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中都遺址首次發掘出城門遺蹟,2024年北京多項考古成果發佈

11月30日,記者從「考古北京(2024)——北京市最新考古研究成果發佈會」獲悉,2024年,北京考古取得多項成就,包括金中都遺址首次發掘出城門遺蹟——端禮門、通州路縣故城遺址水井內發現罕見多具人類遺骸、懷柔箭扣長城考古首次在敵台頂部發現炮台設施等。

琉璃河遺址發現城北墓葬39座

琉璃河遺址I12分區城北發掘地點揭露面積860平方米,發掘西周時期墓葬39座。墓葬打破動物坑與壕溝,打破壕溝的墓葬年代集中於西周中期,這也是古代壕溝的年代下限。墓葬土壙普遍較小,葬具為一棺或一棺一槨,一棺墓土壙相對較小。隨葬品皆陶器,少數墓葬無隨葬器物。隨葬陶器為鬲簋罐組合,也存在單鬲隨葬。鬲內多見乳豬前肢骨,1座墓葬二層台上發現魚骨。墓葬規格、隨葬器類與隨葬動物皆表明此處墓葬群為平民墓。從殉狗葬俗和袋足鬲形態推斷部分墓葬族屬為殷遺民。首次在北京地區西周考古中開展了古DNA研究,DNA檢測分析表明該處墓葬群至少涵蓋了兩個家族、四代人,總計14個個體,為西周中晚期琉璃河遺址的平民家族墓地。

M2230填土中的殉狗。北京市文物局供圖M2230填土中的殉狗。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這是琉璃河遺址除黃土坡之外第二處大規模發現的墓地,為瞭解城址佈局提供了新的認識。城北墓葬群的發現改變了學界以往對琉璃河遺址墓葬分佈格局的認識,擴寬了遺址墓葬的分佈邊界,確鑿的家族關係表明琉璃河的居民以擴展家庭為單位進行小團塊聚集埋葬,同時,墓葬與古代壕溝之間關係的確定為論證琉璃河遺址的廢棄時間與過程提供了新證據。

金中都遺址首次發掘出城門遺蹟——端禮門

本次發掘的端禮門是金中都外城西南城門。這是金中都首次發掘的城門遺蹟,也是罕見的金中都保存結構清楚的大型建築基址,為金中都城佈局研究提供了新的坐標點。

遺址全景(西-東)。北京市文物局供圖遺址全景(西-東)。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本次考古工作較為重要的發現是金中都外城相關遺蹟,包括城牆、城門、甕城、馬面、護城河、順城街、門內大街、路溝、排水溝等13處遺蹟,出土陶、瓷器及磚、瓦等建築構件。

其中城門址包括東、西兩側墩台和中部的單門道遺蹟,城門南側有馬蹄形甕城。發現的護城河遺蹟東距甕城西牆約11米。此次新發現的4處南城牆遺蹟因正處於早期河道之上,基部進行了規整處理,補充了以往對金中都城牆工程做法的認識。新發現的1處馬面遺蹟有明顯的後期拓築跡象。南城牆內側發現有順城街道路遺蹟,道路一側的路溝內出土有大量石礌等作戰用具。    

城門址俯視圖。北京市文物局供圖城門址俯視圖。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城牆剖面局部。北京市文物局供圖城牆剖面局部。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懷柔箭扣長城考古首次在敵台頂部發現炮台設施

本次考古發掘弄清了箭扣長城東段120、121號2座敵台及119-122號敵台間3段長城牆體的佈局結構、建築形製、建築材料及建造技術和做法特徵。

箭扣長城東段(117號-122號敵台及117號-122號敵台間邊牆)保護修繕項目考古發掘區域圖。北京市文物局供圖箭扣長城東段(117號-122號敵台及117號-122號敵台間邊牆)保護修繕項目考古發掘區域圖。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120號敵台出土隆慶四年題名鼎建碑一方,明確了120號敵台的建築年代,為長城建築形製和時代的關係提供了「標尺」,同時也是目前箭扣長城段時代最早的碑刻,為研究箭扣長城的建設過程和演變規律提供了材料。

121號敵台內部箭窗發現紅色線條和墨線痕跡,為複原敵台箭窗木構形製和色彩提供了依據。敵台頂部鋪房牆體系採用「空鬥牆」這一南方地區建築常見做法較為罕見,為研究長城建造勞動力來源提供了線索;敵台頂部發現炮台設施尚屬首次。

121號敵台頂部炮台遺址。北京市文物局供圖121號敵台頂部炮台遺址。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出土文物主要包括武器裝備、建築構件、生活用品3類文物,數量達300餘件,以及大量炭化物遺存,其中,鐵質通條屬首次發現,為研究明代空心敵台的物資配備和戍邊將士的日常生活提供了重要材料。

香山腳下新發現明代皇室墓地

墓地位於北京市海澱區西北部香山腳下四王府村,北、西、東三面為壽安山環抱,南有河道自西向東穿流而過。墓地內共有墓園三座,東西並排分佈,均坐北朝南,前方後圓,由前、後兩進院落組成。

根據出土墓誌及墓葬形製,東區墓園(MY1)應為早殤皇子、皇女合葬園寢,其中一座墓葬(M3)的墓主人為萬曆占士四女雲夢公主,卒於萬曆十五年(1587);同園合葬的另一座墓葬(M2)墓主人卒年應與雲夢公主相仿,且其身份較雲夢公主尊貴,據此初步判斷M2墓主人應為邠哀王,其母為鄭貴妃。中部墓園(MY2)為嘉靖占士裕嬪王氏園寢。西岸墓園(MY3)應為明代妃嬪合葬園寢。

此次考古發掘是北京地區較為系統、完整地對明代皇家墓園進行的科學揭露。三座墓園佈局清晰,形製完整,墓葬及享堂結構基本完好,出土有珍貴的五供、石幾、寶座、梅瓶、木俑等,對研究明代陵墓制度、營造制度、喪葬禮製、禦祭用瓷、官式建築及建築工藝、定燒定製磚瓦琉璃等的產用模式等均具有重大價值。同時,墓地建築營造代表著當時最高工藝水平,對建築考古研究提供了科學的實物標本。三座墓園級別僅次於明代帝陵,具有重大的歷史、考古、科學及藝術價值。

墓園2 M4三維結構圖。北京市文物局供圖墓園2 M4三維結構圖。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長辛店古禦道遺址考古發現連續的明清時期石質道路遺存

長辛店古禦道遺址位於北京市豐台區長辛店大街。發掘清代石質道路一條,南北向長412米,殘寬0.85-6.25米,道路由石條路面、石條路沿、墊土層、夯土層四部分組成。石條路面錯縫鋪就,長短不一,石材厚重,路面上有長年碾壓明顯的車轍痕;東西兩側各有寬30釐米的石條路沿,每塊路沿石為豎向順路拚砌;墊土層位於石條路面和夯土層之間,為灰褐色三合土,應為起到黏結和找平作用;夯土層有三到四層,質密純淨,每層厚度約25釐米。共計出土石條874塊。

在石沿東側下方發現有黑色夯土路面遺蹟,和石質道路同為南北向,中部被石質道路下的夯土層打破,共分兩層:一層踩踏面清晰,黑灰色,土質緻密,內含零星黑灰點、細沙石粒等。二層為墊土層,深灰色,土質緻密,含鵝卵石。可知石路打破了土路,是在土路之後修建的,故土路應為更早期的道路遺存。

文獻記載的長辛店是明清時期京西南的商貿重鎮,南北長約2.5公里的大街沿用至今。初步判斷此石質道路應是清代官府監修,是皇家向西南出行的必經之路。該遺蹟是北京地區發現的為數不多的,保存較完整、連續的明清時期石質道路遺存,曆代疊壓清晰,結構完整。整體來看,對於研究北京地區古代路網佈局、道路建築技法有較高的研究價值。

石質道路石條路面的車轍痕。北京市文物局供圖石質道路石條路面的車轍痕。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通州路縣故城遺址考古發現罕見多具人類遺骸

通州路縣故城遺址發掘出200餘座漢代水井,其中J20內發現多具人類遺骸,為北京地區乃至國內考古所罕見。經14C測年判定,其年代為東漢中晚期。

這批遺骸運用體質人類學手段予以個體識別可知分屬至少8個個體,年齡從兩三歲的幼童直至四五十歲的中老年,涵蓋幼年、少年、青年、壯年等各個階段;除2名未成年人性別不詳外,其餘6人均為女性,古DNA分析表明此6人相互之間不存在三代以內親緣關係。

這些人類骨骼多處有創傷,顯示部分個體生前曾遭嚴重暴力傷害,結合矽藻實驗推斷其更有可能為死後被拋入井中。經比對觀察,推測顱骨等多處非致死性傷害可能為鉞戟類的銳器所致;胸椎刺傷、胸椎斷肢傷及股骨砍傷或為致死傷。胸椎斷肢傷疑為用鍘刀實施腰斬刑罰而致傷;股骨的砍傷與切割傷推斷是磔刑對肢體分解破壞而成。基於上述分析,J20多個個體的死亡原因極有可能與刑罰或連坐相關,但也不能排除戰亂、祭祀等其他因素。

股骨創傷。北京市文物局供圖股骨創傷。北京市文物局供圖

J20人骨個案的研究為體質人類學中分析個體異常死亡、判斷多種創傷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貴案例。針對遺骸的多維分析既可從獨特的視角瞭解漢代女性的社會狀況,亦可獲知漢代司法制度的一隅,也可探討漢代社會中性別、法律、暴力以及戰亂的錯綜複雜關係。同時,多學科綜合分析的方法也可為北京路城考古提供新的思路。

新京報記者 展聖潔

編輯 白爽 校對 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