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為營》到《此心安處是吾鄉》,轉型中的安悅溪:沒有小角色

當下的安悅溪正享受於一種「不舒適」的狀態。

在日前收官的電視劇《以愛為營》中,她飾演了內心偏執的財經記者許雨靈,為實現目標不顧一切,是一名相對複雜的「反面角色」。同時播出的電視劇《此心安處是吾鄉》中她又搖身一變,詮釋了深受網暴卻果敢堅強的社區誌願者方抒然——雖類型不同,但這兩個角色都跳脫出外界對於安悅溪的既有認知——從《花千骨》中的「糖寶」,到《旋風少女2》《顫抖吧,阿部!》《許你浮生若夢》,「靈動活潑的少女」是她在市場同類角色中站穩腳跟的固有標籤。

「但我想讓大家對演員安悅溪作出改觀,讓大家看到我還有其他可能性。」從事演員行業已邁入第十一個年頭,生活中也走過「三十而立」,閱曆的沉澱讓安悅溪不再滿足於遊走在「及格線」之內。她開始從偶像劇抽離,投身於農村劇《紅旗渠》《在希望的田野上》;她婉拒千篇一律的女主角,而去接納更新穎的、有創作慾望的小角色。

在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安悅溪不擅長說虛頭巴腦的話,也不會給出所謂「官方答案」。她條理清晰地分析自己的不同表演狀態,直面所遇到的轉型困惑。腳踏實地成長,她正在用行動去努力證明。「我覺得演員不用在乎戲多戲少,沒有小角色。你夠出彩,觀眾一定記得住你,這是很重要的,也是我現在的心態。」安悅溪說。

安悅溪在《以愛為營》中,飾演財經記者許雨靈。

想演「反派」

戲不多也要做足準備功課

在《以愛為營》中,許雨靈是一名業務能力極強的財經記者,對職業發展有著清晰、明確的目標,這也讓她在職場中的為人處世顯得自我且偏執,當鄭書意的出現在一定程度阻擋了她的前進,她只能選擇偏激的反擊行為保護自己。

這看似是都市題材中常見「反面角色」,但在安悅溪的理解中,每一個人物除了要承擔相應的戲劇任務之外,都並非臉譜化的存在於故事之中。許雨靈同樣。雖然她在劇本中篇幅不長,但安悅溪為她做了長篇的人物小傳。安悅溪根據既有劇情想像,許雨靈應當是出生於一個相對比較強勢的原生家庭,父母對她的要求很高,從小她也很要強,在學校可能都是擔任學生會主席或副主席這樣的領導職位。安悅溪還事無鉅細地梳理了她學習和成長的軌跡:她可能學習了什麼專業,學習氛圍如何,工作後同事都是怎樣的;她的情感生活、和家庭的關係、朋友的關係、職場關係……當劇本之外的「空白」人生都被一一補全,許雨靈的每一次出現、每一個選擇、每一次心理鬥爭都變得更加合理。

「我演的時候總是和自己強調,許雨靈不是一個壞人,她不是去故意去使壞,反而是她在順著某條路前進的時候,如果有外來的因素在破壞她的底線,那她就要反擊,絕不會有‘吃虧是福’的狀態。」

除了人物小傳,安悅溪也查閱了大量財經報導,去研究財經記者的行為特點。雖然《以愛為營》是一部都市言情劇,但安悅溪還是希望儘量讓許雨靈呈現出撲面而來的職場精英感。區別於過往安悅溪在其他作品中清亮的高聲線,飾演許雨靈時她可以將聲線放低,語速放緩,做到言簡意賅,每一句台詞的處理也相對沉穩,「因為她是財經記者,平時面對的應該都是一些商界大佬或者企業高管,所以她是需要有一定的優雅感和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我希望觀眾對她業務能力強的認知,也可以通過演員的行為方式去感受到。」

從業以來,無論角色戲份多或少,安悅溪都會為其做大量案頭功課。例如此次在《此心安處是吾鄉》中,安悅溪飾演了體育主播方抒然,因企業爆雷遭遇網絡暴力後不但沒有放棄理想,還成為了一名對生活富有熱情的社區誌願者。在安悅溪的「人物小傳」中,方抒然從小應當是在「蜜罐」里長大的,父母對她有一定的要求,但更希望她過得快樂,因此她在面對困難時能夠果敢應對,即便前面是一片荊棘,也要一頭猛紮進去闖出一條路。而以此為創作基礎,安悅溪在處理方抒然的台詞、動作、肢體語言時就會比許雨靈更加積極。

在《此心安處是吾鄉》中,安悅溪飾演體育主播方抒然。

在安悅溪看來,每一個人物都需要下功夫,細琢磨。哪怕一個角色在劇本中的設定再不合理,演員也可以把不夠合理,或者沒有在劇本中表現的部分,通過專業功課進行豐滿化。「對於演員而言,沒有小角色。角色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值得演員去推敲,並不是我站在現場,把這句詞說完了就結束了。她為什麼要說?跟誰說的?說完導致什麼結果?這都需要非常大體量的工作,都值得演員去探討和推敲。」

從業十一年

曾被認為不能演「有閱曆感」的角色

今年是安悅溪從業的第十一年。在她看來,這十一年沒變的是對錶演的喜歡,但對於演員的理解依舊在不斷沉澱。

她將這十一年的從業劃分階段的轉變分為兩部作,一部是2017年的《旋風少女2》。那時她已經演了四年配角,第一部真正意義上演到了女一號的戲份。在她看來,那部戲遇到的困難很多,每天都要連續拍攝18-19個小時,「那會兒我還很要強,武打戲自己能上的一定自己上,整個身心屬於疲憊的狀態。」但同時,這部戲也讓安悅溪學習到太多寶貴經驗,比如女主劇的拍攝經驗、演員抗壓能力等等。

《旋風少女2》後的幾年,安悅溪接演了諸多優質IP的女主角,檔期排得很滿,僅2017年就有五部作品播出。如今回想那時從早拍到晚,全身心投入在劇組的狀態,安悅溪都不敢想像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就是因為喜歡,我不太想用‘熱愛’這種特別虛頭巴腦的詞,因為喜歡所以並不會覺得累,反而是享受那個過程。」

2019年,在四部戲連續播出後,安悅溪給自己放了兩年的「長假」。「之前拍的有點急了,身體出了一些問題,想讓自己借這個機會慢下來,好好去反思一下。」但回歸之後,安悅溪卻發現,市場對她的定位就是「糖寶」、戚百草、少辛這樣的青春少女,她希望接觸有年齡感的、厚重的角色卻難以得到信任。「畢竟到這個年齡了,再演青春少女,感覺自己從內心出發也是有點吃力了的。但那會兒還是有一點天真,想到了彎道上拐彎的過程一定是磕磕碰碰,但沒想到這種磕碰的過程並不以你的意志為轉移。」那兩年,安悅溪爭取過飾演一名媽媽,也希望在文藝電影里嘗試「失足少女」,但絕大多數人的反饋是,「不行,她看著太小了,應該演不了什麼特別複雜的人物。」對於客觀存在的市場印象,安悅溪是接受和理解的,「那我只能更努力讓大家看到我的可能性,對我作出改觀。」

對於任何一個角色,安悅溪都會認真準備。

2020年底,安悅溪遇到了農村題材劇《紅旗渠》,在劇中她飾演農村婦女石水蓮。第一次主演農村劇,為了更接近人物,安悅溪提前到當地山村體驗生活,學習如何生火灶颱風箱、如何打鋼釺。劇中有一段石水蓮受傷後從工程第一線撤到了後勤部門給大家做飯的劇情。「烹飪小白」的她特意向當地的群演阿姨討教揉麵、和麵,做窩頭,包包子,在正式拍攝時竟然已經可以把廚藝掌握的很熟練。

實際上,在《紅旗渠》開機前,安悅溪一直擔心過去自己演偶像劇的固有表演模式,在現實主義作品中是否會「水土不服」。但《紅旗渠》拍攝的那三個多月,安悅溪決心拋開一切外部聲音,全身心投入,踏實下來好好思考角色、進入角色。她在片場會時刻與導演和其他前輩老師探討表演方式,「因為有時候你固定在一個模式里,悲傷、喜悅、痛苦所表達的方式幾乎都是在複製的,你很難察覺出來。但其實每一個角色的悲傷方式應該都是不一樣的。」安悅溪坦言,以前拍戲她會比較注意自己的形象,考慮播出後觀眾對自己的評價,但《紅旗渠》讓她懂得,演員應當最注重角色的合理性。她會開始儘量規避掉以前的表演模式,試圖「破開」自己,不要把角色的悲傷演繹成「安悅溪的悲傷」,也會思考如何演繹才能讓觀眾與角色產生共情。

「現在我會非常強調觀眾對這個角色的共情有多少。這個標準是要高的,它在一定程度決定了演員塑造的角色成功與否。」安悅溪說,雖然《紅旗渠》的三個月拍攝很艱苦,但是她從業經歷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那應該是我最靠近角色的一次,也讓我證明了自己還有更多可能性。」

——對話安悅溪——

古裝偶像也有成長空間,永遠不會論角色大小

新京報:如今在面對像《此心安處是吾鄉》中這樣和過往作品有相似之處的「正能量少女」角色,如何能夠演出不同的感覺?

安悅溪:這部作品我確實很擔心跟以前飾演的角色會有一點相近,也是一個非常積極果敢的女生,我會擔心塑造成以前的某一個角色,所以我會儘量在拍攝時規避掉自己的一些習慣。比如當下的反應。可能你拍同一類作品久了,你會判斷出一個觀眾接受度高,同時自己非常舒適的表演方式去適用在絕大部分角色里。這沒有錯,甚至對演員而言是一個「及格」的狀態,但我現在希望自己不要有及格的狀態。我希望每一個當下的反應,是角色的反應,而不是安悅溪生理上的自然反應。這聽起來好像是很糾結的事,但我現在想把這個問題好好解決。

新京報:這幾年除了現實題材,也接演了像《狐妖小紅娘》這樣的古裝IP劇。其實很多演員在轉型過程中可能就不會再接演和過去類似的題材的。那如今你會覺得在古偶或者現偶題材中,演員還是有成長空間?

安悅溪:一定的。我覺得每一個角色都是(可以成長的)。不管你在哪個劇組,不管是哪類題材,這個角色既然你拿到了,你就要努力做到讓觀眾記得住。我拍古偶是因為我還是喜歡古裝的,從小就喜歡看古裝劇,所以有這樣的好機會我就會去嘗試。其實我選擇劇本,只要是我喜歡的,我有塑造慾望的都可以,永遠不會論角色大小這件事。

新京報記者 張赫

編輯 佟娜

校對 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