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陸川：劇集是電影導演必須正視的創作方向，它的影響力確實大

從《尋槍》《可可西里》《南京！南京！》到《九層妖塔》，以及正在後期製作中的《749局》（又名《749：異族崛起》），陸川一直以電影導演的身份為大眾所熟知。而隨著都市醫療劇《非凡醫者》近期在湖南衛視、芒果TV播出，他又解鎖了劇集導演的新身份。

《非凡醫者》是由陸川編劇、執導的第一部劇集作品，距離他上一次參與電視劇創作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註：2001年播出的電視劇《黑洞》，陸川任該劇的編劇）。陸川在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坦言，這幾年來他看了不少國內外優秀的短劇集作品，也觀察到劇集和觀眾之間存在著極其密切的交互關係，認為劇集是一條值得去實踐的賽道，也是作為電影導演必須要去正視的一個創作方向。

陸川習慣於徹底做完一部電影再拍下一部，手上同時做兩部電影會讓他覺得像「精神出軌」。近三年來通過各種「打工」掙錢，他基本解決了《749局》的資金問題。目前該片正在緊張的後期製作中，預計年底完成，明年上映。「這部電影里有我自己的青春經歷，也有向老戰友致敬的成分，我必須做完它！」即便年底回歸電影導演的工作，他以後也會在執導電影的間隙接拍劇集。當然，「最好是6到8集的短劇集。」

【對話】

新京報：距離你上次參與電視劇創作已經有20多年了，為什麼重新對電視劇創作有了興趣？

陸川：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有下定決心走到這個行業（電視劇創作）。因為長篇劇集的製作確實非常辛苦，國內劇集的拍攝週期又很緊張，3天、4天就要拍完一集。對於做慣了電影的人來說，如果不能在影像和場面調度上做得很細緻的話，內心又會很痛苦。

《非凡醫者》我們本來拍12集，每集70分鐘，後來因為播出需要變成了16集。對我來說，它不是傳統電視劇，而是短劇集。我這幾年看了國內和國外的一些優秀的短劇集，比如《漫長的季節》我就特別喜歡，當然我拍這部戲（《非凡醫者》）的時候（2021年），它還沒有播。還有其他幾部短劇集，我覺得從敘事到製作也都非常好。很多年輕同行在短劇集賽道的耕耘是非常令人尊重的，他們提升了中國劇集的品質，讓我覺得這條賽道是值得去實踐的。

《非凡醫者》由張晚意、鄭雲龍等主演。

新京報：從之前你執導的電影風格來推斷，我們會以為你的第一部電視劇作品大概率會是懸疑題材，沒想到是醫療題材。這個題材為什麼吸引你？

陸川：我和劇集賽道的合作夥伴們一起籌備內容的時候，確實有懸疑題材，也有反黑反腐題材，之所以先拍醫療題材，是因為它先通過了。《非凡醫者》這個項目到我手上的時候，一來我覺得自己可以嘗試拍劇集了，另外它講了一群年青人成長的故事，跟我想創作的方向非常契合；二來，醫療題材是能夠反映當下社會生活和社會問題的，這也是我感興趣的領域。我覺得創作者通過拍一部劇應該去表達一些東西。有的題材比如像古偶，我就不太可能去拍，因為我個人不太相信那個事情，也沒什麼想要表達的。

新京報：《749局》這部電影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陸川：堅持都是有原因的，這部電影里有我非常強烈的一個表達。《749局》講了一個少年的成長，當然這個成長故事是濃縮在一部電影里、融入在人物相對奇幻的經歷當中的。我大學畢業就被分到了749部隊，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749局》裡邊有我自己的青春經歷，也有向我的老戰友致敬的成分，所以這個電影我是一定要把它做完的。

新京報：《749局》現在的製作進度是怎樣的？

陸川：通過三年打各種工，《749局》的資金問題基本解決了，現在在拚命地做後期。大概有1500多個特效鏡頭，正在國內和國外的特效公司進行製作。這部片子的製作週期確實有點漫長，但今年年底肯定能夠全部做完，明年一定能上映。

《749局》由王俊凱主演。

新京報：計劃什麼時候拍下一部電影？拍電影和拍劇有什麼共同點？

陸川：因為《749局》沒有做完，我不好意思去接別的電影。電影對我來說是這樣的——我覺得必須完成一部，再做下一部，不能夠腳踩兩隻船。如果我這部電影沒做完就去做下一部電影，這個感覺就好像「精神出軌」了一樣。所以在今年年底這部電影做完的一瞬間，我就可以開始去做下一部電影了。我覺得很幸福的一點是，不管拍廣告還是做劇集都是在搞創作，都是在為了自己的作品全力以赴。

新京報：《749局》在年底做完後，以後還計劃在拍電影的間隙拍劇嗎？

陸川：我覺得劇集是作為電影導演必須要去正視的一個創作方向，因為它的影響力確實很大。我們劇組很多人經常一邊吃飯一邊把手機、平板電腦支在那兒，看劇下飯，或者在坐車途中戴著耳機追劇……劇集跟普通觀眾就是這麼密切。當一個文化產品跟觀眾的交互方式如此密切的時候，你應該要正視它。

原來我們是迷戀大銀幕的，迷戀大銀幕的敘事、迷戀「黑匣子」的莊重、迷戀整個人沉浸在黑暗中感受面前這道光影的牆帶來的衝擊……劇集的話，我們會覺得在嘈雜的環境中塞個耳機就能看了。但如果劇集有足夠強悍的情感力量，在那樣的環境下照樣可以讓觀眾淚流滿面。電影講究敘事、情感之外，還講究表達，劇集可能就是要高濃度的情感、懸念不斷的劇情。所以劇集對劇作上的要求挺高的，做得不好的話觀眾就會在觀看過程中抬起頭、拿掉耳機，走掉。

另一方面，我覺得劇集創作對我來說是很好的訓練。我拍了《非凡醫者》，覺得挺值的，既學到了也練了手。在沒有拍電影的這三年時間里，我拳沒有離手，一直在學習和鍛鍊。

新京報：所以你之後還是會在做電影的間隙進行劇集創作？

陸川：是的。但最好是6-8集體量的劇集，這樣的話我真的可以好好地去做一些敘事結構的架構，做一些有趣的故事。超過12集以上的劇集拍攝真的很拚體力，所以必須要向常年做劇的導演們致敬。《非凡醫者》拍攝的時候，我基本上每天工作14-16個小時，一幹就是八十幾天，幹到後來心臟都受不了。只要一說換場，哪怕只有10分鐘我都能睡著，太疲倦了。回想起拍電影的時候真是太奢侈了，100分鐘的內容干幾個月，我的天！那還幹不好，真的應該打自己耳光。

新京報記者 楊蓮潔

編輯 佟娜

校對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