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醫改的「試驗田」
香港大學深圳醫院的病人關係科。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劉昶榮/攝在香港大學深圳醫院門診樓一層大堂的顯眼位置，有一間辦公室叫作「病人關係科」，用來接待投訴醫院的患者。這間辦公室的地面鋪著地毯，和外面的硬質地板腳感差別很大，「我們希望給患者舒適的體驗，讓他們的感受好一些。」香港大學深圳醫院黨委書記徐小平解釋這個裝修細節。
12月10日，記者跟隨國家衛生健康委調研團來到香港大學深圳醫院。這家醫院是由深圳市政府全額投資，引進香港大學現代管理模式的綜合性公立醫院。醫院於2012年開始運營，5年之後通過了廣東省三甲醫院的評審，成為當時廣東省最年輕的三甲醫院。
徐小平表示，醫院很重視患者的投訴，每週五會召開投訴審查例會，會上通過的投訴，醫院會重點研究改進方案。過度診療是患者投訴醫院的一大原因，香港大學深圳醫院自運行以來就建立了一套人事薪酬制度為核心的改革措施，從制度層面減少過度診療的風險。
「醫院自2012年運行以來就實行一套全新的人事薪酬制度，並持續優化調整。」徐小平說，醫生固定薪酬佔比約為70%，建立了「固定為主、績效為輔」的分配制度，「不通過激勵措施來影響醫生的診療行為，調動醫生規範診療的內生動力，確保診療行為的專業循證，更重要的是讓年輕醫生能夠早臨床、多臨床、反復臨床。」
績效收入佔比低，但香港大學深圳醫院醫生的收入並不低，平均年薪為69萬元，是當地社會平均薪金的4.8倍。調動了醫生規範診療的內生動力後，香港大學深圳醫院的藥佔比和耗佔比數別降低到19.7%和12.9%。（藥佔比和耗佔比，指病人在就醫過程中，藥品費和耗材費佔總費用的比重——記者注）
徐小平以患者就醫過程中較為常見的影像檢查舉例。在香港大學深圳醫院，每百名門急診患者使用CT3.01次，出院患者使用34.11次，均為全國三級公立醫院平均值的一半。這樣不僅降低了醫保和患者負擔，又縮短了患者影像檢查的等候時間。
完善公立醫院薪酬體系是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明確的一項改革任務。國家衛生健康委主任雷海潮在解讀這項改革任務時指出，要按照公益性的要求，逐步提升公立醫院醫務人員績效薪金中固定收入所佔比例，適當調控靈活收入獎金部分的比例，使之更加符合公益性的定位，而不是簡單地把個人收入與創收能力掛鉤。
醫生的人事薪酬制度改革後，可以為實現價值醫療「騰空間、調結構」。在香港大學深圳醫院，門診的次均費用為474元，比深圳市屬三甲綜合醫院低42元，但是474元里100元是門診診金，比深圳市屬三甲綜合醫院平均門診診金高67元。門診診金額度高，意味著可以更好地體現醫生的個人勞動價值。
基於門診的次均費用，徐小平算了筆賬。以香港大學深圳醫院2023年170萬人次的門急診患者量為例，如果次均費用節約42元，一年下來，可以為患者和醫保節約成本0.71億元，與此同時，醫院的可支配收入多了1.14億元。
完善公立醫院薪酬體系的另一項要求是，逐步縮小醫療機構內部不同專業不同科室之間薪酬待遇的差距，使兒科、病理、精神衛生、麻醉、全科、產科等相對比較「弱勢」的專業醫務人員收入待遇得到改善，這也是公益性的體現。
在這方面，香港大學深圳醫院也設置了符合醫改要求的薪酬體系。該院同一職系、薪級的員工在不同科室的固定薪酬相同，保障兒科、全科、產科等相對「弱勢」科室醫務人員的收入待遇。這些薪酬制度可以實施的前提是，香港大學深圳醫院實行「崗位管理」和「全員聘用」的人事管理制度。在核定的人員總數範圍內，實行「自主設崗、自主定薪、自主招聘」，讓「人員能進能出、崗位能上能下、薪酬能升能降」。
2022年，國家衛生健康委在全國範圍篩選了14家高質量發展試點醫院，香港大學深圳醫院位列其中，此外還有北京協和醫院、北京大學第三醫院、四川大學華西醫院等知名醫院。
高質量發展試點醫院旨在通過國家衛生健康委和省級政府部門共建，打造公立醫院高質量發展的樣板、現代醫院管理制度的模板。在國家衛生健康委和廣東省人民政府簽署的合作協議中明確，廣東省人民政府要將試點醫院作為深化醫改的「試驗田」，支持試點醫院探索適應高質量發展的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尤其在增加政府投入、深化人事管理、醫療服務價格、醫保支付方式改革、建立符合行業特點的薪酬制度等方面探索創新，敢闖敢試。
廣東素有敢為人先的改革精神，廣東衛生健康委主任劉利群表示，近年來，正在以改革助推健康廣東建設。2022年以來，廣東財政衛生健康支出每年2000億元左右，佔一般公共預算支出比例約10%，提高了基本醫療服務供給能力，改善了群眾就醫條件。同時強化醫保、醫療、醫藥協同發展和治理，做實「騰空間、調結構、保銜接」路徑，完成500多個藥品和10餘類耗材省級集采，平均降幅超過40%。
「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是黨中央賦予深圳的使命任務，深圳弘揚‘敢闖敢試、敢為人先、埋頭苦幹’的特區精神，學習‘人民至上、敢為人先’的三明醫改精神，打造健康深圳，為群眾健康保駕護航。」深圳市委常委、市人民政府黨組成員陳清表示，群眾滿不滿意是檢驗改革成不成功的重要標準。2023年，深圳全市個人衛生支出佔全市衛生總費用的比例為16.2%，群眾就醫負擔大大減輕。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劉昶榮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24年12月14日 03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