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輝、小楊哥、羅永浩，怎麼都「栽」在這件事上？

來源：中國新聞週刊

剛剛過去的這個中秋，月餅可能沒吃，但「月餅的瓜」卻吃到飽。

先有小楊哥直播帶貨的「香港美誠月餅」，靠著「月銷5000萬元的香港月餅香港買不到」，多天來頻頻霸佔熱搜榜。

據悉，小楊哥直播間多次採用「香港美誠」等話術售賣月餅，但月餅包裝卻顯示，其生產地不在香港，而是廣州。據藍鯨新聞報導，香港最大網購平台上並未售賣有「美誠月餅」，多位該月餅品牌代理商也表示該公司「在香港沒有門店」。

9月18日，廣州市花都區市場監督管理局發佈關於涉美誠月餅的情況通報，香港美誠食品集團在香港註冊有「美誠」「香港美誠月餅」等核準在月餅商品上的商標，其把商標授權給廣州美誠食品公司使用。

美誠月餅的「真假香港身份」事件尚為平息，「與輝同行」直播間帶貨過的葡記月餅，「澳門身份」也開始存疑。

葡記各平台網絡店舖中的信息顯示，旗下多款產品的產地為珠海，生產商為「珠海葡記食品有限公司」，監製商為「澳門葡記食品有限公司」。澳門葡記食品有限公司發文表示，其在澳門有真實有效的商標註冊，與珠海生產商有授權委託合約。

港澳商標、內地產銷，很多消費者也因此疑惑，這到底算哪的品牌？是否涉及虛假宣傳？

是個商標就是品牌？

「香港買不到的香港美誠月餅」已被討論得沸沸揚揚，而有著澳門註冊的商標，卻在「澳門買不到」的澳門葡記，成為近日新爭議。

據南方都市報9月19日報導，珠海葡記食品有限公司工作人員稱葡記是澳門品牌，在澳門註冊過商標但無門店，目前只在珠海開設門店。 

隨後，認證為珠海浩億達貿易有限公司的微博帳號「葡記手信」發文回應，附圖顯示其在「港珠澳大橋」「橫琴口岸進關關口」等珠海、澳門的旅遊交通交彙點設有實體門店。儘管地址與澳門接近，但百度地圖顯示，相關實體門店地址在珠海市，嚴格來說並非在澳門。

9月之前，在小紅書@PAUL KEI澳門葡記手信評論區，也有多位網民質疑「在澳門找不到門店」。官方客服此前6月回應稱「澳門門店正在裝修升級」。

話已至此，爭論焦點已然明了：有商標，但未在商標所屬地產銷，那還能說是當地品牌嗎？

河北厚諾律師事務所律師雷家茂對壹讀表示，在香港或澳門註冊的商標可以依法授權給內地企業使用，相關商品或服務可以稱為商標所屬地的品牌。但是，若該商標在港澳並無任何實質性商業運營、未生產銷售，商標在港澳更是無任何知名度、影響力，則在宣傳時不能宣稱為港澳大牌子、大品牌、高端品牌等等，否則涉嫌虛假宣傳。

「若兩款月餅的商標註冊符合商標法，說是商標所屬地品牌本身沒有問題的」，北京市兩高律師事務所副主任張荊也對壹讀表示，但月餅的生產銷售與港澳當地無關聯，卻宣傳「香港必吃」「澳門必吃」等誤導性信息，讓消費者誤認為月餅在港澳生產，則涉嫌誤導欺詐消費者。

此前「香港美誠月餅」的爭議正在於此。

不僅月餅品牌方在包裝上印著醒目的「香港美誠」字樣，小楊哥直播間宣傳售賣時，更多次採用「香港美誠」「高端月餅」等話術。

「葡記月餅」打出的「澳門牌」也是類似的爭論。

小紅書@PAUL KEI澳門葡記手信宣傳文案中，多見「高級澳門月餅」等話術；抖音葡記食品旗艦店帳號簡介也稱「葡記帶你走進美食之都澳門」，在「澳門葡記限定禮盒」的宣傳影片中，更多次提及「正宗澳門」「澳門糕點」「澳門必買」。

雷家茂補充道，基於普通消費者對於品牌的一般認知，若在宣傳銷售時一味強調「香港月餅」「香港品牌」「澳門品牌」等等，而未真實、全面地披露該商標的月餅在香港澳門的生產、銷售相關情況，亦具有一定的誤導性，涉嫌虛假宣傳。

但總而言之，相關月餅的質量、口味暫且不論，網民關注的「月餅真假港澳身份」確實不能打馬虎眼。隨之而來的是，「真假身份」可能面臨什麼樣的法律問題，也是網民的關注所在。

港澳買不到的港澳月餅，有什麼問題嗎？

先看月餅品牌方。

雷家茂表示，若企業合法持有商標或經合法授權而生產、銷售，產銷的月餅亦符合食品安全法律法規的規定，未有任何製假售假、虛假宣傳等不法行為，則一般生產企業不需承擔法律責任。

換言之，如果不涉及製假售假、虛假宣傳，此前美誠月餅生產商「廣州市美誠食品科技有限公司」，向媒體所表示的「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香港品牌不能在內地生產的」，確實沒有毛病。

9月18日，廣州市花都區市場監督管理局發佈的關於涉美誠月餅的情況通報，也稱暫未發現「香港美誠月餅」生產方之一廣州市美誠食品科技有限公司存在違法行為；近期對該公司進行現場檢查3次，也暫未發現食品安全突出隱患。

但雷家茂補充道，若涉事企業與帶貨公司，在宣傳、銷售時存在虛假宣傳行為，則消費者可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要求「退一賠三」。 

落實到小楊哥直播間，目前正在等待法律裁定。9月17日，合肥高新區市場監督管理局發佈通報稱，對三隻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在直播中涉嫌「誤導消費者」等行為，現已立案調查。 

若情況屬實，主播有何影響？雷家茂指出，若帶貨主播存在虛假宣傳，欺騙、誤導消費者購買商品的，根據《電子商務法》及《廣告法》規定，主播應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

不過，「美誠月餅第一批受害者」卻面臨著維權難題。

「虛假宣傳」引爭議後，許多消費者申請退款被拒，美誠客服稱「月餅屬於時令性特殊食品類目，不支持7天無理由退換貨服務」。今年1月，淘寶七天無理由退貨規範調整，也新增「月餅為鮮活易腐類商品，不支持七天無理由退貨」。

但不論是美誠月餅產品包裝，還是小楊哥直播宣傳時，都顯示保質期有80天。

法規或司法實踐中，到底如何判定「鮮活易腐的商品」「時令性特殊食品」？

「涉事的月餅質保期為80天，一般不能認定為鮮活易腐的商品」，雷家茂表示，但月餅確實具有特殊的時令性，中秋節一過就可能會面臨貶值、降價，甚至無人購買。

「基於安全性角度，食品不支持7天無理由退貨是有合理性的」，張荊也認為。 

不過，針對此次美誠月餅事件，兩位律師均指出「退貨是有理由的」。

雷家茂認為，若消費者是基於商家的虛假宣傳行為或食品質量問題而退貨的，則屬於有理由退貨，商家不能以時令性特殊食品為由拒絕退貨。而且若存在前述情況，消費者不僅有權要求退貨，還有權要求相應的賠償。

此外，針對小楊哥直播間大力宣傳的月餅配料「黑鬆露」，有消費者認為，由於「美誠黑鬆露流心奶黃月餅」配料表中只添加了大於等於2%的「黑鬆露流心醬」，且在「黑鬆露流心醬」中，「速凍黑鬆露」只佔第4位。因此，許多消費者認為美誠月餅配料表中黑鬆露不是主要成分，不應誇大宣傳。

對此，張荊表示，黑鬆露和黑鬆露流心醬是有區別的，若極少的成分被宣傳為主要成分，這也涉嫌誤導消費者與虛假宣傳。

至於許多消費者討論的是否應該就此「假一賠十」，從食品安全角度，兩位律師也作瞭解釋。

「賠十的前提是食品有安全問題」，張荊指出，不管商家是否構成欺詐，只要其食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都應該「退一賠十」。

雷家茂也表示，生產或者經營明知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消費者可以要求支付價款十倍或者損失三倍的賠償金。若月餅本身並無任何質量、安全問題，則不能主張‘退一賠十’或‘假一賠十’。

換言之，若相關月餅並未被認定為有食品安全問題，「賠十」也就尚無明確根據。

「但若認定存在虛假宣傳，則可以主張‘退一賠三’」，雷家茂補充道。

此前同樣帶貨過美誠月餅的「交個朋友直播間」，也確實在進行「退一賠三」賠付。

而在「洗脫真假身份」的嫌疑之前，相關月餅品牌方與帶貨主播也得繼續接受來自各方的審視。

畢竟，「焦頭爛額」不止他們。

「吃又吃不完，送又送不出去，咋辦啊？」，無辜的消費者也很想逃過一劫。

參考資料：

[1]南方都市報。與輝同行直播賣的「澳門月餅」產自珠海！生產商稱在澳無門店。

[2]每日經濟新聞。 小楊哥帶貨的「香港月餅」系廣東造，香港買不到？公司回應：並無法律規定香港品牌不能在內地生產！律師：可能涉嫌虛假宣傳和欺詐消費者。

[3]掏天速遞。注意：淘寶 「7天無理由退貨」規範調整。

作者：楊潘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