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靈動金蛇如何繪成?蛇年生肖郵票雕刻師講述創作細節
一點一線,用筆布設精美線條,於方寸之間雕琢世間萬象,他們是在顯微鏡下工作的郵票雕刻師。1月5日,《乙巳年》生肖郵票正式發售。在這精美的郵票背後,不僅凝結著郵票設計者的藝術呈現,也飽含郵票雕刻師的匠心創作。
楊誌英是北京郵票印刷有限公司的郵票雕刻師,也是《乙巳年》生肖的雕刻師。從事郵票雕刻14年,能夠成為生肖郵票的雕刻師,楊誌英無比自豪。郵票雕刻需要耐得住寂寞,它帶給雕刻師的是沉甸甸的責任和使命,「雕刻生肖郵票是每一名郵票雕刻師的夢想,今年我的夢想實現了。」楊誌英說。
蛇年生肖郵票雕刻融入國畫白描技法
新京報:郵票雕刻和郵票設計稿是怎樣的關係?
楊誌英:郵票雕刻分為人工雕刻和激光雕刻。以人工雕刻來看,當我們拿到郵票設計師的圖稿後,雕刻師依據設計稿用針管筆在紙上作畫,畫成一幅點線畫,我們稱之為布線,這張畫稿也被稱為墨稿。
郵票比較小,通常墨稿畫得要比郵票大4倍或者6倍。墨稿完成後,掃瞄到電腦里,在此過程中雕刻師如果發現哪些地方不滿意,可以在電腦上進行調整。調整完成後的畫稿製成膠片,「轉移」到鋼板上進行手工雕刻。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把4倍稿或者6倍稿縮小成郵票的原大小,一般來說是3釐米×4釐米左右。
將膠片畫稿「轉移」到鋼板的過程有點兒像洗照片,我們有個技法叫淺腐蝕。也就是說,通過工藝在鋼板上淺淺地印出墨稿的印子,雕刻師再用刀在鋼板上一點一點地雕刻。激光雕刻同樣需要畫墨稿,雕刻師將郵票大小的稿子交給激光雕刻團隊,用激光技術進行雕刻。
新京報:我們看到的每一枚郵票都十分精美,雕刻師如何在方寸之間展現藝術魅力?
楊誌英:每一枚展現在公眾眼前的郵票都飽含郵票雕刻師的二次藝術創作,從我個人來說,我更喜歡手工雕刻,它更具有立體感和藝術性,還有最高級別的防偽性。手工雕刻表達雕刻師自己的想法,每一刀刻下去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們常說,即使是同一位雕刻師,也不可能雕刻出一模一樣的郵票,這也讓手工雕刻的郵票具有防偽性。
手工雕刻的過程有點像用土鍬一下一下地刨地,我們用刻刀在鋼板這塊特殊的「土地」上耕耘,一點一點,逐點向前推,無數個點形成一條細細的線。每當我用刻刀刻向鋼板,都能聽到鋼屑迸發出輕微地「撲撲」聲,這樣的聲音對於雕刻師來說就像一曲動聽的旋律。
雕刻鋼板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時鋼板上的線條不會非常光滑,我們就需要用工具在鋼板上輕柔地調整,挫去毛糙,讓線條更加絲滑。雕刻師有很多種方法讓鋼板上的線條更加精美,比如在雕刻直線的過程中,我們有一個特別的方法,以雕刻一根寬度為一毫米的線來看,雕刻師在這根線里大約要刻6根細線,即從左到右三條,從右到左再三條。這六根線中間會有薄薄的網牆,用於在印刷過程中掛墨。掛墨越充足,畫面表現越豐滿,手摸上去立體感越強。從時間上來看,手工雕刻一枚3釐米×4釐米的郵票大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激光雕刻需要的時間少很多,幾天就能完成。當然,在此過程中,同樣需要雕刻師不斷調整樣稿、完善畫面的藝術性。現在,我們運用激光雕刻會更多一些,但是作為郵票雕刻師,我們也一直在展示獨一無二的手工雕刻,因為這是一種文化傳承。
新京報:在今年蛇年郵票雕刻中,你做了哪些二次創作?
楊誌英:根據郵票設計師的設計稿,我們通過雕刻線讓設計稿錦上添花,讓郵票更加精美。以蛇年生肖郵票來看,我想通過線讓畫面中的蛇煥發生機與活力,增強立體感和律動感,使設計更加生動豐富。在探索過程中,我發現雕刻想法與中國畫白描技法相通。借鑒白描技法中線條的粗細變化和頓挫感,再次對雕刻線條進行調整。最後考慮到郵票膠雕結合的工藝特點,我又對點線進行全面調整。有些線條過於密集,縮小後難以看清色彩,我巧妙處理空隙,使線條在郵票上呈現恰到好處的視覺效果。正是這樣反復的推敲與調整,才成就了這套《乙巳年》生肖郵票雕刻作品。
享受「枯燥」,郵票雕刻結合技藝與匠心
新京報:你什麼時候開始準備蛇年生肖郵票的雕刻稿?
楊誌英:在確定每一年的生肖郵票設計稿後,雕刻師就開始根據設計稿繪製線稿,每年雕刻師的競爭都非常激烈,因為生肖郵票非常重要,也是郵迷最關注的郵票之一。對於雕刻師而言,雕刻生肖郵票確實非常榮耀,會將最大的精力和最高的水平投入到生肖郵票雕刻中。
去年9月28日到10月18日,有7名雕刻師參加競稿,10月21日以後,設計師、雕刻評委、設計總監等專家團隊進行評選,最終選定了我的雕刻稿。我根據郵票設計師和專家提出的建議,對雕刻稿進行了一些調整。尤其令我驕傲的是,今年兩枚生肖郵票的雕刻稿均由我來完成,以往大多是一名雕刻師完成一幅雕刻。
新京報:你剛才提到鋼版雕刻是文化的傳承,於你而言,郵票雕刻師是一份怎樣的工作?
楊誌英:鋼版雕刻需要耐得住寂寞,只有喜歡這份工作,才能坐在顯微鏡前,一點一點地完成,享受這個別人眼裡的「枯燥」過程。我曾經花了半年的時間雕刻一幅5釐米×6.7釐米的熊貓習作。雖然我從事這份工作有14年了,但總能感受到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內容,我距離我的老師、距離郵票雕刻藝術家還有一段距離,我會繼續努力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不僅要增進自己的技藝,還要傳承下去,不僅是一份工作,也是一份責任。
我們經常談論技術與藝術的結合,從郵票雕刻的角度來看,我們一方面要用藝術的語言展現郵票文化,另一方面也需要精湛的技藝,需要匠心,這也正是郵票雕刻這份工作的魅力所在。
新京報記者 吳婷婷
編輯 白爽 校對 張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