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的中國玩家，暴雪差點流下「鱷魚眼淚」
出品｜虎嗅黃青春頻道
作者｜商業消費主筆 黃青春
題圖｜視覺中國
8 月 1 日，《魔獸世界》正式服回歸——那個熟悉的、曾決絕拋棄中國玩家的暴雪又回來了。
從暴雪背刺網易（2022 年 11 月 17 日）官宣「分手」到網易砸魔獸戰斧，從「暴雪綠茶」刷爆朋友圈到玩家自行下載數據骨灰盒，從暴雪與網易正式解約、《魔獸世界》和其他暴雪遊戲關閉中國大陸服務區到宣佈與網易「複婚」，暴雪在過去的 500 多天從未離開輿論風暴的中心。
坦白說，從 2005 年九城拿下暴雪拳頭產品《魔獸世界》國內代理權到 2008 年網易接手代理，暴雪多款遊戲在中國網遊市場拚殺出了江湖地位，尤其《魔獸世界》幾乎是很多人心中的信仰。
然而，讓中國玩家憤怒的是：當暴雪與網易的談判無可挽回地滑向一場雙輸決裂，資本碰撞的餘震徹底摧毀了一批人成長的精神家園——不乏玩家像難民一樣流落到世界服。
如今，暴雪再次回歸中國市場，即便《魔獸世界》高管字裡行間都透漏著過去 500 多天對中國玩家的想念與不捨、即便《魔獸世界》遊戲高級總監 Ion Hazzikostas 反復提及暴雪回歸會變得「謙卑」——但此刻的「情深義重」卻與昔日的決絕拋棄形成鮮明對比，很難不讓人懷疑其難以割捨的到底是中國市場還是中國玩家。
近年來，動視高層對暴雪的營收慾望表現得越發急切，直到微軟於 2023 年 10 月完成對動視暴雪的收購，力主暴雨放棄中國玩家的暴雪 CEO Bobby Kotick 出局一切才重回正軌。
正如前任暴雪總裁 Mike Ybarra 在受訪時所說：「中國大陸有數百萬玩家熱愛暴雪遊戲，暴雪的所有人都希望確保他們能夠玩我們的遊戲。我們是一家全球性公司，希望暴雪遊戲遍佈全球每個國家和地區，也包括中國大陸。」
下為虎嗅與 Holly Longdale – executive producer of WoW（《魔獸世界》執行製作人）、Ion Hazzikostas – Senior Game Director of WoW（《魔獸世界》遊戲高級總監）溝通實錄（為方便閱讀有所刪減）：
暴雪回歸後，句句都是不捨
Q:從離開到回歸，魔獸團隊心態上經歷了怎樣的變化？
Holly Longdale：學到了很多東西，尤其對於魔獸正式服來說，我們每8周就會有新的補丁或更新，以前不會這麼頻繁，包括現在有各種各樣的方式去體驗懷舊服，包括探索賽季、大災變懷舊服、《巫妖王之怒》懷舊服，現在有更多靈活嘗試去感知玩家想要什麼，然後幫他們實現。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們要基於玩家的要求和想法去豐富遊戲，嘗試玩家對新內容的接受度。
Q：魔獸國服回歸的最大挑戰是什麼？
Ion Hazzikosta：最關鍵在於重新贏取玩家的信任。8月1日魔獸正式服回歸、8月27日全球同步進入《地心之戰》，最關鍵是去聆聽社區的聲音，讓玩家體會到我們回歸的決心，同時會在這裏一直停留下去，並提供最出色的遊玩體驗。
Holly Longdale：其實在離開的 500 多天中有很多事發生了變化，包括暴雪本身也有很大變化。在此期間，巨龍軍團版本的發佈、探索賽季更新，包括其他一些內容在全球其他市場嘗試了內容，現在希望更多內容讓國服玩家同步體驗到，並認真聆聽玩家的反饋；另一方面，合作夥伴網易更貼近中國市場，他們會吸收玩家意見給我們提出建議，我們會嚴肅對待這件事情，這非常重要。
Q：魔獸國服回歸的重建工作遇到哪些業務推進難點？
Ion Hazzikosta：如果是技術上遇到難題，團隊有技術和工程方面的專家，現在主要是數據留存和恢復，包括如何讓玩家恢復到離開前的遊戲狀態，同時還要提供給新玩家遊戲體驗，讓他們能更好的進入遊戲。相當於要填上這一年半時間所帶來的一些數據缺失、習慣改變方面的困難。
Holly Longdale：《魔獸世界》運營 20 年，這個 IP 衍生出非常多新機會，《巫妖王之怒》測試第一天就 200 萬註冊，受到非常多的熱愛。我們一直在討論今後與網易還有哪些應該去做的正確選擇從而給玩家帶來更多樂趣，包括聯名或者跨界合作，希望能夠與玩家討論一些新內容，但現在所有專注力還是放在重新上線。
Q：之前新版本有些新法術、新任務對回歸玩家過於複雜，請問這方面有什麼改進？
Ion Hazzikosta：對於正式服來說，這個世界不斷擴展就會有新故事呈現，但必須保證遊戲上手的難度——無論回歸玩家還是新玩家都必須做到這一點，才能讓他們有更好的體驗。《地心之戰》、8 月 1 日上線巨龍版本做了從 1-10 級新手島的調整，後面可以直接進入巨龍時代擴展包。
在總體難易度上來說，魔獸正式服玩家的種類和風格多種多樣，我們會在正式服中提供一個非常廣的適應區間。從最難的史詩鑰石地下城（包括史詩或英雄難度的團本）到新的《地心之戰》提供地下堡功能，可以讓玩家 1 人或 1-2 個朋友就能玩下去。
Q：如何看待國內停服期間，MMO 玩家生態的變化？
Holly Longdale：看到中國這邊一些新進展非常激動、非常開心，也非常歡迎競爭。因為競爭會倒逼我們進步，同時也能從中學習到很多東西，而且能更好地瞭解中國玩家的喜好，幫助我們去改善自己的遊戲。所以，我們不會畏懼競爭，樂於擁抱競爭。
Q：《魔獸世界》里 AIGC 落地情況怎麼樣？
Ion Hazzikosta：AI 是一個非常新的工具，要充分理解這個工具才能做更好的遊戲呈現。幾年前，魔獸每個種族體型不一樣，所以設計盔甲、護甲時需要每次對每個種族進行手工調整。
比如，精靈耳朵不能穿模、腳也不能穿模；最近幾年，我們開始用機器學習去簡化這個流程，包括商戰的一些內容，以前沒有過多精力、有資源去豐富這些。
Q：《魔獸世界》至今運營20年了，接下來的機遇和挑戰是什麼？
Ion Hazzikosta：這是一件無比榮幸的事情，也會帶來巨大壓力。需要把這個遊戲帶入到接下來第三個10年，讓中國玩家乃至全球玩家願意在艾澤拉斯安家，我們希望去達成這樣的願景。當然，也會有很多慶祝活動，比如11月份的週年慶之後，更多期待在玩家身上，希望更好滿足他們的需求、更好地給他們講故事、更好地去呈現魔獸世界，這樣才能讓遊戲持續下一個20年。
Holly Longdale：其實暴雪也經歷了比較大的變化，包括領導團隊、運營團隊都有變化，希望接下來再戰10年，會去嘗試更多有勇氣的行為、更好地服務玩家，同時也更重視玩家意見，更好地去聆聽。無論懷舊服還是正式服都需要去做一些嶄新的、有勇氣的嘗試，希望為中國玩家呈現更多新的內容。
誓為中國玩家提供專屬服務
Q：中國玩家對《魔獸世界》意味著什麼，哪些更新契合中國玩家？
Ion Hazzikosta：中國《魔獸世界》玩家可能是全世界最為熱情的玩家群體，他們對於《魔獸世界》的熱情真讓我們感到十分謙卑。不管是他們進入一個服務器就很快讓這個服務器宕掉，還是說6年前懷舊服開服時他們所展現出來的熱情。如今他們願意再次信任我們，很感動中國玩家給我們第二次機會，能重新回到中國市場對我們來說非常的觸動、開心。
我們錯過了大概一年半的時間，確實需要有一些獨特的專屬於中國區的東西呈現給玩家，但這些內容要進行謹慎討論，包括和網易一起推動。現在的專注點還是希望能先在中國區重新上線，把遊戲交到玩家手中，包括下個月要進行《地心之戰》上線，在此之後會進一步研究更多內容更新。
Q：懷舊服和正式服會考慮開發中國玩家專屬內容嗎？
Ion Hazzikosta：中國區重新上線之後會更新一些獎勵內容，絕對是中國玩家的專屬，就是中國區重新上線之後部分獎勵內容是專屬中國玩家，在跟網易重新合作後也會進一步去探尋如何更好服務全球尤其是中國地區的玩家。
Q：中國市場《魔獸世界》玩家男性用戶居多，後續會針對女性玩家有一些策略上的調整嗎？
Holly Longdale：這方麵糰隊始終秉持開放的態度，我們在做事方式上也會更注重創意，包括後續與網易合作，開發團隊女性比例是一個比較健康的比例，至少過去2-3年佔比在增長。當然，團隊也會更主動去推動一些活動、更好地服務於女玩家。過去一年半時間我們作出了很多新改變。
Q：《魔獸世界》對中國市場的期待如何，中國市場會是未來重要的發展方向嗎？
Holly Longdale：中國玩家和受眾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之前沒有辦法在中國繼續運營《魔獸世界》時團隊非常傷心，現在回歸才格外激動，可能大家覺得遊戲重新上線比較簡單，但這個工作真的非常難做好，所以我們的專注點是如何更好與網易合作把遊戲運營好，同時提供出色、穩定的遊戲體驗。
未來，大家會看到很多新東西，包括《世界之魂傳說》是全新的內容，懷舊服上嘗試賽季性內容、正式服嘗試新內容等，有人說中國玩家的偏好有所變化，我們希望能夠擁抱變化、研究給玩家帶來新內容，這是一個令人激動的時機。
Q：可以具體展開說一說中國玩家的一些變化嗎？
Ion Hazzikosta：2019 年懷舊服上線讓我們十分驚訝，中國區玩家展現出非常大的熱情，而且中國區玩家在玩懷舊服時的互動方式也與其他地區玩家有很多不同。比如有很多爆滿的、多人口的大服務器，包括很多玩家會去玩軍團，其他地方可能沒那麼多。
所以，在此之後，我們再去做類似項目時就會考慮搭設新服務器時在規則設定上進行差異化。之前也提到，中國市場這些年發生了很大變化，隨著魔獸各版本的回歸，我們會繼續學習研究中國玩家的偏好，同時保持決策的靈活性來應對變化。
Q:《魔獸世界》後續運營策略重點是什麼？
Holly Longdale：首先，中國遊戲市場正在發生變化，我們學到一些之前自己無法獲得的市場洞察，希望將這些東西使用起來。同時也會和社區開放討論，去看一看未來的方向要做哪些變化讓中國玩家更滿意。我們之前討論過，什麼是中國玩家和世界其他玩家不同的地方，討論的結果真的有很大不同，尤其在遊戲偏好上的差異，所以我們還需要學習如何更好地服務於中國區玩家。
Ion Hazzikosta：當然，玩家在過去幾年有很大一個變化，但有一點非常確定，玩家的變化今後會一直持續下去，所以必須保持謙卑、去傾聽玩家的聲音，必須讓遊戲不斷演進以滿足玩家的需求。之前發佈的魔獸懷舊服就是15年前遊戲的一些經典體驗，現在依然會有玩家進入懷舊服遊玩。
但我們也必須作出一些改變，去滿足新玩家的偏好和品味，2019 年發懷舊服的時候，當時說一定要原汁原味，全部都不作改變，但近年慢慢理解到確實有一些折中點，可以保持靈活度、去傾聽一些玩家反饋進行折中，最終讓玩家體驗做到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