,其實這個人物就像我們廣大受國安庇護的普通民眾,因為被保護所以不知道間諜世界的險惡,但在真正的大是大非面前,仍舊會做出堅定且正確的抉擇。姚瑤(李一桐飾)這個人物最複雜,她跟黃子誠一樣是誤入間諜世界的普通人,她的搖擺跟黃子誠的堅持形成對比,但她內心是善良且柔軟的,骨子裡的堅韌最終挽救了她。全局結束的時候會看到每個人的抉擇最終決定了他們的命運,就是所謂的性格決定命運吧。

黃子誠和姚瑤都是誤入間諜世界的普通人。

新京報:如何看待劇中韓庚和魏大勳兩人之間的「兄弟」關係?李鬆:他們兩個既是兄弟又代表著國安和普通民眾兩個陣營,兩人之間更多的是相互陪伴和救贖吧。黃子誠的陪伴讓高天陽擁有了溫暖的一面,而高天陽帶給黃子誠的更多是救贖和守護吧,既是哥哥對弟弟的救贖,又是國安對普通民眾的救贖,而在黃子誠誤打誤撞衝進間諜世界後,高天陽便成為了那個一直在背後守護他的人,讓黃子誠能在衝鋒陷陣的同時也有著身後永不塌陷的靠山。

演繹:導演用鏡頭語言讓觀眾更容易帶入

新京報:韓庚、李一桐在你看來,身上有什麼氣質符合劇中人物?李鬆:韓庚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冷冰冰的,和高天陽與人疏離的氣質很契合,偶爾笑一下又覺得還挺可愛,有種鐵漢柔情的味道。

李一桐青春活潑的表象後面隱約有一絲遊離感,很像劇中的姚瑤,一個被間諜選中喜歡刺激的年輕漂亮女孩。但她的底色又是矛盾和糾結的,不容易讓人看透究竟在想什麼。

韓庚飾演高天陽。

新京報:從編劇角度看,趙寶剛導演為這部劇影視化「加分」的地方在哪裡?李鬆:導演用鏡頭語言能將觀眾更容易帶入劇中人的視角,特別是裡邊很多長鏡頭的使用,能讓觀眾有種身臨其境的感受。之前沒看過導演拍攝諜戰劇,沒想到他的鏡頭語言能如此豐富且準確,動作戲也很出彩。關於人物的塑造更是導演的強項,捕捉人物的細微情感變化,讓人物的內心活動躍然螢屏。另外導演對細節的把控已經近乎「瘋狂」,每一個人的妝容都有他的考慮,每一個道具的展示都有他的把控,畫面中很多細節對於編劇來說都是新鮮的。導演用儘可能真實的畫面讓這部設定稍顯「懸浮」的劇所呈現的質感更真實更容易讓觀眾接受。

難點:無法深入到一線去更深刻地瞭解國安

新京報:整部劇的創作中,最大的難點是什麼?

李鬆:就是無法深入到國安的一線工作中去更深刻地瞭解他們。另外比較難的一點是,劇中的大多數事件其實都是一些竊密行動,像偷樣本、偷數據、偷材料這類,之所以這樣選擇也是為了更真實展現國安工作,因為和平年代,特別是在我們的國土之上,間諜組織想要去搞「爆炸」「暗殺」「擾襲」這類行動是非常困難的,他們更多的是在使用懷柔手段,滲透行動在暗處,悄無聲息地進行。但可能比起歐美更愛寫的反恐、暗殺、爆炸這種類型,從天然上就少了一些驚險和刺激。所以我們需要把更多的筆墨用在對人物以及人物關係的刻畫上。比如劇中高天陽與「張老闆」之間的人物關係,他們之間很少有劍拔弩張的時刻,雙方打的是一場長線心理戰。這種暗流湧動的氛圍,也更能凸顯風雨欲來的緊張感,比起寫動作戲,其實描寫這種含而不發的情節是更困難的,但寫起來挺過癮的。新京報:整個故事,如果說除了「特工」這個特殊職業的獵奇性之外,希望展現的是什麼?李鬆:我們想要通過展現國安隊伍在隱蔽戰線中作出的貢獻,能夠讓觀者感受到,我們雖然身處豐衣足食的和平年代,但這種穩定安逸的背後,隱藏著無數個國安人員這樣的「隱形的守護者」。他們雖沒有留下姓名,卻值得被人銘記。《特工任務》通過網絡遊戲的新視角將國家安全從現實世界延伸到虛擬世界中。在科技飛速發展的時代,國家安全工作需要腳踏實地的同時也要仰望天空,也許本劇的有些概念是超前的,但只有提前的預警才會有真正的防範作用。網絡遊戲並不是本片的噱頭,虛擬世界、元宇宙已經進入了我們的生活,本片中「特工遊戲」的展示是對年青人的警示,在變化莫測的虛擬世界里,是否還能堅持住心中的信仰,擔負起捍衛國家安全的責任。

新京報記者 劉瑋

編輯 佟娜

校對 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