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桂花想開了

農曆八月之後的杭州，大概有兩件事最是讓人期盼，一樣是錢塘江的潮水，「壯觀天下無」，另外一樣就是桂花了，在滿城的桂花幽香里，杭州的秋天緩緩走來。

杭州的桂花開了嗎？今年，由於持續高溫以及降雨偏少等原因，桂花比往年遲到了一會兒，可是雖遲但到，等到國慶佳節時，想必滿城儘是桂花香。

一年一會，從來桂花不負秋。千年以來，桂花也從來不負杭州，不負賞花人。

一

在南方，桂花樹是常見的樹木，近的如蘇州，遠的如桂林，桂花樹已融入市民生活。但一提到賞桂，很多人還是會第一時間想到杭州。

到了農曆八月，社交平台上關於「杭州桂花」的消息就多了起來。有人問桂花什麼時候開，有人介紹賞桂的路線，有人分享去年和桂花的合照，大家都想在開得最熱鬧的時候，尋一尋桂花的蹤跡。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柳永一首《望海潮》，讓秋天的桂花成為了杭州的標誌之一。桂花之於杭州和杭州人，不僅是市花這麼簡單，更是在一首首名傳千古的詩詞中，以及年複一年的賞桂中結下了密不可分的緣分。

「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桂花與秋月，自古以來就是絕佳的CP，白居易的杭州生活中，月下尋桂是閑適時的浪漫。

「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漫步在杭州的山間，桂花從空中飄落，清香從空中傳來，讓詩人桑治之問多了一絲出世的清新自然。

「一枝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女詞人的心思，果然更細膩。作為杭州人，朱淑真對於桂花自然再熟悉不過了，襲人的桂花香，與書香之氣融合在一起，讓人也變得清香起來。

杭州的桂花，給予了詩人們抒發情懷的靈感，而詩人們的佳句，也讓杭州的桂花多了一些文化的韻味。

因此，尋桂賞桂是杭州人秋天的儀式感的一部分，也是外地遊客在這個季節來杭州的主要目的之一。

滿屏滿屏的賞桂攻略里，「滿隴桂雨」自然是賞桂的「頂流」目的地，一句「滿隴儘是桂花雨，一路芬芳入杭城」令不少人魂牽夢縈。

不過對於杭州人來說，尋桂未必要安排行程遠遊。一縷桂花香常常從不知名的角落就飄了出來，一呼一吸之間都是秋天的感覺，便也懂了「繁星皓月萬點黃，半城桂樹滿城香」的真正含義。

清人高士奇說，桂花之香，「清可滌塵，濃能透遠，一叢開放。鄰牆別院，莫不聞之」。當桂香撲鼻，說明杭州的秋天真的要來了。

二

然而，桂花花期短暫，當秋風秋雨一來，籠在全城的淡淡幽香便盡數散了。江南人家捨不得桂花，常常把桂花做進吃食里，在舌尖長久地尋一尋這份香甜。

古時候，桂花酒就被視作佳釀，在屈原的《九歌》中，便有「援北鬥兮酌桂漿」「奠桂酒兮椒漿」的說法。飲一杯桂花酒，所思所想所感也都倒映在這杯酒里了。

南桑治劉過於桂花酒中便生出了幾分愁緒，他寫道：「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在一樹一樹的金桂中，時光悠然而過，其中有幾分會同這酒一樣，越陳越香？飲一杯桂花酒，再見少年意氣，今朝是不是更勝舊時呢？

除了這杯引發愁緒的酒，江浙人家在茶里也藏起了桂花的滋味。例如桑治代《調燮類編》里便詳細記載了以桂花為原料的香茶燻製方法，如今茶室里，也常常有一杯桂花龍井供君品嚐。

桂花的吃法還不止於此，在杭州，桂花的味道從舌尖到胃中，再久久地留在了心中，成為很多人故鄉記憶的一部分。

比如醃桂花。江浙一帶向來喜歡以桂花做調味，像桂花糯米藕、桂花糖圓子、桂花豬油糕等等，其中都有醃桂花的身影，「花以鹽滷浸之，經年色香自在，以糖舂作餅，點茶香美」。將桂花精心摘下、篩選、醃製，秋天的心情也隨之保存在了這小小的玻璃罐里。舀出一勺搭配時令滋味，記憶中「桂花香動萬山秋」時的快意心情也會隨之出現。

比如蒸桂花。「桂花糕」又名「廣寒糕」，因有「蟾宮折桂、金榜題名」之意，曾極受古代士子們的歡迎。桑治人林洪在《山家清供》里曾記載這塊糕的做法：「采桂英，去青蒂，灑以甘草水，和米舂粉，炊作糕。」桂樹與月宮的意象都寄託在了這方小小的糕點中。

如今，若是親自來江南看一看，會發現很多種桂花樹的人家在家門口支個攤子賣蒸好的桂花，香甜的氣味和著熱乎乎的蒸汽冒了出來，為生活平添了一份煙火氣。

三

一簇簇桂花，有時藏在枝繁葉茂之間瞧不見蹤影，有時流於舌尖徒留清香沁人心脾。如此尋尋覓覓，桂花於人，也多了幾分不同的意義。

勾起一腔鄉愁。桂花容易種植，秋天盛開時，江南的路邊、窗邊常常香氣縈繞不散，因此有了「帶著桂花香回家」一說。待到長大離鄉後發現，原來全中國大部分的秋天都是桂花味的。

但是，每每嗅到一縷香，冒上心頭的總是家鄉隨處可見的桂花樹，和每日循著桂香回家時的稀鬆平常，這才明白什麼叫作「當時只道是尋常」。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這常綠的桂花樹啊，便在路邊守著一代代孩子長大、離家、又歸鄉。

覓得一時清歡。「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王維這樣閑看花開花落的生活，對於現代人來說，實屬難得。但是，在桂花開放的日子，路邊的桂香彷彿在告訴忙於生活的人們：別著急，慢慢來。

「人間有味是清歡」，不妨從忙忙碌碌中抽身片刻，泡上一杯清茶，在桂花香中與朋友閑聊，又或者從路邊撿一枝桂花，插在花瓶之中，滿屋飄香，都會給日常的生活增添幾分詩意。

留住一方美好。「桂」諧音「貴」，和桂花聯繫在一起的往往是美好之物。比如古人用「折桂」一詞比喻「登科及第」，新婚祝福語中也會祈願「桂子蘭孫」。

杭州的許多重要場合中，桂花是不可或缺的主角。如杭州亞運會的開幕禮和閉幕式上，兩次飄落了「桂花雨」，令人驚豔的同時，也讓人記住了杭州的味道、江南的韻味。杭州亞殘運會的獎牌也取名「桂子」，此時的金桂之光，是夢想、拚搏、成就的代名詞。

「金秋送爽，丹桂飄香」，這句經常出現在致辭中的開場白，是現在杭州實實在在的景緻，江南的浪漫，在這一刻被具象化了。

如果你來杭州，滿城的花香中，你希望尋覓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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