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蜂鳥 | 那些學雕塑的畢業生,後來都在做什麼?

作者 | 林煒鑫

編輯 | 李固

在2025年考研期間,我們整理了關於雕塑專業就業的故事,他們中無人能繼續「藝術家」的夢想,有人甚至做起了碼農。

相比於「雕塑專業」的特殊性,我們更希望能通過這些「藝術生」就業的故事,給應屆或準備報考的同學們一些參考。

因為每一個懷揣過夢想後的選擇,都有一份屬於這個時代的無奈與智慧。

「在老師眼裡,畢業後去培訓機構,就是淪落了」

@ 林悅溪

河北某美院

培訓機構美術老師

我的雕塑啟蒙要追溯到小時候。當時有兩個中央美院的學生租了我家房子做工作室,還辦了個藝術培訓班。在那兒,我第一次接觸到陶藝。上高中那會,家人覺得應試教育太辛苦,比起成績,孩子的心理健康更重要,於是就讓我去學藝術,他們覺得會輕鬆一點。也許是小時候的啟蒙,藝考時我選了國畫、油畫、版畫、雕塑這些純藝專業,最後順利考上美院。

雕塑專業要讀五年。第一年沒有細分方向,大家都在學畫畫,因為要想做好3D的東西,首先要修煉平面的功力,打好基礎。我從第二年開始接觸做雕塑,任何大小、材質的雕塑都學過。做雕塑很辛苦,就算是相對輕鬆的泥雕,也是一項體力活。你需要找真人模特,幫模特搬轉台,一個轉台有好幾百斤。很多時候你也喊不到人幫忙,因為他們也有自己的活要做。一個雕塑做出來,通常需要石膏翻模。石膏比一大袋麵粉還要重,有時真的搬不動.

我印象最深的課是製作與人等高的雕塑,當時我把1.8米的人體架子搭起來,用一個月時間將架子變成一座雕塑,那瞬間非常震撼。那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我是人世間的造物者,萬物都可以從我的手裡誕生。

雕塑專業的生活挺豐富的。每年9月開學,我們會有一趟採風之旅。老師將全國劃分成東北線、西北線、西南線、東南線等,然後我們從學校出發,花一個月時間,開著大巴一路去考察寺廟和古蹟建築,現場寫生。

我們始終是小班教學,一個老師帶三個學生,很像古時候的師傅帶徒弟那樣。我的老師專攻傳統佛像。也因為跟老師做過佛像,現在我去寺廟瞻仰那些大佛,心裡會多一絲敬意。在學校五年,課業壓力不算很大,但老師經常對我們說,雕塑的學習非常複雜、漫長,兢兢業業念五年,可能也僅僅接觸到皮毛。

說實話,剛上大學時我想過以後要做一名藝術家。學藝術的人誰不憧憬過呢?但真正讀一段時間後,我就意識到,藝術家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而我沮喪地發現,自己在雕塑上並沒有天賦。 

  

大二剛開始有門課,讓我們臨摹一個大衛的頭像。據說大衛擁有世上最完美的臉。教授試圖通過這項作業,看看我們的天賦如何。我用盡所有方法完成了雕塑,自我感覺還挺好的。等到評改時教授走過來,拿起一把特別大的雕塑刀,在我的作品上刷刷兩下,整件作品的氣質立刻變了,特別靈動。教授的年紀很大,早年在日本留學,在他看來,我們班20人,有19人沒有天賦。

我不服氣,憑什麼由你來決定我呢?在藝考時我贏了許多人才坐在這間教室,我理應是優秀的。從教授說完那句話之後,大概連續半年我發奮用功,每天早上5點多到工作室做雕塑,過了晚上12點才回宿舍。我的成績一直在進步,但無論怎樣努力,最多隻能擠進前五,永遠搆不著前三。我非常挫敗.

有天賦的同學,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他做的雕塑,就是有生命力的。而我的東西,充其量是精緻的死板。後來那個同學去考西安美院的研究生,是全國第一名。

像我這樣平庸的人,很早就放棄了深造的念頭。與其他專業不同,大學五年我們沒有任何實習經歷,光是在工作室埋頭學雕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後來臨近畢業,我也沒有把找工作當回事。

求職季我錯過了許多機會。我很自卑,總覺得作品比不上別人。那時學院有一些校企合作的招聘機會,我連簡曆都沒投出去,直到這些招聘結束,我長舒一口氣。

考公是迫不得已的選擇,我沒辦法,就把考公當作緩解壓力的出口。雕塑專業很受限,只能報那些「三不限」崗位。我準備了一年半,讀得很認真,筆試考到第四名,但只有前三名才能進面試。我還硬著頭皮考研,報的是一所985的國畫專業。他們招六個人,而我是第九名。查成績那天我和同學在外面吃飯,她抓著我的手,發現我一直在發抖。

我試過找跟雕塑相關的工作。山西有許多雕塑廠,承接大型景區或者寺廟佛像建築。他們做的雕塑,最小的也跟人一般高,大多需要2-3年時間才能完成。我去投簡曆、面試,才發現這些雕塑廠幾乎不招女生,因為雕塑廠工作強度很大,有項目的時候沒日沒夜在趕工,他們覺得女生會吃不消。我當時也沒有任何工作經驗,與他們的需求不符——他們需要的是熟練的工匠,不需要學校培養的藝術家。

這些失敗讓我很灰心,一度覺得雕塑專業沒有任何出路。那會我已經畢業兩年了。雖然家人不曾給我壓力,但我很難受,不可能一直在家躺著。走投無路之下,也是年齡到了,我最終說服自己去培訓機構當老師。

學雕塑的人,走教培這條路非常順利,任何一家機構的校長都很歡迎我們,因為我們有非常紮實的造型基礎。於是我很輕鬆地找到了工作,機構就在家附近,每週只用上兩天半的課。在教培上班,對我來說有點像降維打擊,而且我得到了許多正反饋,我逐漸發現自己變得更自信了。

人最終都要跟自己和解。我有許多同學很排斥當教培老師,因為這個工作帶一些銷售性質,需要跟家長溝通,吸引學生過來上課。他們有所謂的藝術家人格。 

 

可能因為我父母都是生意人,我並不排斥銷售。以前我只是自視清高,不願意走這條路,但現在我想通了。可能我曾經是藝術家的苗子,但最後沒能成為藝術家,這很正常。為了生活,我需要有一份工作。

唯一讓我有些傷感的是,我不敢面對我在大學的老師們。他們非常優秀,傾盡全力,按藝術家的標準去培養我們。我們週末都會去老師家吃飯,關係像師徒一樣親近。在他們眼裡,學生畢業後去當教培老師,就是淪落了。因此現在我都不太敢跟老師聯繫,就怕他們問我最近在幹嘛。

我不會放棄雕塑,有天還是想回到跟雕塑有關的工作上。我想對老師們有一個交代,讓他們看到,當初你在那麼多人里選擇了我,我沒有浪費你的這份心血。

「我還帶著一整套工具,有機會要把雕塑撿起來」

@ 蘇詩涵

天津某美院

公司職員

學雕塑的原因很簡單。我高中學畫畫的時候嚴重偏科,色彩這門課就是學不好。比如同樣是一個黃色物體。那些色感比較好、對顏色比較敏銳的人,黃色在他們眼裡分為好多層次,可能有白色、藍色、灰色、紫色,他們能用許多顏色來呈現這個物體。但我可能思維比較簡單,對顏色很鈍感,往往只能畫出一個層次。這種鈍感是無法靠努力克服的,這令我很挫敗。因此上大學後我就不想畫畫了。  

 

當時擺在面前的選擇,要麼是設計專業,要麼是雕塑專業。我小時候比較喜歡做手工,於是就去了雕塑班。

給我衝擊最大的是石雕製作。課時很短,大概不到四周,卻是我上得最痛苦的一門課。我覺得石雕是最貼近古人的一門手藝。學校的條件比較差,我們做石雕跟古人沒差別,用的是錘子和楔子。純手工的製作過程很漫長,你敲了兩三小時,可能石頭的形狀一點變化都沒有,你只能堅持下去,不停地敲擊。

我的結課作業是用一塊紅色的石頭做兒童的頭像。當時因為各種原因耽擱不少時間,最後很匆忙,我記得我跟同學一塊趕工。那個教室噪音非常大,有錘打聲,也有電動工具開動的聲音,我們面對面坐著,交流都要打手語。空氣里全是厚厚的粉塵,我的頭髮都被石頭粉末染紅了,工作服洗了五遍,洗滌的水還是紅色的。

因為親身體會過做石雕的艱辛,後來我去參觀博物館,或者去看雕塑展,會對那些石雕作品肅然起敬,真的不容易。

我最喜歡陶藝,因為其他材質(像金屬、木雕、石雕),都是在原始材料上做減法,一點點去掉,打造出想要的形狀,它是不可逆的過程,而泥塑容錯度比較高,哪怕做錯了一步也能補救。泥塑的成本也比較低,可以做許多寫實的東西。

做陶瓷很關鍵的一環是燒窯。我們學校用的是燃氣窯,燒一次不便宜,因此每次都要裝滿了才開工,不能只燒你的東西,有時挺耽誤時間的。而且每個人需要的溫度不一樣,有人想燒1100多度,有人需要1250度。最麻煩的是,在窯里各種意外都會發生,如果有人的陶瓷在窯里炸了,可能會誤傷到你的東西。後來為了做畢業作品,我特意花四千塊買了一個燒製泥塑的小窯,大概跟洗衣機差不多大。

   

我很看重這個畢業作品,非常想把它做好。我先用樹脂做了一個原模,只需3D打印出來,然後送到景德鎮,想做一套模具,這樣就可以注漿,去燒我的陶瓷。沒想到在打印環節,我找的廠家就出問題了,每個零件都出現形變。我只好徒手修改。好不容易送到景德鎮,又趕上那邊的雨季,由於缺少陽光,模具一直曬不幹。我沒時間等待,跟老師商量之後,只能勉強在那套打印件上注漿、燒製。最後的效果讓人很不滿意。

我覺得我的大學就是這樣充滿了各種遺憾,最後潦草結束。以後如果有機會,我肯定要把畢業作品重新做一遍。因此我一直隨身攜帶著一整套陶藝工具,包括那個小窯。

我們這一屆學生,其實挺慘的,許多專業課都在疫情期間,哪怕後來疫情緩解了,可以回學校上課,但也不允許多人聚集。像雕塑這種需要場地的課,上網課就非常荒謬。

除了上課,我出去做過一陣子兼職,主要是在培訓機構當代課老師。這段經歷的好處就是,幫助我提早知道我不愛做這種工作。

在機構中,上課是你日常工作中最簡單的一小部分,更多時候你需要和學生家長打交道,維護關係,期待他們不停續課。本質上,這就是一個銷售崗位。我處理不好這些人際關係。我性格太直了,別人可能話裡有話,但我聽不出來。我也藏不住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所以我乾得很痛苦。

   

後來碰上疫情,那家機構效益不好,就開始拖欠我們老師的薪金,拖了好幾個月,我就跑了。我安慰自己,打工一場,體驗成年人的社會。實際上,在學校時我很少考慮就業。

直到畢業前的秋招,我彷彿突然從一場夢裡被生生拽出來。我爸媽給了我非常大的壓力。他們特別希望我去國企上班,我媽還給我報了一個求職班。我一眼就覺得是騙子,那老師反復強調選擇大於努力,說白了就是讓我們瘋狂投簡曆,幾百幾千份地投。我爸媽想得很天真,只要有張大學的學曆,總能找到企業,什麼都不會也沒事,進了公司再學就好。他們的思想停留在他們那個年代。

 

為了督促我,他們要求我每週必須投五個簡曆,然後截圖發給他們。他們不清楚現在投簡曆,不是簡單發個PDF過去就行,每個企業都有自己的網頁,有不同的要求,甚至還要填寫家庭背景,非常複雜。這些流程要花費巨大的時間,很消耗人。不出意外,最後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音訊。

求職的時候,我先是發現自己的專業跟市面上的工作不對口,然後意識到自己既沒有實習經歷,也沒有過硬的作品集。在很失落的時候,我去參加了學校組織的一場校園招聘會,當時沒抱任何希望,路過一家動畫公司的攤位時,有個小姐姐叫住我,問要不要瞭解一下。我說我不是學動畫的。她知道我是雕塑專業後,給我推薦了他們公司的人形師崗位(簡單來說,就是給角色做造型)。她的熱情讓我不好意思拒絕,便留下了自己的簡曆和作品集。

大約一週後,我快把這家公司忘記了,有天突然接到他們的電話,是來和我約影片面試的時間。我說今天下午就可以。對方愣了一下,應該是沒想到我這麼急。面試前我特別緊張,上網查了許多面試教程,正式開始後,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好在面試官很友善,提問也很實在。這次求職順利得讓我有點恍惚,面試當天就讓我跟公司人力談薪資,隨後就給我發正式的offer。

這份工作跟雕塑沒太相關。我上班就在做人偶的流水線上,它由無數個零件組成,每個同事負責人偶身體的一部分,我主要做武器的塗裝,完了就交給下一個人。色彩以前是我的弱項,不過用來做塗裝已經綽綽有餘。我在工作中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是,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現在我也很少內耗,比在學校的時候自信許多。

在學校的時候,我見到一些很有天賦的同學,但我沒有天賦,為此很睏擾,感覺活得很擰巴。當初選擇雕塑專業,是因為我畫畫不好,學雕塑後發現我做雕塑也很慢、很差。我學什麼都很一般,沒有當藝術家的潛力。我知道終有一天要面對現實,但我也花了很久很久才能接受這個事實。現在只能說是有個手藝,有個謀生的活,保證自己不會餓死。

我的同學在畢業之後,要麼是改行,要麼是回家等著繼承家產(毫不誇張,他們的家境像小說里寫的那種豪門)。有一個人的經歷挺曲折的。他一心想要當藝術家,準備去意大利留學,連語言都考完了,正要出發卻碰上了疫情,出不了國。他只好在國內一邊學語言,一邊等著。好不容易熬過疫情,可以出國了,他家破產了。

儘管沒去成意大利,他還在堅持做雕塑。前段時間他拿到了一個重要性很高的獎項,對學生來說真的很不容易。

「自從做了碼農,已經很多年沒跟人聊起雕塑」

@ 顧澤宇

天津某美院

程序員

我現在在日本IT行業做程序員,但時間倒退十幾年,我在國內學雕塑,是個實打實的藝術生。這個轉變很驚訝吧?

2010年我通過藝考上大學,第一年還沒分專業,各種方向的課都會接觸。選擇雕塑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在那麼多門課里,雕塑對繪畫水平的要求是最高的。換句話說,能學雕塑的人,預設都是畫畫最好的,會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那時我年紀尚小,就很在乎這種虛名,根本沒考慮過未來的職業規劃。

我們那會在學校里什麼都學,泥塑、木雕、石雕、陶瓷,這些課程讓我對雕塑有了更深入的瞭解,但同時也讓我意識到,我真的不熱愛雕塑,甚至有時覺得它不適合我。我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我對藝術作品的評價有自己的標準,一樣東西只要我自己喜歡,其他人說什麼都無所謂。事實上,藝術作品的好壞很難界定,更多依賴於個人的感受。但這種想法,也導致我有些不求上進,在大學時花了很多時間在玩遊戲上。

快畢業時,老師就暗示我們雕塑工作不好找,當時也看到一些苗頭,比如對口的工作沒有想像的那麼多。那幾年社會風氣是創業,好像所有人都創業去了。不過我有種盲目自信,以為有一本學曆在手上,怎麼著都會有班上,因此我沒太正經求職,想著先折騰兩年再說。   

我很喜歡攝影,跑去石家莊的一家影樓打工,但很快開現這並不是我想像中的容易,當愛好變成工作,好像就不可避免地變味了,我甚至開始厭惡拍照,感覺自己跟在工廠里打螺絲沒區別。於是我就辭職了。我去河南開了家燒烤店,至今還記得河南的夏天,外面天氣特別熱,但店裡廚房還要更熱,我經常跟旁邊的人說,你幫我看著點,我出去涼快涼快。開店很辛苦,但生意不好,因為當地人沒有吃燒烤的習慣。          

就這樣,晃晃蕩蕩,我都畢業好幾年了,每一次試圖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但都離我的期望有些距離。你問我為什麼沒考慮做雕塑,很簡單,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天賦不夠,當不了藝術家。去雕塑廠打工也不是長久之計,因為我這種從學校出來的「學院派」,卷不過那些浸泡在廠里多年的工匠。

後來我意識到,一直渾渾噩噩下去不行,如果想要改變現狀,就必須做出一些重大的改變。

於是我決定出國,在一個新的國家重啟我的人生。之所以選日本,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不太遠,生活習慣比較接近,而且我相信那裡有更多的機會等待著我。我先去日本的語言學校讀了一段時間,在學日語的過程中,我對日本社會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認知,就是在那兒找到一份謀生的工作並不難,我感覺只要有手有腳就行,即使是在便利店打工,也能養活自己。

有一天,可能是太無聊了,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在淘寶上發現了一門編程課,只要53塊錢。我心想這不貴啊,買來看看。沒想到這門課程改變了我的一生。

我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這門線上課程,它總共有300G,大概學了100多G之後,我就基本弄清楚了寫代碼是怎麼一回事,算是掌握了基礎的技能。在當年日本IT業,這些知識技能已經足夠讓我找到一份寫代碼的工作。面試了幾家公司後,我更加堅定地認為,IT行業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複雜,它更像是一個流水線作業,不需要有多麼高深、複雜的功底。

也可能是我幸運地趕上了日本就業相對寬鬆的大環境,許多公司招聘程序員設置的門檻並不高,誇張地說,只要28歲以下,身體健康的,會寫代碼,就行了。我那會27歲,但很胖,出國前我的體重差不多有250斤。在日本上班一年,我減掉了100斤左右。聽起來難以置信,我發現只要生活作息規律,飲食健康,沒有太大壓力,減肥效果就會好。那一年我每天騎單車去上班,10多公里,一趟要騎40多分鐘,就這樣把體重控制下來了。

做碼農讓我生平第一次有了相對穩定的收入,生活也逐漸走上正軌。在日本公司寫代碼,工作環境相對輕鬆,沒有太多的競爭壓力。說實話,我每天真正投入工作的時間可能只有兩三個小時,在這段時間內我集中注意力,通常就能有效率地完成當天的任務。在週末和假期,我跟朋友們聚餐,參加興趣小組,和日本人或外國人聊聊天,一天就過去了。這些活動讓我結識了許多新朋友,更加瞭解這個國家。

這幾年在公司,我會碰到比較卷的同事,可能主動接手許多項目,不停地加班加點幹活。但卷與不卷,取決於你自己的內心。我不喜歡跟人卷,也不喜歡那種激烈的競爭氛圍,所以我很少加班。不過有時事情忙完了,看到其他人還沒下班,我也會選擇留在辦公室摸魚,畢竟這也是人情世故嘛。   

要是你沒來找我,我已經很多年沒跟人聊起雕塑了。回過頭想,學雕塑給我留下了什麼,從功利的視角去看,它可能沒留下什麼,甚至找工作時也派不上用場;但我也從雕塑專業獲得了很多人沒有體驗過的快樂。

這種快樂很難具體描述。就好比是學過書法的人,能比普通人更清楚怎樣欣賞王羲之,並且知道王羲之寫的帖子到底好在哪裡,然後享受這種天才之作帶來的滿足感。現在我如果看到一座雕塑,它真漂亮,讓我特別舒服、心滿意足,我就不後悔自己當初選了雕塑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