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有乾坤的散文

老舍說,「在我們的生活里,一天也離不開散文。提起散文,我們腦海中總會浮現不少名篇佳作,文言文如《桃花源記》《嶽陽樓記》,白話文如《荷塘月色》《故都的秋》等。

在閱讀這些作品時,目光穿行於字裡行間,而文字也在滋養心靈。沉醉其中,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那是來自散文的叩擊。

此前,「浙江宣傳」發佈了《閃閃發光的句子》《不可錯過的詩歌》《曆久彌新的名著》等文章,今天,讓我們一起漫步散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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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種文學體裁,散文與詩歌、小說、戲劇等並立,泛指不求押韻、排偶的散體文章。從隨筆到雜文,從遊記到小品,散文無疑是才思馳騁的文學「曠野」。

閃爍「獨抒性靈」的光彩。散文意到筆隨,書寫形態豐富多樣,或直抒情意,或述景描物,或議論說理,但都講求收放自如、「形散神不散」。形式揮灑的背後,是「尊個性而張精神」的作者風格。聚焦真人真事,或抒發獨到見解,或表達情真意切。如王安石因事見理,《遊褒禪山記》告訴我們「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誌者不能至也」。

顯現「文以載道」的文脈。中華散文源遠流長、群星璀璨,《孟子》《莊子》等先秦散文縱橫恣肆,《史記》等史傳散文蕩氣迴腸,「唐桑治八大家」文章雄健深厚,明清小品則風雅雋永。「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繫乎時序」,魯迅、朱自清、鬱杜夫等文學家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中推動了各類文體的裂變融合,現代散文由此獨樹一幟。

西方散文傳統同樣綿長。法國的蒙田開啟了現代隨筆寫作的新潮;梭羅的《瓦爾登湖》以自然關照心靈;美林比隨筆談天說地,如絮語般親切率真;培根則擅長理性思辨,《談讀書》等文章給予讀者啟示。

迸發「跨界融合」的火花。散文時不時與詩歌、小說跨界,不同文學形態在散文中交融呈現,增添了語言的魅力和文學的生機。比如,與詩結合而成散文詩,高爾基的《海燕》、惠特曼的《草葉集》,兼具意境和畫境之美;沈從文的《邊城》、汪曾祺的《大淖記事》、帕烏斯托夫斯基的《金薔薇》等,敘事中充盈著情感,滿溢人間美好;餘秋雨的《道士塔》《一個王朝的背影》等「文化散文」,以小說手法講述歷史興衰。

於虛實、開合、動靜之間意興飛揚,或壯美,或秀美,一篇篇散文輝映古今,彰顯「文學即人學」的張力。

網民分享的散文 圖源:社交平台截圖網民分享的散文 圖源:社交平台截圖

倘若沒有散文,文學星空將少了些斑斕色彩,如魯迅所說,五四時期「散文小品的成功,幾乎在小說戲曲和詩歌之上」。那麼,散文何以令人著迷?

最是深情撫人心。好的散文能提供「情緒價值」,讀來「如至友對談,推誠相與,易見衷曲」,讓鬱結於胸的那點人情、世情慢慢「化開」。冰心《寄小讀者》寫道,「愛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將這一徑長途,點綴得香花瀰漫」,情真意篤的文字最能撫平心間褶皺,療愈我們的身心。

在魯迅的《朝花夕拾》里,我們懷念回不去的童年;從沈從文的《湘行散記》,暢想眷戀的故鄉;從朱自清的《背影》,感受無言的父愛;從史鐵生的《秋天的懷念》,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散文讓我們更加深信,「人同此心」,情感的力量穿越時空。

最是哲思啟人生。散文里往往蘊含哲思、道理,集思想性與藝術性於一體,給人以智性感悟。如《過秦論》《師說》,顯現古人的思辨智慧;豐子愷的《漸》寓理於形,「天真爛漫的孩子‘漸漸’變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感悟時間的哲理;木心的散文善用尼采斷章式表達,評論各類見聞和文學藝術。

怎樣面對命運的無常,如何穿過人生的幽暗時刻,也可到散文中尋求答案或慰藉。初看史鐵生的《我與地壇》,很難不被段落里無盡的絕望裹挾,但再看作品時,字句間分明透著坦然和倔強,如他所說「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

最是豐盈見人間。無論山川草木、琴棋書畫,還是凡人瑣事、民俗典故,多姿多彩的散文為讀者打開生活的遼闊。我們隨著老舍流連花香里的青島,在布封指引下觀察妙趣橫生的動物王國,跟著鄭振鐸的腳步走進巴黎的博物館,聽蕭伯納講述貝多芬交響樂的奔騰澎湃。

通過這些「小」的點滴或「大」的圖景,散文在不顯山露水間,拓寬我們的視野,點化現實生活。

讀者在嘉興市藝術文化中心的秀洲區圖書館內閱讀 圖源:新華社讀者在嘉興市藝術文化中心的秀洲區圖書館內閱讀 圖源:新華社

古今中外,散文佳作迭出、蔚為大觀。那麼,我們該如何與散文「對話談心」,從中汲取精神養分?

感悟字裡行間的文心。經典名篇歷經歲月沉浮依然熠熠生輝,只因一字一句都飽蘸作者的匠心才思,值得我們推敲研讀,進而豐富語言表達、滋養一顆文心,如周曉楓說「學習詞語,要像學外語一樣學;珍惜想法,要像對待遺囑一樣重視」。讀蘇軾《前赤壁賦》「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如入大境界;讀張岱《湖心亭看雪》「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知簡筆之用,寥寥數語可見世事茫茫。

滋養顧盼生輝的誌趣。如果說「托物言誌」是詩人常用的創作手法,那麼以具象生活為創作底色的散文,也往往「會景而生心,體物而得神」。我們要善於知微見著發現美、吹糠見米找到真,感知作者所傳遞的人生態度和心靈溫度。比如,在《醉翁亭記》中看到繽紛絢麗的壯闊,在《壺口瀑布》中見證大好河山的熱愛,在《東京某晚的事》中感受「天下如一家」的理想。

過好熱氣騰騰的一生。散文「言近旨遠」,是生活凝結的晶瑩露珠,在解構與建構、現實與藝術中不斷切換,進而洞照世間萬物和人生百態。朱自清的《冬天》,講述他上街後回家的時候,看到「樓下廚房的大方窗開著,並排地挨著她們母子三個;三張臉都帶著天真微笑地向著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們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們四人。孫犁在《火爐》一文里寫道,「我幼年讀過兩句舊詩:爐存紅似火,慰情聊勝無。何況你不只是存在,而且確實在熊熊地燃燒著啊。從這些深情溫潤的文字裡,我們汲取情感的撫慰和前行的力量,從而更好地活在當下、過好這一生。

有人說,「散文如同一首沒有旋律的歌,卻能深深觸動人的心靈。散文之美不僅在文字本身,更是一種濃淡相宜、精神自由的具象表達。不妨於週末假日、睡前燈下,隨意打開一篇散文,進入《遠處的青山》所寫的狀態,「現在我躺在草上,聽任思想自由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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