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北京市疾控中心主任王全意:今年流感流行回歸「典型模式」

北京市第十六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近日開幕。

近年來,呼吸道傳染病持續引發關注,今年的北京市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完善重大呼吸道傳染病、慢性病等防控體系。

1月15日,新京報記者專訪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市疾控中心主任王全意。他介紹,今年的流感呈現典型的季節性流行特點,流行強度低於去年。

對於流感變異速度、流感疫苗的有效性、居家自檢應當選擇哪些病原體等市民關注的問題,王全意也進行瞭解答。

1月15日,新京報記者專訪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市疾控中心主任王全意(右)。新京報記者 陶冉 攝1月15日,新京報記者專訪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市疾控中心主任王全意(右)。新京報記者 陶冉 攝

流感決定了冬春季呼吸道疾病流行強度

新京報:流感是今冬最受關注的呼吸道疾病之一,當前北京市流感流行態勢如何?

王全意:今年的流感呈現典型的季節性流行特點,高峰季節在元旦之後,北京市過去每年基本上也是這樣。今年的流感流行強度是往年的平均水平,比去年要低一些,目前流感呈逐漸下降的態勢。

新京報:你提到過去的情況,往年典型的流行曲線是什麼樣的?

王全意:北京流感流行季基本從10月、11月開始,持續到第二年的3月,通常在元旦前後達到高峰。2022年到2023年期間,流感的流行態勢有一定程度的不規律性,比如2023年春天流感才出現高峰,2023年的秋冬季流感又高峰前移,今年流感恢復了季節性流行的特點。

新京報:流感和普通的呼吸道疾病有什麼區別?

王全意:每年冬春季呼吸道傳染病都受到關注,流感的流行強度決定了呼吸道傳染病流行強度,是首要需要預防的疾病。

流感變異幅度受季節性流行限制

新京報:流感有多少種?各自有何區別?

王全意:流感病毒分為甲型、乙型、丙型和丁型。丙型在人群中零星散發,丁型主要在豬、牛等動物中傳播,人不感染,所以我們主要關注的是甲型和乙型。甲型流感的宿主範圍非常廣,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海里遊的,都可能是它的宿主,禽流感就是一種甲型流感,甲型流感也更容易變異。乙型流感的宿主主要就是人。

新京報:這些不同種類的流感以什麼規律流行?

王全意:實際上,可能一個流行季就會有2-3種流感病毒在人類社會流行,主要是甲1、甲3和乙型的Victoria系,其中往往有一個毒株佔主導。

新京報:流感容易變異嗎?流感變異會不會影響疫苗和藥物作用效果?

王全意:流感病毒比較容易變異,變異速度較快,但呈季節性流行,流行時間比較短,這對它的變異有所限制。

流感變異包括漂移和轉換,也就是小變異和大變異,多數時間流感是小變異,雖然和原先的毒株基因不完全一樣,但抗原性基本不變,也就是影響不大。今年流感以甲型H1N1為主,它的變異和過去相比並不大,疫苗株匹配程度很高,所以疫苗效果仍然是比較好的。

關於藥物,很早之前的一些藥物現在對流感已經不敏感了,但自從神經氨酸酶抑製劑等新的藥物出現以來,敏感性一直是比較好的。

流感症狀比普通感冒更重

新京報:有市民感覺今年的流感更厲害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

王全意:普通人覺得今年流感症狀更重的,可能是將流感感染和往年普通感冒的經歷混淆了。普通感冒多是低熱,症狀包括流鼻涕、咳嗽、打噴嚏等,而流感的典型症狀包括高熱、全身痠痛、頭痛等,症狀更重,讓人很不舒服,但同為呼吸系統疾病,表現又有類似的地方,普通人很難區分。

新京報:普通感冒的病原體有哪些?這些常見的呼吸道病原體流行的情況怎麼樣?

王全意:有非常多病原體都可以引起上呼吸道感染,目前包括人偏肺病毒等其他呼吸道病原體的陽性率都非常低。

新京報:都是已知的病原體嗎?

王全意:目前沒有未知病原體或新的病原體在流行。

「感冒」後居家檢測,優先選擇主要流行的病原體

新京報:普通人應該怎麼看待和應對流感?

王全意:每年流感如期而至,因此秋冬季一到,普通人就要考慮流感預防的問題。原則上超過6個月大的群體就應該接種流感疫苗,家裡有老人、嬰幼兒、病人更要特別重視,這是唯一的特異性的預防措施。在行為上則是儘量減少暴露,去醫院等公共場所戴好口罩,避免把病毒帶回家。

新京報:有市民說自己每年都「感冒」,但不怎麼接種流感疫苗,因為對疫苗的有效性有懷疑。流感疫苗作用有多大?

王全意:流感的症狀和危害都不輕,所以應該每年接種。流感疫苗在預防感染上,能起到中等保護的效果,在預防重症和死亡方面,能起到非常好的保護效果,因此尤其是老年人、有基礎疾病的人群、小孩子,一定要每年堅持接種。

北京市從2007年開始對「一老一小」群體開展免費接種,2024年將醫務人員等納入其中,也是希望通過擴大免疫來降低流感危害。

新京報:出現呼吸道症狀後居家檢測,應該選擇哪些病原體,如何用藥?

王全意:我的建議是,首先考慮當時流行的整體情況,如果以流感流行為主,那麼感染流感的概率最大,這些都有專門的藥物可以使用。對於流行強度不高、沒有特異性藥物的病原體,其實可檢可不檢,如果症狀加重,應該及時去醫院就醫。

依靠流感監測網絡,北京可監測20多種呼吸道病原體

新京報:疾控機構定期發佈流感監測情況,建立了一個巨大的網絡,為什麼如此重視流感?

王全意:流感的流行強度高、感染人數多、疾病負擔比其他呼吸道傳染病要重,又是冬春季最主要的呼吸道傳染病,所以我們重點關注。流感監測已經建立了非常好的體系,過去是單病種監測,後來也納入了其他呼吸道傳染病。

新京報:北京的監測網絡運行如何?

王全意:北京的流感監測網絡在全球都是最好的。從2009年甲流之後,北京就在一級以上醫院開展流感樣病例和病原學監測,得到流感樣病例的全口徑數據,可以更及時地掌握流行情況。在流感之外,我們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來增加其他呼吸道病原體,現在可以監測20多種。

新京報:北京國際交往密切,容易受到全球公共衛生事件影響。北京成立了重大呼吸道傳染病研究中心,這個機構關注什麼問題,發揮哪方面作用?

王全意:這個機構是在2023年8月成立的,成立的初衷是考慮到流感病毒等呼吸道傳染病流行強度大,有潛在大流行風險,北京作為超大型城市應該提前開展研究,做到更好應對。因此,北京市疾控聯合6家市屬醫院、1家央屬醫院、2個國家級研究所、2所大學一起成立了重大呼吸道傳染病研究中心。中心對值得研究和聚焦的病原體的流行特徵和病原學特徵開展了一系列研究,為防控提供參考,形成醫防研融合的平台。

新京報記者 戴軒

編輯 白爽 校對 張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