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風華：大唐是一面鏡子，《唐朝詭事錄》是「二樓美學」

    「長安紅茶」瀰漫詭香，荒野「甘棠驛」膽小者勿進，「黃梅殺」迷夢醒後一場空，「參天樓」俯瞰長安盛景……2022年秋天，《唐朝詭事錄》播出，掀起一場追劇狂歡。除了「古裝探案燒腦」，劇集所呈現的盛大、瑰麗而神秘的氛圍感，在懸疑劇里獨樹一幟。

    日前，《唐朝詭事錄之西行》播出，口碑持續走高，豆瓣評分衝到8.3分。5人探險小隊，從長安往西走，進人海，闖險境，攜手渡盡劫波後抵達下一站，探尋光怪陸離的世相與人心。朝堂迷局、士人風韻、冷暖人情、奇寶異獸……唐朝的白天和夜晚，各有魔幻絢爛的面貌。

    「《唐朝詭事錄》像一隻風箏，飛得再高，始終都有一根線。這根線就是中國的歷史和傳統文化。」《唐朝詭事錄》（以下簡稱「唐詭」）編劇魏風華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說。他提到，「唐詭西行」想更多展現唐代的風土人情、底層百姓的生活煙火氣，女性的境遇以及她們身上的俠義精神。

    2022年夏，唐詭第一季還在做後期階段，魏風華就著手開始寫唐詭西行這一季的劇本。

    「從地理方位上來說，第一部路線是南下，那我們做成系列的話，第二部就考慮去西邊。因為唐代的西岸相對來說還比較神秘，從長安到敦煌這一路上，會有西域的各種文化元素和奇異的風俗。」在寫探險小隊的西行路線時，魏風華主要參考嚴耕望先生所著的《唐代交通圖考》里長安到敦煌的地圖。

    魏風華談道，唐詭系列故事以唐傳奇、唐誌怪為核心，因此在每一部每一個案子會選擇唐傳奇或唐誌怪裡的一個元素，以此作為敘事的「發動機」。

    他寫唐詭的劇本時，閱讀了包括《酉陽雜俎》《聞奇錄》《獨異誌》《瀟湘錄》《河東記》《甘澤謠》《博物誌》在內的大量古籍。

    從古籍文本出發，從歷史的細節中追尋真相、抽絲剝繭，魏風華將書卷里不為人知的奇聞詭事挖掘出來，書寫成更為豐富精彩的案件，全景式呈現隱秘而盛大的大唐畫卷。

    唐詭第一部有一單元名為「人面花」。魏風華提到，這故事在《酉陽雜俎》只有幾十個字，但是他將該故事轉化為探案過程中的重要物證。

    在唐詭西行的「雲鼎醉」這一單元，魏風華就參考了唐代誌怪筆記《獨異誌》的故事：一個人誤入莊園，結果被莊園主人泡進酒里並經歷「整容」，然後被當成奴隸賣出去。這個故事很短，但是魏風華覺得很適合構成一個案件的基礎。

    而在如大型狼人殺一樣的「風雪摩家店」單元，薑山人出場表演了一出「陽羨書生」的幻術。這兩年，「鵝籠書生」的典故被頻頻使用於影視作品中，例如《中國奇譚》系列的《鵝鵝鵝》。唐詭引用這個典故，又恰巧合上了劇情：一環套一環，不看到最後，你很難猜到幕後兇手是誰。

    「山人是唐代的一種身份，他並不是出家人，但也不入世，而是介於兩者之間，自帶一種飄逸近乎仙的氣質，因此劇中讓他使用幻術。而我特別喜歡‘陽羨書生’的故事，中國的誌怪文學真正的爆發差不多是在六朝，此處加入這個元素，也是想向六朝誌怪文學致敬。」

    唐詭第一季出圈後，觀眾有多種命名其美學風格的名稱。魏風華給了一個很直白的定義：「二樓美學」。

    在他眼中，古裝劇創作有3層樓，「一樓」是歷史正劇和常規的古裝劇；「三樓」是架空的仙俠古偶劇；而「二樓」就是唐詭所展現的故事風格——以真實的歷史和社會人文環境為土壤，在此基礎上生髮帶有東方奇幻色彩和中式誌怪色彩的懸疑和冒險故事。

    贏得觀眾好感的，除了劇集創作的品質，還有受眾之於劇集創作前所未有的「參與感」。

    唐詭第一季的「黃梅殺」單元播出後，兩位演員收穫極高人氣，於是主創果斷安排他們在唐詭西行的《仵作之死》這一單元「返場」，再度亮相。仵作獨孤羊誓死堅守心中的仵作精神。他留下的那封《放妻書》，一句「獨孤蒼蒼而娘子青青」看哭了很多觀眾。

    魏風華說，這封放妻書亦有唐代原型，參考了敦煌遺書，但內容完全不同。這封放妻書是屬於古代的，但是魏風華認為對當下生活也有一定的啟示，「它形式上是一個放妻書，但是一封情書。我覺得任何時代愛情都是偉大的。一旦遇到那個人，你一定要珍惜。」

    《仵作之死》還有一個很奇妙的彩蛋：仵作獨孤羊臨終前拜託縣尉獨孤遐叔的獨孤家祖傳寶物，是真實存在的。「獨孤信多面體煤精組印」現存放於陝西歷史博物館。

    除了這枚印，《仵作之死》中「鬥寶大會」提到的四鸞銜綬紋金銀平脫鏡、鴛鴦蓮瓣紋金碗、葡萄花鳥紋銀香囊等，我們都可以在陝西歷史博物館里一一見到真容。另外，在《降魔變》單元中，「大唐第一畫師」秦孝白在成佛寺畫的《降魔變》，脫胎於敦煌壁畫。

    將真實文物融於虛構劇情里，魏風華解釋，一方面他個人寫作風格就是「虛虛實實，文學和歷史交融」；另一方面，創作《唐朝詭事錄》的一個任務和使命就是傳承中國優秀傳統文化。

    他希望觀眾因為追劇而形成對歷史文化的「參與感」。例如觀眾在《仵作之死》中看到了獨孤信多面印，會很好奇，等到有一天去了西安，到陝西歷史博物館看到真正的文物，會「一下子把古今打通了」。

    近幾年一直創作唐朝背景的探案故事，魏風華認為，盛唐精神是「詩與劍」。詩歌與橫刀都存在於這個時代，體現了唐代外向、開放的審美和精神。

    未來，「唐詭IP宇宙」會如何生長？

    魏風華認為，目前「唐詭宇宙」是一個特別向上的生長趨勢，他們盡力去滿足觀眾對於觀賞劇集的需要，而「展示盛唐的另一面」這一特點會貫穿唐詭系列作品，「絢爛的大唐就像一面鏡子，繁華如夢，但越是花團錦簇，它的陰影便越是深幽難測」。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沈傑群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4年08月02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