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挖出個冰湖,《拿破崙》如何還原一場沉浸式戰鬥|揭秘

由雷德利·史葛執導,美國哥倫比亞影片公司和蘋果Apple原創電影聯合出品的傳記影片《拿破崙》正在熱映,如何展示拿破崙這樣一位廣為人知的「馬上占士」「炮兵之神」的赫赫武功,是影片的一大賣點。

影片《拿破崙》正在熱映,片中奧斯泰利茨冰原一戰成為影片高光時刻。

從《角鬥士》中古羅馬冷兵器野蠻對砍到《天國王朝》12世紀耶路撒冷圍城之戰,再到《黑鷹墜落》中現代摩加迪沙的殺出重圍,已經86歲高齡的雷德利·史葛在讓觀眾陷入激烈的沉浸式戰爭方面擁有著極具個人風格的運鏡經驗。這次在《拿破崙》中,一向講究豐富視覺衝擊力的他使用寬銀幕格式,據說最高峰時用11台攝影機「圍毆」一場戰鬥,雖然史葛苦於預算無法像邦達爾丘克拍攝《戰爭與和平》那樣滿屏都用士兵鋪滿,即使航拍廣角都不露怯,但他鏡頭下的奧斯泰利茨冰原一戰,從攻防轉換到炮火融冰湖,利用精心策劃的水陸空機位精準還原了戰爭的立體複雜與血腥殘酷:炮彈爆炸砸開冰原、翻滾的馬匹、絕望的掙扎嘶吼、甚至還有一場戰鬥場景讓馬匹和士兵沉入冰湖……整部影片拍攝週期僅用61天,很多經典戰場全景一次就順利拍完,老將史葛是如何「統帥」這次拍攝?

特效師尼爾·高爾布特回憶:「史葛要把觀眾帶入到戰鬥中。我們需要更多的血液, 把血液和泥土撒來撒去……」

攝影師達瑞茲·沃斯基透露:「確實使用了一些數字特效,但總的來說,大規模士兵的陣型變幻、騎兵奔跑衝撞和大炮發射是真的實拍,只是炮膛里沒有致命的彈丸而已。」

製作混音師史提芬·布徹闡釋如何在戰場真實收音:「在戰場的士兵陣列中同時安置20或30個小馬克風,一些士兵身上還有小型錄音機。」

《拿破崙》中很多戰鬥場景是真人真馬實拍。

提前畫好分鏡頭,邊拍邊剪講效率

史葛依舊延續了他過去的拍攝習慣,親自為《拿破崙》畫各種分鏡腳本,這個好習慣對於各個部門來說是最大的拍攝便利。對於史葛來說,他其實早就清楚知道呈現效果如何,並且電影拍攝時,他就已經對各種鏡頭素材進行了剪輯。所以,這樣一部史詩級別的影片,在他導筒指揮下,僅用61天就拍攝完畢。對於這個奇蹟般的拍攝效率,言簡意賅的史葛將之歸功於拍攝前要做足充分功課來準備,以及「沒有荒謬的重拍次數」。

能想像嗎,在這個綠幕特效統治的時代,片中的土倫戰役、奧斯泰利茨三皇會戰、滑鐵盧戰役等拿破崙生平中的重大戰役基本是全景實拍完成。史葛表示「實景拍攝更有真實性」,此次他花費大量心血訓練演員學習槍炮知識,集結上百匹戰馬衝鋒陷陣,用300人、100匹馬和11台攝影機就拍出了影片中恢弘的戰爭場景。

經過這一次如同「實戰」般的拍攝之旅,曾與史葛合作過《角鬥士》並因此獲得奧斯卡最佳視效獎的特效師尼爾·高爾布特表示:「即使是對一位經驗豐富的導演來說,要跟進所有劇組現場部門也是一大挑戰,但在史葛這裏,他實際上一次性就拍完了所有這些鏡頭,同時還確保拍到了場景所需的每個鏡頭和角度。他基本是邊拍邊剪,攝製組用八台或更多攝影機同時在拍攝戰鬥,且全部在同一時間監看,很少有導演能夠這樣跟進如此多的角度和構圖。任何閑暇時刻你都能看到他在策劃和創作,對他來說,拍電影不僅僅是份工作,更是在創造藝術。」

導演雷德利·史葛正在《拿破崙》拍攝現場進行調度分配。

《拿破崙》的攝影師達瑞茲·沃斯基曾與史葛合作過《火星救援》《普羅米修斯》《最後的決鬥》等影片,他非常熟悉老搭檔鏡頭前的那股子「好戰」勁頭,「你基本上是在扮演一個大戰爭販子。你有足夠的軍隊士兵,你有訓練有素的臨時演員,表現得像那個時代的狂熱士兵,你有專業特效人員,有爆炸……你基本上設計了整個戰鬥。」同時他也感慨道,要獲得奧斯泰利茨戰役的巨大殘酷性所需的真實感,取決於導演詳盡的拍攝計劃和組織協調。指揮數以百計的演員、群演、馬匹和數以千計的現場工作人員、幕後特效團隊如臂使指,完全取決於「這位80多歲的老將」詳盡的計劃和協調,但在史葛的掌控下,他實際上一次拍攝了所有這些鏡頭,同時也確保他獲得了場景所需的每個鏡頭和角度。

禾斯基還透露:「確實使用了一些數字特效,但總的來說,大規模士兵的陣型變幻、騎兵奔跑衝撞和大炮的發射是真實的,只是炮膛里沒有致命的彈丸而已。特效主要用於通過複製部隊編隊來放大戰鬥人員的規模,從而能夠用450到500名臨時演員進行拍攝,而不是像過去拍攝戰爭史詩,需要數千名臨時演員才能獲得相同的視效。」

百畝雪原平地起,鐵馬冰河入夢來

能參與史葛的史詩巨製《拿破崙》,對於特效師尼爾·高爾布特而言,是一次夢寐以求的機會,也是一次巨大挑戰。高爾布特回憶:「當你處理一場戰鬥戲拍攝時,史葛希望這個場面變得淩亂起來,他要把觀眾帶入到戰鬥中,我們需要把大量的血液和泥土撒來撒去,將泥土弄濕粘在演員身上,還要大量的煙霧,不停地用真馬、機械馬穿插拍攝,每一步挑戰都非常不易。」

奧斯泰利茨戰役是影片《拿破崙》也是高爾布特特效的高光時刻,他創造了一片特殊的冰湖——拿破崙命令部下炮擊這片湖的冰面,冰層碎裂後,敵軍的馬匹會落入湖水中。這一次又是靠史葛和高爾布特的經驗,為拍攝提供了明確的前進方向。高爾布特說:「我以前做過類似的事情——讓冰塊從空中墜下(他曾參與過影片《後天》的幕後特效),但那是在一個舒適的工作室水槽里進行的。這次卻是要在戶外完成,這是必須要做到的。」

如何呈現這樣的宏大戰爭場面?首先,高爾布特需要創造出雪白的冰湖。堅持實景實拍是史葛的一貫風格,這可苦了高爾布特,他和團隊做出了迄今為止所做過的最大規模的、高達幾百英畝的白雪效果:「第一次踩點時那隻是一塊兩三百英畝(約121萬平方米)的田野,我們要把這裏變成一片冰湖,並讓馬匹落進去,唯一方法只有挖洞,修整地面,並將其壓實(如路基、堤壩的填築和建築場地的回填等),服化團隊再現了冰湖的表面,我的冰雪團隊負責覆蓋冰面。」

馬匹專家丹尼爾·納普拉斯與史葛合作多次,他說關鍵在於弄清楚真實的馬匹在鏡頭前能做到什麼地步,以及團隊在哪些地方可以使用機械馬:「我們在安全區域內儘可能多地使用真實馬匹,在高爾布特製作大雪的覆蓋下,電影團隊為馬匹鋪設了一層橡膠墊(類似於兒童遊樂場的墊子,柔軟防滑)供馬匹奔跑,納普拉斯表示,真實的馬匹可以通過特製的坡道進入水中,經過訓練後的馬匹可以游泳並能通過坡道離開水面。」所以觀眾大可放心,絕對沒有真的馬匹在拍攝過程中受到傷害。

正在拍攝奧斯泰利茨冰原戰鬥士兵落水鏡頭。

但還有許多鏡頭無法由真實的馬匹完成,需要另外的解決方案。為了展示馬匹從冰面掉入水中的場景,納普拉斯將任務交給了高爾布特,後者使用機械馬,並建造了一個用於特技的水池。高爾布特解釋說:「我們在地下挖了一個30米乘40米的水池,作為我們的特效區域,用於拍攝人馬落入冰湖。」為此,他構建了一個類似活板門的裝置:「通過史葛的八台攝像機,我們在一兩次拍攝中就拿到了所有需要的內容,可以在此基礎上再現戰爭的殘酷。我們花費了一些時間進行配置,只拍幾次就能完成工作,我們因此得到了五六十個鏡頭,這種高效的工作方式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額外加分的是,因為史葛在現場使用了非常多的攝像機,所以高爾布特團隊的成員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在鏡頭中,為了避免穿幫,他們決定扮演士兵的角色,混在人群中,既能充數,又方便隱蔽式拍攝。

製作混音師史提芬·布徹則通過現場錄音機捕捉士兵的真實反應「我想讓觀眾覺得他們身臨其境於士兵搏殺和尖叫聲中,所以我們給處於戰場的士兵陣列中同時安置20或30個小馬克風;一些士兵身上還有一台小型錄音機,在一天拍攝結束時,我們從他們那裡收集了各種真實的現場痛苦聲音。這觸及了這部電影戰鬥場面的偉大之處,真實且殘酷。」當這些精心的設計協力拍攝時,呈現出震撼且殘酷的效果:炮彈呼嘯、冰層碎裂、人仰馬翻、絕望嘶吼,不絕於耳。

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

編輯 黃嘉齡

校對 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