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借調任性變味

如果在搜索網站輸入「借調」，往往可以看到兩種比較極端的觀點，有人說「借調是快速積累工作經驗的有效方式」，也有人說「借而不調，體制內借調很尷尬」。

借調是一種特殊而比較普遍的人才使用方式，借調人員的薪金、編製在派出單位，工作在借用單位。但是近年來，借調工作出現一些怪象，比如有的上級單位借調人數接近甚至超過在編人數，有的基層單位在崗人數竟少於被借調人數，等等。

今年年初，中央層面整治形式主義為基層減負專項工作機制會議召開，提出要著力解決借調基層幹部問題。當下借調工作存在哪些值得警惕的問題？又該如何解決？

當下，機關單位工作壓力大、任務繁重，但編製數量有限，借調基層單位幹部協助辦公是工作所需。目前比較常見的是機關向事業單位借調或系統內上級主管部門向下級單位借調。

借調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推動工作開展，促進上下級單位之間的溝通交流，對於提升基層工作人員的業務能力具有正面作用。

有些基層幹部期望被借調到上級機關，因為這有助於學習更多工作方法、積累更多業務經驗；部門單位也歡迎借調幹部，覺得借調幹部肯吃苦、細緻認真，能夠幫助承擔很多工作，還可以在更緊密的交流中傾聽到更多基層的心聲。

但是，筆者瞭解到部分借調幹部也承受著一定的壓力，對於借調也有一些不同的聲音。

一方面是來自派出單位和借用單位的「兩面夾擊」。有些借調幹部並不能完全脫產，在借用單位也要同步完成派出單位交代的不少工作任務，不得不「身在曹營心在漢」。同時，個別借調幹部慢慢挑起了借用單位的「大梁」，小到經費報銷、文件複印，大到文件撰寫、工作協調全部「包攬」，但借用單位對借調幹部關心不夠多、照顧不夠多、培訓也不夠多。來自兩邊的壓力讓借調幹部有苦難言。

另一方面是來自工作和生活的「兩頭為難」。有些借調幹部從借用一年到一借數年，借用單位不放人，囿於編製問題也沒辦法完全調入；派出單位回不去，有些單位有時難以顧及到其職級晉陞等待遇問題，這就導致個別借調幹部借用期從短變長，漸漸錯失事業進步的機會。而且有的幹部借用單位與家庭住址距離較遠，長時間兩邊奔波，沒有辦法照顧到家人，事業家庭難以平衡。

同時，有些派出單位特別是基層單位也因人員借調出去而面臨人才不足的壓力。面對機關借調，派出單位盡力配合送出骨幹力量，導致自身人手捉襟見肘，一些工作開展難上加難。

借調工作沒那麼簡單，涉及機關單位工作開展，更關乎借調人員自身利益，需要引起高度重視和認真對待。

二

短期借調變成「長期佔用」、借調幹部變成「主力隊員」等怪象，也暴露出當下借調工作存在的一些內在問題。

首先，有些借用單位對借調工作的管理存在疏漏。個別借調幹部借用時間遠超規定時間，個別單位部門借調幹部超過規定數量，都暴露出借用單位沒有嚴格執行借調工作有關規定。有些借用單位認為將借調人員培養成「熟手」花費了不少時間，因此不願意輕易將其放走，導致相關管理制度名存實亡、借調幹部面臨工作內容過多過泛等問題。

其次，有些借用單位出現「甩手」現象。個別借用單位對借調幹部職責權限不明晰，認為「有借調幹部了，那很多活都可以讓他先干」「借來的幹部什麼都可以幹」，於是將工作一股腦兒全都交給借調幹部，自己落得清閑，連發一個通知、做一個報銷、取一個快遞都不願「親自動手」。但是借調幹部短時間內難以勝任過多工作，有時也容易在工作流程等方面出現失誤，做太多雜活也會覺得沒有獲得感，反而對推進工作產生不利影響。

再者，對於為什麼要借調，不同單位、不同借調幹部也存在不同「動機」。個別派出單位選擇主動「送人」，來和上級單位建立聯繫，將借調幹部作為信息獲取的渠道，導致個別借調幹部來到機關是為了「搞關係」「拉項目」。還有個別幹部希望來到上級單位「鍍金」，積攢部門單位工作經歷，為日後職級晉陞增加籌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工作並不積極。借調動機不純、心思不放在工作上，借調便難以成為推動工作的有效舉措，更難以在制度的框架下規範運行。

並不是說所有借調工作都存在問題，也不是說所有借調工作都會給基層單位增加負擔。但對於說借就借、說還不還、用起來沒完沒了等借調工作衍生出的形式主義問題、滋養出的「甩手幹部」，有時會傷害基層幹部幹事創業的心。

我們需要的是嚴格程序、規範管理、合理安排工作的借調，更需要對派出單位負責、對借用單位盡責、對借調幹部關愛的借調。

為基層減負、為實幹撐腰，才能讓基層治理效能進一步提升。規範借調工作是為基層減負的應有之義。2024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縣以上機關一般不得從鄉鎮借調工作人員」，中央層面整治形式主義為基層減負專項工作機制會議也提出「健全規範管理制度，嚴控從縣以下單位借調工作人員」。這些都為完善當前借調工作提供了依據。

開展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借調工作，筆者認為需要關注三點。

對程序多一些嚴格。建章立製重要，嚴肅執行也重要。一方面，需要加強對借用單位、派出單位及借調幹部的統籌管理，嚴格樹立該借才借、該借多久借多久、非必要堅決不借的導向，警惕過度借調導致新的形式主義。另一方面，需要嚴格借用機制，將真正想學習、想幹事的幹部借調到機關單位，在幫助機關的同時提升幹部素質，將借調作為培養幹部的機會。

對幹部多一些關愛。借調幹部「背井離鄉」來到借用單位，領導同事不熟悉、工作業務新上手，借用單位需要給他們多點關心多點愛。比如，為借調幹部多提供一些培訓、交流機會，給他們充充電、加加油。

同時，借調幹部不是「扛事幹部」「萬能幹部」。借用單位對借調幹部也得有點邊界感，明確哪些工作可以做，不能打著「鍛鍊」的名義交辦過量的工作，而是要根據實際情況，合理安排工作任務。

對基層多一些理解。基層是不是真的借得出人？是不是真的想借人？面對基層缺少人才的實際情況，借用單位需要對基層多一些理解，科學評估當下業務工作，遏止忽視基層工作實際的說借就借等不正之風，不給基層增加負擔。同時，有關部門也得為基層「撐腰」，讓基層可以實事求是說「不」，確保基層單位自身工作正常開展。

總之，借調不可怕，任性借調、隨意借調才尷尬。我們需要打好規範借調工作「組合拳」，真正為基層「撐腰」、為幹部「鼓勁」、為部門機關「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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