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下，「普拉桑」磨礪超大城市韌性

9月20日，在上海金山區龍皓路，車輛行駛在積水的道路上。今年第14號颱風「普拉桑」登陸後給上海帶來較嚴重的降雨影響，部分觀測站的雨量打破歷史記錄。新華社 圖

從強風到暴雨，不到四天，接連兩個颱風登陸，讓上海經歷了嚴峻考驗。

9月16日7時30分前後，今年第13號颱風「貝碧嘉」（強颱風級）的中心在浦東臨港登陸，成為1949年有記錄以來正面登陸上海的最強颱風。

9月19日21時45分前後，颱風「普拉桑」的中心在奉賢沿海二次登陸，雖然強度只是熱帶風暴級，但它結結實實給上海帶來不少麻煩。

受颱風帶來的強降雨影響，20日清晨，上海奉賢區、浦東新區部分街鎮發佈暴雨紅色預警，用人單位可採取臨時停課、停工、停運、停航、停園、停業等措施。

20日這一天，上海遭遇了暴雨、雷電、積水、龍捲風……每一場颱風都是一場「硬仗」，對上海而言，如何在這樣的「全面大考」中，磨礪超大城市韌性？

暴雨遇上早高峰

今年第14號颱風「普拉桑」的中心於9月19日傍晚6時50分在浙江舟山市岱山縣沿希頓陸後，又於19日21時45分前後在上海市奉賢區沿海二次登陸，登陸時中心附近最大風力9級，強度為熱帶風暴級。

「普拉桑」風力看似不大，下起雨卻威力不小。

9月20日早上6時許，家住浦東康橋的市民居女士收到兒子班主任群發的短消息，受颱風「普拉桑」外圍環流影響，浦東新區9月20日5時16分發佈中南部暴雨紅色預警。如果出行困難，家長和老師說一聲，孩子當天可以不到校。

「考慮到雖然孩子可以不上學，但是大人還是要上班，我想想還是把孩子送去了學校，自己再乘地鐵去陸家嘴上班。」居女士說，她沒想到，自己從陸家嘴地鐵站走到公司差不多1公里的路，雨靴完全浸水，褲子全濕，路面上，水位最深的地方，甚至沒過膝蓋。「一點都不誇張地說，天就跟漏了似的。」居女士說道。

早上6時許，上海中心氣象台發佈暴雨黃色預警信號，7時許更新暴雨預警信號為橙色，上海全市防汛防颱Ⅱ級（二級）響應啟動。

20日這一天，社交平台上，路面積水、車輛拋錨、一樓居民家泡水等「現場播報」不斷，搶排搶險工作人員的身影也衝在最前面。

早高峰時段，社交媒體上，一張上海游泳館站門口積水很深的照片廣泛流傳。網民調侃，「乘客請注意，上海游泳館真的到了，請有序出站游泳」；「上海游泳館站到了，開右邊門，要游泳的乘客請換好泳裝，從3號口出站就可以游泳」……

10時許，澎湃新聞記者在上海游泳館站現場看到，該站2號口、3號口正在排水搶修，路肩上的人行道已無積水，工人正在加速抽排。10時45分左右，徐彙區建管委水務高高長陳青告訴記者，上海游泳館站外積水目前已全部排空，原因主要是瞬時雨量過大，20日淩晨以來徐家彙地區雨量最大時2小時降雨近100毫米。

20日2時至12時，上海全市普降暴雨到大暴雨，其中浦東大部、奉賢等地出現大暴雨，奉賢四團鎮出現特大暴雨。

其中，浦東泥城鎮彭鎮水務站6小時降水量308.0毫米，奉賢四團楊家宅氣象觀測站6小時降水量327.7毫米，是上海市自1978年有完整小時降水觀測資料以來，最大的6小時降水量。

針對城市積水，水務部門第一時間派出28輛移動泵車支援奉賢、浦東等積水嚴重區域搶排積水；水閘全部打開排水，抓住落潮契機，全力降低河道水位，暢通排水；交通部門對21處下立交採取封交措施；市消防救援總隊出動專用排水車181輛次搶排積水。

不讓謠言隨風起

有時候，謠言生成的速度，可能比颱風快。

9月20日上午，社交平台上有網民分享了一張奉賢區排水管理所的照片，照片中顯示奉賢區排水管理所被大量積水湧入，引起關注。

澎湃新聞記者向奉賢區水務局核實，實際上，網傳照片是幾年前颱風過境後的舊圖，與此次颱風「普拉桑」帶來的降水影響無關。另外，奉賢區排水管理所三年前就已不在這裏辦公，遷到新址。照片中該所舊址的地塊，現已完成土地收儲，經過平整後是一片空地，地塊今後將在土地市場出讓。

奉賢區水務局表示，2024年9月，颱風「貝碧嘉」和「普拉桑」相繼影響上海，兩次颱風均帶來強降雨，但奉賢區排水管理所無論現址還是舊址，沒有出現積水現象。

「這張圖，每年颱風的時候都會看到。謠言的影響，比颱風長久。」網民蔣先生說道。

無獨有偶，當天有網民分享了一段在黃浦江徐彙濱江附近拍攝到的影片，畫面顯示有江水倒灌。

對此，上海市防汛辦回應：相應影片所拍部位是日暉港的補水圍堰，標高4.5米，在高潮位的時候給日暉港補水用。擔負防汛功能的防汛牆在其後方，標高6.5米，防汛安全不受影響。

謠言止於智者，也止於發生前。

20日下午，颱風「普拉桑」殺了個回馬槍，在江蘇境內掉頭奔向東北方向，它的暴雨雲帶再次掃過上海。

9月20日，上海青浦區，網民拍攝到的龍捲風。

20日下午，有網民發帖稱，在上海青浦看到了龍捲風。對此，上海市氣象局回應，15時30分，值班首席注意到雷達圖像中的「龍卷渦旋」特徵，馬上組織當班預報員進行研判，認為出現龍卷的概率較大。15時37分，電話指導青浦區氣象台發佈大風黃色預警信號，後續在「龍卷渦旋」特徵進一步確認後，15時47分指導青浦區氣象台升級發佈大風橙色預警信號，15時48分指導閔行區氣象台發佈大風橙色預警信號，均指出「局地可能發生龍卷」。

氣象部門解釋，龍卷生成在低空風切變較大的不穩定環境中，颱風殘餘雲系中，由於地面風力已經變小，而邊界層內（500-1500米）的風力往往較大，容易經常出現龍卷。

此後，浦東、寶山、閔行、青浦、崇明5個區發佈了大風橙色預警，提醒市民局地可能發生龍卷。

「這樣很好，快速回應，不給謠言生成的機會。颱風不可控，但應對得當，謠言完全可以消滅。」市民楊女士說道。

柔軟的守護

每一場颱風都是「硬仗」，也總有一些柔軟的守護。

9月20日淩晨4時起，奉賢區消防救援支隊江海消防救援站40餘名消防員全部在崗，4輛水泵消防車一直在轄區各處抽水。他們從一家養老院趕至另外一家養老院，排澇超10小時仍未停。「雖然雨小了，我們的工作節奏也沒有減慢。」當天14時許，風已停，小雨在飄，消防員王永超簡單回答幾句，繼續抽水去了。

忙碌的還有公安民警。這天淩晨4時48分，浦東新區萬祥派出所綜合指揮室接到電梯維修工于先生報警稱，祥安路竹苑小區內一老人被困在地下室電梯出不來，水已經淹沒到肩膀了。

民警張齊彙毫不猶豫地帶著救生裝備，衝進地下室，攀著消防設施摸著進去。當時，水已經距離天花板大約一個頭的距離，身高一米九的張齊彙根據呼救迅速鎖定被困人員位置，用救生圈套住了被困人員。

被困老人因為心理緊張且被困時間較長，已無法自行攀著消防設施出來。張齊彙一手扶著老人，一手攀著消防設施摸到了地下室出口，在大家的接力下，成功救出這名79歲的老人。

20日一早，冒雨上班的小鞠在地鐵9號線金橋地鐵站口碰到了「city boat」：兩位大叔宛如「暴雨擺渡人」，用三輪車一趟趟運送人們涉水過一段積水泥路。

小鞠用手機拍下這一幕，三輪車載著七八個「乘客」，大家舉著傘，緊挨著蹲在廂車里。她不知道兩位熱心人來自哪裡，做什麼工作，「看扮相，我猜可能是高架施工方人員，他們冒這麼大雨來幫助大家，無論是被安排的，還是自發來做這件事的，我都覺得非常暖心，很感謝他們。」

大風大雨之下，20日一早，浦東新區、奉賢區分別對該區的16個和5個街鎮發佈停課通知，共涉及334所學校，28萬名學生。

但大部分的學校並沒有停課。為了讓當天到校上課的學生「速干」，各學校的老師們想出了不少方法。

黃浦區盧灣一中心小學校門口，已搭好了雨棚。因為雨特別大，學校讓平時送到校門口的家長今天可以臨時進入大廳，為孩子們更換淋濕的衣服和鞋襪。盧灣一中心小學還把演出服、展示服等拿了出來，讓一些沒有提前從家中帶好更換衣物的學生換上。

有家長表示，雨很大，為了避開積水多的地方，老師和家長誌願者在門口把孩子們一一抱進學校。進了教室後，老師輪流用風筒幫孩子們吹淋濕的衣服、頭髮，「上班路上，收到老師發來的消息說，給孩子們都吹乾了。」家長林女士說。

經歷了天氣變化詭譎的一天，20日傍晚，很多上海網民拍到了粉紫色天空。氣象部門解釋，雨後大氣中富含水汽，對太陽光有不同程度的散射，留下了更多暖色調的光線，就形成了大家看到的「魔幻」天空。

當天18時50分，上海解除暴雨藍色預警信號，20時30分起，公安交警部門解除前期對全市相關高速公路的臨時管控措施，恢復道路正常通行。

眼下，上海全市正常生產生活秩序還在加快恢復中，這座超大城市的韌性經受了又一次「修煉」。無論下一場考驗是怎樣的，如何讓城市更加安全宜居，都將是一個永恒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