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機票「背刺」後，飛機餐也沒放過打工人

飛機餐難吃早已不是什麼秘聞，然而，即便你聽說過了味如嚼蠟的米飯，也見識過了面目模糊的餐食圖片，你的就餐體驗，永遠會隨著飛行里程的增加，不斷被刷新下限。

「有米選米，有雞肉選雞肉」的選飯要領常常失靈，幸運的話，也只能選到一個不那麼難吃的，打開鋁箔飯盒的那一刻，就算做足了心理準備，8000米高空的夕陽，也沒有眼前這份預製菜令人眩暈。

在關於國有三大航哪家最難吃的討論中，誰都無法忘記那個傷害過自己的航司，有人舉薦南航——在僅有的一盒米飯中，幾顆沒有味道的豌豆、胡蘿蔔扮演起了配菜；有人忘不了東航勾芡過度的茄子蓋飯，「醬料像是開了三年瓶蓋的啫喱」；相比之下，國航用一盒涼拌麵條充當涼菜的配餐，已經顯得像是一種無心之失。

經濟艙飛機餐不屬於任何國家的菜系，色香味它們也一樣都懶得佔，這個道理在海內外都準得出奇。

常被「抽水」為「美廉航」的美國聯合航空，則有芝士漢堡被舉薦為該航司最難吃的飛機餐，它看起來像漢堡，但質地卻像是火星人按照人類菜譜做出來的，Reddit上的網民「抽水」道，「麵包硬得像石頭，肉餅彈得像橡膠，鈉含量足以給人防腐」，「監獄里的食物絕對也比這好」。

這裏也是融合菜打擂台的地方，胡蘿蔔可以炒油條，魚肉凍可以配果醬，草莓不在果盤里，而是配上火龍果一起煮爛，恍惚間，你以為這是大學食堂里，廚師悶了一瓶二鍋頭後的即興創作，但眼前的小桌板和塑料刀叉提示著你，這隻是航空餐廚師的正常發揮。

乘客們也在努力擴充著自己的選擇權，對食物挑剔程度最高的健身人，率先推薦起了飛機上可以免費預約的「特殊餐食」，尤其是低脂餐，蔬菜沙拉配上山藥、西葫蘆、雞胸肉的蒸菜，沒有了勾芡的干擾，味道基本和外面的沙拉店持平。

只可惜，特殊餐食的榮光也沒維持多久，大家很快開現，官網上提供的圖片和實際餐食，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乳蛋素餐、海鮮餐、印度教餐，它假裝給你提供了很多選擇，但最終解釋權還是在航司手裡。

李逵變「李鬼」的例子比比皆是，安利帖里的海鮮餐是顆粒分明的紅燒蝦仁，等到了你手上，唯一一顆蝦仁在一整盒白粥底下潛泳。還有網民興致勃勃點了一份無麩質餐，結果空姐只奉上了一盒蒸胡蘿蔔配米飯。

「不僅是無麩質餐，純素餐、穆斯林餐、清淡餐、低脂餐都能用這個應付。」

如今，社交網絡上「xx航特殊餐避雷」的帖子，早已在數量上超越了曾經的安利貼，當你看著精挑細選的特殊餐，還不如鄰座大哥手裡的小漢堡，只想一下飛機就在小紅書再發一帖：

「報吃（不好吃），家人們別點。」

在反復被飛機餐欺騙和傷害之後，萬無一失的選餐策略還是誕生了，「喜歡南航的飛機餐，因為不吃可以換200里程」。

上了「養豬航」，嘴就沒閑過

難吃的飛機餐讓人辨不明成分和菜系，好吃的飛機餐卻總有明顯的標識——就像地面上所有正常的餐廳一樣。

配有哈根達斯的大概率是國泰航空，清淡的和食必定出自全日航空，卡塔爾航空和阿聯酋航空在菜色上不相上下，同屬於外航中的養豬航，除了無限暢飲的紅酒、威士忌，阿聯酋航空的雞尾酒還有專業調酒師負責出品，「兩段飛行把紅酒、干白、香檳喝了個遍，十幾個小時國際航班頭一回過這麼快」。

至於大家出差、旅遊常坐的國內八大航，川航、廈航、海航則是公認的飛機餐還算可口的航司。

其中，川航作為國內最早打出「養豬航」招牌的航司，熱菜中有用料兇猛的「大盤雞+冒菜」組合扛鼎，涼拌三絲等涼菜也足夠酸辣清爽，就連在其他航司註定「翻車」的麵條，也被川航做得有模有樣，「吃過了川航的流水線，才第一次在飛機上主動要求加餐」。

而川航最著名的用餐環節，當屬空姐挨個發放的老乾媽和蒸土豆。正餐發完後，先是有空姐舉著那個熟悉的紅色玻璃瓶，挨個詢問乘客，「要不要來勺老乾媽」，上餐十分鐘後，空姐又端著一筐冒著熱氣的蒸土豆或者熊貓豆沙包，向你緩步走來，「蒸土豆蘸辣椒面特別香」，「熊貓包多可愛啊，來一個吧」，不過這還沒完，最後還要再來一輪酸梅湯幫你解膩。

川航空姐投喂食物的熱情程度，甚至一度讓人懷疑，「難道發餐多少和他們的業績掛鉤嗎，比我媽喂我飯還積極」。

而廈航作為另外一家「餐食對得起票價」的航司，主要擅長的則是閩南菜系。相比於川航的流水席，廈航App提供的餐食選擇，則讓它更像一個支持自助的茶餐廳。

其中最著名的「超級好呷堡」名副其實，只要是從福建出港的航班，都可以選它作為原本餐食的免費升級版，沙茶風味的雞排搭配鬆軟的麵包，基本沒有差評。

小紅書@芭樂緹娜

原本餐食之外的付費餐食，也有不少人預訂，坐趟飛機花上100多點餐也並不稀奇，燉牛尾燒土豆是主菜，「比盒馬還好吃」的香蕉蛋糕卷做甜品，金萱烏龍茶則是配餐飲料，硬是「把經濟艙吃出了公務艙的氣勢」。

廈航飛機上發放的小零食，也常常讓乘客被動種草，小紅書網民@鯊魚鰭 就惦記著飛機上喝過的那杯熱牛奶，試遍主流奶粉都沒找到同款後，主動給航司發郵件詢問起了奶粉品牌，@鯊魚鰭 把經歷分享到社交平台後，評論區里又聚集起了一批廈航乘客，詢問著咖啡，鳳梨酥，果肉乾的具體品牌，「廈航飛一趟比直播帶貨效果都好」。

後來，廈航也將熱門零食一齊上架到了廈航商城，「廉航上賣的毛毯、模型讓你覺得自己是韭菜，只有廈航的機上購物讓你覺得佔到了便宜」。

「坐一趟廈航沒買蝴蝶酥相當於白坐」，再加上比廈門本地還好吃的手工鳳梨酥，對標線下奶茶店的各種果茶，一趟飛機搜刮下來，「空姐大概覺得我是來進貨的」。

飛機餐，航司降本增效第一刀

「飛機餐難吃，是因為高空飛行中，客艙的噪音和乾燥環境，會讓人最高喪失70%的味覺」，類似這樣的研究結果，你大概已經聽說過無數次，但越想越覺得這隻是為航司開脫的一個藉口。

誠然，冷鏈運輸後在飛機上複熱的備餐流程，確實值得留給飛機餐一些包容，但飛機餐所面對的，也並不是排隊打卡網紅餐廳的高標準食客，尤其是擠在經濟艙的旅客，他們要麼是餓著肚子趕上了飛機，只求吃口熱乎的，要麼無聊得只能靠清理手機相冊打發時間，「發餐前緊張複盤自己想選哪個」，不僅是段子，也是很多人的真實心態。

而這份「預製菜」到底好不好吃，最後還是一筆經濟賬，只要航司捨得花錢，就註定不會難吃到哪裡去。

像是川航、海航和廈航這幾家航司，都是為了打出差異化服務，捨得在航空餐上投入精力和成本的航司，其中，廈航一邊積極運營著@廈航空廚 的社交媒體帳號，宣傳著自家美食，一邊也準備著把門店開到線下，而川航和海航都採用的漢莎天廚作為配餐公司，因為服務和管理水平過硬，漢莎天廚曾佔據著全球航空配餐三成以上的市場。

甚至於常年被「抽水」的國有三大航，其飛機餐的水準，也不能代表背後航食公司的真實水平。

東航上常見的配餐小麵包，常常有人在社交軟件上「求同款」；國航在短途航班上發放的簡餐漢堡，也足以慰藉旅途的勞頓；還有即將在北師大開業的南航空廚線下店，據民航從業者介紹，這類店舖賣的「咖啡和麵包都還不錯」。

造成明顯差距的源頭，還是在航司的餐飲成本上，自2020年民航業遇冷，虧損顯著，飛機餐就開始了肉眼可見的縮水降班，三大航的餐食成本佔總營業成本的比例均在下降，其中，南航2023年的餐食成本佔比，則是三大航中最低，平均每個人的航空餐成本只有18.05元。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在整體的降本增效舉措下，今年的第一季度，南航也成了三大航中唯一扭虧為盈的航司，盈利額僅次於最賺錢的春秋航空。

飛機餐的好吃與難吃，可以說就在航空公司的「一念之間」，航空公司手裡的「打飯勺」和食堂阿姨的一樣刀法精準，在需要美名的時候就穩一點，需要利潤的時候，就多抖兩下。

航站樓「那碗麵」，出差黨的回血站

2017年6月，東航在五座城市的機場貴賓廳，陸續推出了具有當地特色的麵食產品，清爽的麵湯，紮實的澆頭，讓「東航那碗麵」一舉成為國內休息室中水準最高的麵食，無數個出差黨在把自己熬成銀卡後，第一件事就是提前通過安檢，在東航休息室完成「一碗麵」的打卡。

不同機場的「東航那碗麵」，不僅菜單不同，出品水平也各有好壞，上海的兩個機場屬於墊底水平，只有現煮的麵條比其他休息室略勝一籌，而西安機場則是公認的良心製作，不僅配料豐富，還每個月定期上新。

但好吃和難吃依舊是個眾說紛紜的話題，有人說它不如「國航那碗麵」滿滿一碗的牛肉實惠，也有人說它「實際上非常普通」，之所以被吹成網紅爆款，只是因為飛出高卡的打工人，想讓人誤以為自己坐兩艙的一點虛榮心，更多的人則對它的味道不置可否，只是提供了一個具體的場景，供其他人想像這碗麵的風味。

「試想一下，你作為一個常坐飛機出差的打工人，在又貴又難吃的候機廳，終於尋得了這麼一個寶地，吃上了一口熱乎的麵條」，那這碗麵，多少也是辛勞旅途中的一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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