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造」電視劇《駐站》熱播 導演劉雪鬆：看見普通人的平凡與不凡丨談藝錄

封面新聞記者 雷蘊含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這是京劇《空城計》的唱詞，也出現在了電視劇《駐站》第一集的開頭。短短幾句唱腔，已經奠定了這部劇的基調。在一個偏遠山區，有一座鐵路小站，駐守著一名孤獨的警察。而故事，就從這裏開始。

作為央視黃金檔的開年大劇，「四川造」電視劇《駐站》取得了相當亮眼的成績。開播不久，收視率便破3%，在觀眾中引發強烈共鳴。「生活流很寫實」「營造出了小城的煙火氣」「邏輯在線，演技鬆弛」……隨手一搜，好評如潮。

這是一部國尼馬見的展現基層駐站警察生活的作品，它不局限於講述警察的日常，而是呈現了更加多元化的社會百態。不僅有市「警」氣，更有市井氣。近日，封面新聞記者專訪導演劉雪鬆，聽他講述了這部劇創作的幕後故事。

《駐站》改編自作家曉重的同名小說，作者本身就是具有多年經驗的優秀鐵路警察，故事底子十分紮實。在此基礎上，創作團隊又與成都鐵路局的駐站警察們開了好幾次研討會，對這個題材進行了更加深入的剖析。

劉雪鬆向記者回憶道，有一名駐站警察告訴他，這本原著小說他反復閱讀了7遍，希望導演一定要把這部劇拍出來，這令他十分觸動。

在前期準備工作順利完成後，劇組卻在勘景階段遇到了難題。劉雪鬆坦言，「我們這部劇遇到最大的困難就是找不到適合拍攝的小站，當時跑了許多地方，都沒看到合適的，險些這個項目就成不了了。」由於拍攝需要，正在使用的小站和荒廢已久的小站都不在創作團隊的考慮範圍內。「我需要一個剛剛停用，但仍然能使用的4車道車站，並且這個車站要在群山環抱里，一人、一狗、一座山、一小站，才能體現強烈的孤獨感。」

一直找不到合適場景，大家都有點灰心。這時，劉雪鬆想到了自己以前當兵時路過的成昆鐵路線，提出去這裏看看。終於，在偶然與一個駐站警察聊天的時候，劇組在攀枝花找到了現在劇中的這個場景。「當時我到了地方一看，真是欣喜若狂，感覺老天爺都在幫我完成這個作品。」劉雪鬆感歎道，「攀枝花是個有山有水，有藍天白雲的地方，這種環境會和男主角常勝的‘孤獨’形成一種反差感，這也為後期他的成長提供了合適的條件。」

一部劇的成功，離不開角色的塑造。在《駐站》劇中，沒有一個完美的角色，也很難對任何一個角色下定義，因為他們足夠鮮活。拒絕標籤化、扁平化，深入刻畫人物的真實內心，這是劉雪鬆在一開始就定下的想法。

劉雪鬆和郭京飛在討論常勝的角色塑造時，首先就是去找他的缺點。「我們這個戲的中心思想，就是找到普通中的不普通，平凡中的不平凡。」

常勝在劇中有一句台詞：「最了不起的事就是做好一個普通人。」作為男主角，常勝在大事上毫不含糊，妻子讓他找關係幫孩子進入好學校，他害怕還人情時被迫做出違紀行為，堅決不肯。但在生活中，他卻小毛病不斷，和妻子缺乏溝通，在出現分歧的時候也選擇逃避問題。歸根結底，他是一個普通人，有著普通的喜怒哀樂。雖然並不盡善盡美，但卻真實可感。

常勝一直努力想當上副所長，但天不遂人願，他在婚姻與事業上遭受了雙重危機，與此同時，他最敬重的師父也在駐站時意外身亡。在這一連串的打擊下，常勝主動申請來到東寨車站，成為一名駐站警察。送別師父的時候，常勝將自己的鞋與師父修修補補的舊鞋做了交換，這也意味著他將繼承師父的遺誌，站好這班崗。在鐵軌上，他放起師父愛聽的小曲，大喊「這條路我接著走」，質樸的師徒情感和神聖的職業精神交織在一起，令人動容。雖是普通人，但他也有不凡的時刻。另一方面，劉雪鬆還認為，劇中的喜劇元素實際上表達的是對於生活的樂觀態度。「我們希望常勝是有趣的，但並不是滑稽的。」

除了常勝，劇中的其他角色塑造也非常成功。例如阿如那在這部劇中的角色就非常複雜立體。他所飾演的張萊西蠻橫跋扈，不服管教，但他並不是一個刻板印象中的壞人。他作為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對村子有很深的感情，他在深圳見了世面，回村想帶著大夥去掙錢，但誤入歧途，掙錢的方式沒往正道上走。在劉雪鬆看來，「他只是一個不小心踩進泥塘里，把鞋給弄髒了的孩子。而常勝要幹的一件事就是怎麼讓他從泥塘里出來，讓他把鞋洗乾淨，繼續昂首挺胸地走下去。」

《駐站》的煙火氣，體現在劇里的多處細節。綿延的鐵路，編織起人與人之間複雜的情感。當師父去世時，妻子周穎嘴上說著不想和常勝的社交圈再有瓜葛，其實默默去了師父的葬禮，用自己的方式與他告別；當常勝與張彥斌因為錦旗的事產生衝突時，劇情卻揭開真相，原來介紹錦旗生意是為了給聯防隊員彌補發放不足的補貼……在劇中，沒有黑白分明的二元對立，而是保留了「灰色地帶」，並讓其煥發出人性的光彩。

劉雪鬆把這部劇稱為復合型題材，「它對都市情感有表達，對行業劇有表達，對農村題材也有表達。」實際上，常勝做了很多本不該警察幹的事，比如幫助村子裡脫貧致富等等。在劉雪鬆看來，常勝的名字也體現了他的態度。「正是因為他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還努力去幫助別人，他才能‘常常勝利’。」

作為一名深耕於現實主義題材的導演，劉雪鬆始終認為，既然自己從事的工作是能讓很多人看到、聽到的，那就應該讓自己做的內容更加有價值。「我們拍了《駐站》這個劇，讓更多的人知道了駐站警察這個警種，這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與此同時，劇中還加入了一些戲曲元素，展現了警察熱愛生活的多面性。這個靈感源於劉雪鬆在一次和郭京飛聊天的時候，聊到劉佩琦（在劇中飾演常勝的師父）京劇唱得很好，隨之產生的一個想法。「我想，既然常勝叫他師父，那他除了教常勝做警察和做人，可能也會教他唱點什麼，所以我們慢慢碰撞出來了這個點子。」因此，現在觀眾在片頭聽到的那一段《空城計》，就是郭京飛的原聲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