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熱搜》背後「看不見的事」

    網絡時代，輿論無處不在。點開手機上一個個社交App，每一條「熱搜」話題，都會形成充斥著萬千評論和情緒的輿論場。面對豐富而混亂的網絡信息，每個人既是旁觀者，亦是參與者。

    而有些時候，「熱搜」背後真相的到來可能會遲到，甚至會歷經波折。所以我們該如何甄別信息？

    近些年，青年導演忻鈺坤就一直對網絡輿論、自媒體傳播等現象保持高度關注。最近上映的電影新作《熱搜》，鏡頭留下了他的觀察所得與思考路徑。

    電影《熱搜》講述了自媒體人尋求真相，為弱者勇敢發聲的故事。片中，陳妙根據一個看似「校園霸淩」的影片撰寫了一篇爆款文章，引發網絡上對當事人張小穗的網暴，結果事件朝出人預料的方向發展。陳妙收到當事人的求助，進而發現了一系列隱情，也揭示出複雜的人性。

    少女從書桌被送上酒桌，錢勢操控輿論掩蓋真相，正義發聲面臨重重阻礙……陳妙的合夥人何言、資本集團總裁嶽鵬陸續捲入其中。為了揭開真相，陳妙決定和幾個支持自己的同事一起，展開一場以網絡為載體的正義之戰。

    忻鈺坤曾憑藉作品《心迷宮》《暴裂無聲》備受觀眾好評，被譽為「最會講現實故事的導演之一」。《熱搜》呈現出與他前作截然不同的氣質，同時這也是少有的細緻展現自媒體行業的電影作品。

    網絡時代，信息難辨，每個人都可能被輿論裹挾著前進。忻鈺坤也直言：「電影中其實是兩撥兒力量在對峙，但不是通過槍炮，而是網絡上的輿論對抗。」

    創作《熱搜》的契機，源於忻鈺坤多年對網絡空間的觀察。

    「日常生活中我自己也去熱搜上看一些熱點話題，去追一些事件，會因為情緒、正義感而想去轉發並參與評論，甚至去抨擊某些黑暗面。但沒過幾天，事情的反轉又讓人覺得很氣憤，被刺激到。這樣的事情出現之後，很多網民可能會被輿論誤導，產生錯誤的行為，甚至是網絡暴力。」

    在有些自媒體持續的「爆料」和反轉中，網民會發現起初認為的「壞人」，也許本身恰恰是受害者。忻鈺坤感慨，如果對於這類事件缺乏足夠的反思，再去追隨下一個熱點，那麼相似的問題會一再發生。

    因此，忻鈺坤想用具有故事結構的電影敘事方式，來講一講複雜喧囂的網絡輿論環境中，那些「熱搜」背後「看不見的事情」。同時，忻鈺坤也想讓大家重新審視個人網絡言行，在網絡輿論環境里發聲時要保持客觀理性，不被帶節奏，保持獨立思考的能力，在網絡世界里學會甄別真相。

    在《熱搜》中飾演自媒體主編陳妙的演員周冬雨表示：「我覺得互聯網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工具，怎麼用它是使用者決定的。輿論有千千萬萬的聲音，你怎樣分辨它、怎樣吸收它，要好好思考一下。」她覺得拍這個電影很有意義，人不能被信息「利用」。

    《熱搜》較為犀利、直接地展現了自媒體行業存在的「蹭熱度」「誇大事實博眼球」等亂象。自媒體內容生產者的底線與操守，也成為會引起觀眾反思的議題。

    片中，陳妙這個角色並非完美人設，電影開篇的她推崇「流量為王」，會追逐利益，而當逐漸瞭解到張小穗及多個女孩兒的不幸遭遇後，陳妙選擇為她們而戰。

    忻鈺坤對於陳妙這個人物的設計有深層次的考慮。「陳妙的核心轉變，並不是因為小穗的事情刺激她而變成‘更好的人’，而是她因為這件事的觸發而重新找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在《熱搜》中，陳妙畢業於新聞學專業，曾懷揣新聞理想，當過報社記者。忻鈺坤提到，陳妙和師兄一起創辦了自媒體公司後，她熟練適應了自媒體的「遊戲規則」，玩轉商業模式，成為擁有百萬粉絲的自媒體人、作家，也因此將內心本初的一些東西「塵封」起來。

    張小穗在陳妙所著的書上寫下遺言一般的文字，以及給她發過沒等到回覆的求助私信，這些血淋淋的事實重新激發了陳妙內在「原始的使命感和理想主義」——她要揪出惡人，不讓更多女孩受到傷害。

    值得注意的是，《熱搜》中對於受害女孩兒的表現，呈現出「鏡像對照組」。忻鈺坤說，片中5年前就有女孩遇到小穗的悲劇，但她們分別選擇了隱忍和接受。5年後，更年輕的女孩再次深陷魔爪，這意味著猖狂惡行若沒有被製止，就會進入循環。因此，以陳妙為代表的「小分隊」，在保持強大內心戰鬥的同時，也在將反抗的力量傳遞出去，喚醒更多人。

    網絡輿論是一把雙刃劍。群體的關注，會帶來改變的力量。可若「真相」是假，則會釀成悲劇。

    忻鈺坤說，電影開篇展現了在自媒體錯誤引導下，網暴「如海嘯一般吞噬一個人」；後來陳妙發現了真實的情況決定為弱者發聲，成為引領者。經過一系列努力，觀眾也看到，陳妙靠一己之力也無法完成對抗，必須通過全社會廣泛關注才能把惡人揪出來。

    「網絡上大家的點讚和關注是有千鈞之力的，你要想好用到哪方面。」忻鈺坤表示，基於事實，關注的熱情與正義感方能起到作用。

沈傑群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3年12月01日 0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