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傳雄：站在當下回望過去，挫折豐富了人生

繼時隔8年推出新專輯《唸唸不忘》，周傳雄今年又開啟新一輪巡演——「唸唸不忘」巡迴演唱會已經從上海開到了北京，同時，他還在今年10月發行了新的單曲《開往初戀的平行線》。日前，新京報記者專訪了周傳雄。他表示不論是推出《開往初戀的平行線》，還是在演唱會上唱《黃昏》《寂寞沙洲冷》等金曲，都像站在當下回望過去的自己，內心有很多的感慨。

周傳雄的音樂生涯經歷了跌宕起伏，總是在當紅的時候遭遇挫折，但如今的他卻覺得挫折豐富了人生，也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了，某種角度來說挫折也是一種幸運。周傳雄身上一直貼著「情歌」的標籤，不少歌迷覺得他的情歌有點苦，但他認為那不是「苦情」，只是自己的情緒比較濃鬱而已。以後的音樂創作中，他要嘗試更多新鮮的音樂類型和風格，做好玩的、有趣的音樂。

新歌：站在當下回望過去的自己

從《Transfer》（2000）專輯開始，周傳雄喜歡在每張新專輯里放進一首自己以前寫的歌。《開往初戀的平行線》旋律誕生於二十多年前，周傳雄坦言，他對於這段旋律覺得有一點遺憾。「我那時只是個創作者，很多事沒有辦法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做。」他在這段旋律里放進了很濃鬱的情緒，寫愛人錯過的遺憾，而當年因為各種原因，這首歌最後被製作成很甜的初戀的感覺。「當然，我聽了也覺得不錯，但還是一直想把這首歌最初的想法詮釋出來。」

原本他覺得現在重新唱「初戀」，自己這些年的人生閱曆會讓這首歌變得和年輕時唱的感覺很不一樣。可真正錄的時候才發現，歌詞太甜了，不管是他往甜了唱還是往深沉了唱，都不對味。本來這是計劃收入上一張專輯《唸唸不忘》的歌，最後只能先擱置。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他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是現在的我在唱這首歌，那就應該用我現在的年紀、現在的狀態去看待初戀：生命中有很多錯過，但那個過程很美好，我永遠記得。」於是他再次找到了詞作者何啟弘，請他根據自己現在的想法重新填詞，這才有了《開往初戀的平行線》，從當年的「你不知道，我幾天都睡不著」，到現在的「終於明了，很多事我放不掉」。

不只是《開往初戀的平行線》，周傳雄現在每一次演唱當年的金曲，都會有種回望過去的自己的感覺。「當年我在音樂製作和演唱方面還是比較生澀的，有些歌曲可能是當時的感悟不夠或者能力不夠，沒有唱好的，做演唱會的時候我都會重新練一次，用現在的角度重新詮釋。」像《黃昏》這樣的金曲，這些年來演唱頻次比較高，感慨不會特別深。但像《啤酒泡泡》這種歌迷喜歡又相對冷門的歌曲，重新演繹對周傳雄自己也是很大的情緒衝擊。「練這首歌（《啤酒泡泡》）的時候，我聽到當年的編曲裡充滿了熱情和大膽的嘗試，雖然不是很完美，但那種衝勁很讓現在的我感動，也很心疼當時的自己。因為我現在知道那要花多少時間跟工夫才做得到。」

新歌《開往初戀的平行線》唱出如今的周傳雄如何看待「初戀」。

經歷：挫折有時候也是種幸運

周傳雄三十多年的音樂生涯跌宕起伏。一開始被包裝成唱情歌的偶像歌手「小剛」出道，當紅時遇上唱片公司被收購；轉做幕後東山再起，憑一曲《黃昏》重新走紅之際，又因疾病擱淺了事業。幾年後，他終於走出病痛，也跟自己和解，復出再戰樂壇，但已物是人非，不複當年的熱鬧光景。被問起會不會有一種命運捉弄的感覺？54歲的周傳雄想了想，淡淡地笑著說：「偶爾也會有。剛開始（遇到挫折）的時候這種感覺比較重，比如‘小剛’時期結束開始做幕後製作，我是不甘心的。但後來我發現，那幾年悶著搞製作學會了很多東西，我可以編曲、寫歌、當製作人，沒什麼錢也能一條龍做完一張唱片。這個能力有多重要呢？代表你作為一個歌手，擁有了主動權。」

後來因胃病暫離樂壇，周傳雄認為自己在這段時間里強化了心理素質。從有胃病開始，很多人都勸他放下，可他始終放不下，放不下工作，也放不下創作，但健康問題讓他不得不放下。「我看了很多哲學的書，希望從中尋找答案，也在生活上去實踐，包括有段時間我徹底放空，什麼也不做。」慢慢地，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他發現有時候做事情，越是不刻意，結果反而越好。他也學會了「平常心」，不那麼在意結果，而是去享受過程。以前演唱會前他會很緊張，總擔心哪些地方不夠完美，結束後還要複盤，總結得失。現在他會跟自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就唱砸了唄。越是這麼想，演唱會上的狀態反而更好。

走出病痛的折磨之後，他變得更加泰然自若了，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擔心。「所以這兩個（經歷）告訴我，人要有挫折才會成長、進步，才會壯大。所以你說這是倒霉嗎？我覺得搞不好是幸運呢。」這些人生挫折也改變了他的一些想法，比如以前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現在可以接受不完美了。當然這個「不完美」並不是「很不好」的那一種，而是很多時候自己覺得還不夠好，但大家已經覺得很好了，那他也就釋然，不糾結了。「我知道完美的標準在哪裡，會儘量往那邊趨近，但現在不會跟自己說一定要達到。」

周傳雄日前結束了「唸唸不忘」巡迴演唱會北京站的演出。

創作：現在想做好玩、有趣的音樂

「情歌」是周傳雄身上的音樂標籤。不少歌迷看來，他的情歌里有甜蜜的部分，但「苦情」的味道更重。周傳雄會反思：「有那麼苦情嗎？我覺得還好吧，只是情緒的宣泄比較濃鬱而已。」他回憶年輕時，創作情歌的確是因為有一些市場的壓力，當市面流行的都是情歌，作為歌手也希望寫情歌、唱情歌。而隨著年紀漸長，他對「情歌」的定義有了更廣泛的外延——他覺得所有的歌基本上都是在抒發情感和情緒，因此都可以稱作「情歌」。「只是說，我的情緒比較濃烈，常常寫出來的東西大家聽了覺得比較苦，這跟我的人生經歷和個人性格是有關係的。我從小的人生就不是那種一帆風順的，那我寫的東西肯定也會反映這一點。」

而之所以一直創作情歌，周傳雄覺得也跟自己在音樂上的專長有關係。「我有一個專長。當一首歌開始唱了之後，我可以抓到很清晰的一條情緒線，也能看到它在哪裡斷掉了。怎麼樣通過演唱，把斷掉的情緒線接起來，我覺得這是我的專長和天賦，那我自然就會在這方面多多琢磨。」

在周傳雄看來，每個音樂創作者到了成熟期之後，都會經歷一個階段——開始喜歡搞一些好玩又創新的東西，「結果是要麼難聽得要死，要麼好得不得了」，他覺得自己也正在進入這個階段。他現在做音樂的態度跟以前不太一樣，會儘可能嘗試自己喜歡的風格，做一些好玩的、有趣的音樂，不一定要寫情歌。「我看有什麼還沒玩過的，有什麼音樂類型還沒嘗試過的，有什麼情歌的角度還沒詮釋過的，都想試試。」他也承認，這樣的「放飛自我」，可能會出來非常厲害的作品，但大部分都會是失敗的，那也沒關係。

新京報記者 楊蓮潔

編輯 田偲妮

校對 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