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愛敦煌》陳瑾:樊錦詩院長是我從業以來最難演的角色

《吾愛敦煌》講述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樊錦詩堅守大漠,守護世界寶藏莫高窟的壯麗人生故事。

由苗月執導,陳瑾領銜主演,林永健、黃品沅、張政勇聯合主演的傳記歷史電影《吾愛敦煌》正在熱映,電影以「敦煌女兒」、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樊錦詩的工作生活經歷進行改編創作,運用紀實與敘事穿插的手法展現了曆代科研人員如何在敦煌開展文物保護工作,以生動感人的故事和光彩鮮活的人物形象講述一代代敦煌莫高窟守護者為傳承弘揚敦煌文化所作的探索和努力,頌揚敦煌文物保護研究人員全力保護敦煌文物、潛心石窟考古研究。片中尤其重點呈現了樊錦詩用一生專注於敦煌文化研究保護事業,從青絲到白髮的歲月經歷。在飾演樊錦詩的演員陳謹看來,這次表演是她從業以來「挑戰最大、壓力最強」的一部電影,從毫不猶豫地接演到信心全無,甚至幾度放棄,後來在逐漸在瞭解學習中完成了這個角色,她笑著說,「這段經歷太獨特了,還好我沒放棄,堅持了下來。」

樊院長的事蹟和精神是表演最大動力

算起來,電影《吾愛敦煌》從籌備至上映前後曆時五年,在取材、採風勘景,探訪原型人物等前期工作中下足功夫,五年的籌備也讓主創人員感受到創作歷史傳記電影之不易,尤其是出演樊錦詩的陳瑾,面臨了從業以來最大的表演壓力,她非常希望通過影片讓觀眾從樊錦詩院長的人生事蹟中,找到「擇一事、愛一人、終一生」的人生意義。「像樊錦詩院長這樣有社會責任擔當的優秀的人,是應該被拍成電影的,更是應該讓觀眾都記住這些優秀的人,一起來讚美她,這也是一種精神的傳承。」

陳瑾回憶,最初導演苗月找到她,並告知她要拍攝一部關於樊錦詩的電影,當時劇本還沒成形,她認為這次創作一定很有挑戰性,自己也非常興奮,於是就輕鬆、愉快地接受了:「我當時去敦煌的時候真是踩著愉快、輕鬆的腳步,敦煌本身就很吸引人,還能在那兒拍戲,並且見到樊院長的時候我特別激動,就像一個粉絲,買了好多書籍、考古報告麻煩她簽名,她和藹可親,我特別開心能夠飾演她。」可陳謹怎麼都想不到,開心愉快只是在最初的那段時間,為飾演樊錦詩她開始狠下功夫,她覺得自己要真真正正瞭解透徹了,才能完成這次表演。最初從樊錦詩的事蹟和書籍下手,2019年,樊錦詩被授予「文物保護傑出貢獻者」國家榮譽稱號,她的事蹟越來越廣為流傳,陳瑾大量觀看樊錦詩的講座和影像資料,但就在一點點向樊錦詩靠近的過程中,她發現自己瞭解越多越恐懼,甚至都沒有信心了。

陳瑾在敦煌研究院學習敦煌文化。

「我清楚地記得,看(資料)到最後我都有點泄勁了,甚至覺得自己演不了了。導演當時就急了,說‘你怎麼能演不了了’,因為我真覺得自己瞭解得越多,越恐懼,越沒信心。因為她的事蹟已經在那兒了,我要照葫蘆畫瓢也可以,但這違背了我的創作意願,並且所有的資料在那,從哪開始塑造,很多時候覺得沒有抓頭,甚至覺得自己不像她。但實際上我也明白,像不像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樊院長主要是她的事蹟和精神在感動我們,一個平凡且偉大的女性,她獨立、有自己的態度、熱愛自己的職業,她太偉大了。」

平靜與淡定是長期培養的氣質,是「演不出來的」

仔細想想,陳瑾說她的困惑或者就來自於最初,她依稀記得第一次見樊錦詩時候的情景,她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那種平靜,深邃且豐富的性格。陳瑾想得越深,她越擔心自己搆不著樊錦詩的靈魂:「這應該是我從業以來最難演的一個角色,說實話,以往我喜歡的角色是自然遇見的,或是憑空創作的,但這次表演壓力這麼大,內心真是無比掙扎,糾結的過程中我甚至和導演都鬧掰了,我幾番拒絕,也覺得自己很淺薄,還後悔當時是什麼動力讓我就這麼淺薄地答應了?帶著這種懷疑的心情,我後來去(劇組)的路上,每天都在煩躁、都在生氣,都在感歎,怎麼辦呢?」

在陳瑾看來,樊錦詩身上的氣質和精神力量是長期培養出來的,她在敦煌守護了六十多年,似乎風沙水土所蘊含的精神都凝結在她身上,這種氣質是長期培養出來的,哪裡是一個演員在那裝模作樣、可以表演出來的?那種沉澱和淡定、自信和執著,是「演不出來的」。在她非常迷茫的階段,導演給她建議可以再去敦煌實地考察,正好他們需要拍攝一些關於樊錦詩的紀錄片,也讓陳瑾再去見面接觸一下:「樊老很瘦,聳著肩,說話慢悠悠的,有時候我拉著她,她很倔強硬是不讓扶,到了後來,她也允許我們到她家裡去看看,她的住所樸素極了,全是書,甚至還有灰,她不想麻煩(我們)幫她整理打掃。後來她帶著我去洞窟,還給我講解,她看著那些文物的表情深深打動了我,她是真的熱愛啊!也就是通過這些相處,不斷的體會、感受,她身上的很多東西逐漸軟化了我、感染了我,這一寸寸地靠近逐漸讓我覺得是可以靈魂附體的,也漸漸有了重拾舊夢的表演決心。」

陳瑾與樊錦詩院長在一起觀看相關素材。

《吾愛敦煌》在敦煌全程進行實地實景和部分加工模擬場景的拍攝,創新採用了紀錄加劇情的獨特表達方式,片中也邀來樊錦詩本人和敦煌研究院眾多專家學者、工作人員真人亮相、本色出演,用寫實與寫意的結合,曲折生動的藝術故事和真實記錄的融會貫通展現電影力量,在這趟表演過程中,陳瑾也真正用身心投入角色,她對樊錦詩進行了全面的瞭解,任何時候都在觀察、瞭解對方,用感受的方法真正地接近角色,成為角色:「她說的任何東西你都得感受,甚至有些地方你即使聽不見,也要瞭解那種感覺。就像我們吃飯的時候,她經常在一堆人里,露出花白頭髮的一角,她儘管瘦小,但聲音卻響亮有力,我把這些細節都拍了下來,再將聲音屏蔽掉,用看默片的方式去接近、感受,以此讓我的表演更真實,更能夠還原樊老。」

【對話】

「是樊錦詩老師在塑造我」

新京報:上映後,你特別希望得到樊錦詩院長什麼樣的評價?

陳瑾:我不太敢,(笑)也從來不問,雖然有樊老的微信,但至今都有些忐忑不安,不敢去打擾。我記得最後殺青的時候我給她發了個短信,當時樊老說「看樣子你是覺得自己完成得很好」,大概就這意思,我也沒敢繼續問下去。其實我最希望讓她覺得我是真正尊重她,還原她,因為我一點都不想演得刻板化,畢竟我們看樊老影片、書籍的時候就認為她的事蹟很神聖化,但我更多想給大家呈現一種樸質、真實的偉大。除了文化守護人,她也是一個妻子、一位母親,也有家庭的側面,包括她和愛人在一起相守的感人故事,都讓這個人物更加豐滿。

新京報:有觀眾評論說看完電影,覺得你應該是在敦煌也待了好久。

陳瑾:大概因為我們都很專注吧,我和導演一致認為要體現人物的神似,不要從表面上追求,不要膚淺的在像或是不像上下功夫,我們應該對她的精神深入理解,展現出來要是最本質動人的東西。

陳瑾表示,這次飾演也是淨化自我的過程。

新京報:通過飾演樊錦詩院長這樣一個偉大的女性角色,你有哪些觸動?

陳瑾:我很幸運。我在走之前專門去了一趟(敦煌莫高窟)九層樓,作了一個告別才走。後來的每天,我都為自己感到幸運,因為自己有機會參演這樣的作品。之前迷茫的時候,我拒絕導演,但其實心裡非常難過,因為我知道自己在拒絕向一個偉大靈魂靠近的機會,所以最後能真的扮演她、能感受她的精神力量,我真是太慶幸自己做的這件事情。實際上演完了後,我更覺得是淨化自我的過程,是樊老師在塑造我,是這個世界塑造我。

新京報:拍完以後,你還是會有很多感觸?

陳瑾:當然直到今天,一提到樊老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會熱淚盈眶,內心也有非常溫暖的、不經意的感動。

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

錄音整理/新京報實習生 張霽

編輯 黃嘉齡

校對 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