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葉《寶水》:中國農村的轉型與新書寫

    河南焦作修武縣雲台山峰林峽景區。視覺中國供圖    河南焦作修武縣雲台山峰林峽景區。視覺中國供圖

    祖葉,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著有《最慢的是活著》《認罪書》《走神》等多部作品。曾獲魯迅文學獎、莊重文文學獎等。

    鄉土文學一直都是中國文學的傳統。「鄉土文學從魯迅到周立波、丁玲,再發展到趙樹理,最後到20世紀80年代的莫言、賈平凹、路遙。從內容上展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進程,到展現改革開放,基本上每一個歷史節點,都能出現代表時代的優秀作品。鄉村與城市的關係一直都在變化,從曾經的城市化到如今的去城市化,城市飽和溢出。在這個新的節點上,《寶水》文學性與思想性皆備,正符合時代的中國農村新書寫。」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楊慶祥這樣評價《寶水》。

    長篇小說《寶水》是北京作協副主席祖葉的新作。「現如今年青人畢業之後都不再回到農村,這種逃離與鄉土精神息息相關。」而在《寶水》中,文旅和地方風情豐滿了失落的鄉土精神,讓被荒廢的農村重新充滿活力,吸引著年青人回到農村發展,既寄託了祖葉對中國新農村發展的期望,也開啟了一種新書寫的可能。

    作家走進鄉村需如鹽入水

    語言作為一部作品的有機組成,是體現小說文學性、作者個人雄心和主題表達的關鍵。中國圖書評論學會會長郭義強認為,「《寶水》的語言每一分細膩與沉靜都在展現祖葉前期準備的紮實,泡村工作的充分以及她創作意識的堅定。」他讚揚祖葉有著一個作家特有的敏感,能細心地寫出生活中最細小的事情,遵循農村中最隱秘的邏輯,這也引向了作品中綿密的細節描寫,「當中極細地寫到一個民宿怎麼運營,一個村子如何管理,寫得細緻。又透過大量人物的聊天,一方面能夠將人物的身份、心理、性格融在一起,另一方面又詳細向讀者表明到底美麗鄉村如何建設。」

    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叢治辰則點出了鄉土文學創作的關鍵,「只有懂得鄉村的內在世界觀和處事邏輯,懂其中的知識和技術,才能做到瞭解之深、書寫之細。不但寫出舊,寫出內在的東西,也寫出內在事物的新,在新的條件下會如何變化。」祖葉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並耐性地去描繪這幅鄉圖。

    「在跑村和泡村中,我看得越多越不好下筆,在創作中需要知識的及時補充,大量的人物採訪和情感投入,以及面臨著如何在鋪天蓋地的素材中抽離,如何在前輩樹立的鄉村敘事傳統中確立自己的點等種種問題。」祖葉說。

    骨子裡流淌的鄉土文明

    瀋陽師範大學特聘教授何向陽指出,「從柳青、周立波、路遙一直到現代社會主義文學的農村題材作品,農民作為主人翁,帶著非常強烈的主體意識。然而在《寶水》中,地青萍作為觀察者、旁觀者和見證者,她從福田莊跑到城里,又跑到寶水村,她在這場鄉村轉型中並沒有直接地介入。這種懸浮在小說內驅力外的散文式敘述,反而為新時期的農村書寫提供了新的可能,以個體經驗為主而展開的鄉土書寫,是未來鄉土文學的一種嶄新的結構。」

    主人公地青萍本身是一個因失眠症而回到故鄉的城市人,她在鄉村的逗留雖不是永久的,但返鄉就意味著一種傳統的回溯。她從厭惡鄉村到回想起並歸來的行動,是現代人複歸的代表,祖葉通過地青萍的回歸,在鄉村傳統的根深處尋找到了新的光。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張莉說,「作者以一具女性的身體去感受和表現一個鄉村地域性的精神文化的修復。鄉村女性的生活,它作為巨變的神經末端,靜水深流的部分都是在她們身上體現的,中國農村取得的偉大變化、偉大成就,很大程度上都是在農村女性命運上得到戲劇化地展現,包括李雙雙,包括文學史上非常多的人物,他們的命運、他們的婚姻、他們對世界的改變,正是在女性柔軟里,中國鄉村翻天覆地的變化和發展才能那麼激烈而生動地展現。」

    中國作協小說委員會副主任胡平表示:「老家越老,人越需要老家,這是一種宿命,來自一種遙遠的呼喊。人對老舊的鄉村有了包容,才有投入建設的熱情,鄉土對於人才有完整的生命意義,只有這種意義才能成就鄉土文學。」中國在往前發展,以各式的經濟帶動新農村,而鄉土文學這條血脈,也在以它的方式與時代相融。「祖葉在《寶水》中將改革開放後因人與土地的脫鉤而導致的宗法製潰散鮮明地表現出來,即使這不是直接的說明,但這種若有若無地打開,也是一種往前的新期待。不再背負土地的農民們將會面臨怎樣的機遇和坎坷,這也是《寶水》農村新書寫的意義所在,往前開啟的農村將以更輕盈的步伐,邁向發展。」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陳福民說。

駱力言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謝宛霏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3年10月08日 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