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淤「井」衛:以手為眼守護出行安全

陳遙完成清淤作業,正在從沉澱井底部攀爬上來。通訊員 項梁/攝陳遙完成清淤作業,正在從沉澱井底部攀爬上來。通訊員 項梁/攝

江西省上饒市玉山縣位於贛東北一隅,群山環繞,縣城內部地勢低窪,我國西南地區前往上海的重要通道滬昆線在此穿城而過。為了方便鐵路沿線居民出行,滬昆鐵路玉山段沿線設置大大小小的涵洞近百處,而在每個涵洞口的排水槽交會處,都會設置一處沉澱井用於沉積泥沙和淤積物,構成一套完整的排水系統。

春運期間,中國鐵路南昌局集團有限公司鷹潭工務段上饒路橋車間玉山路橋養修工區班長陳遙每週都要和工友們一起,在沉澱井下髒臭難聞的污水中清淤挖沙,消除安全隱患,他們笑稱自己是8米深井下的「井」衛。

沉澱井井蓋兩邊的水泥縫隙里滿是枯萎的青苔和野草,陳遙一手揮刀割草、一手清理,動作麻利。「這些都得清理乾淨,不然要不了多久會長得更旺盛。」

掀開井蓋,一股刺鼻的臭味立刻躥了出來,隔著口罩也能聞到。陳遙啟動一旁的通風裝置,掏出氧氣濃度檢測儀,仔細觀察濃度值,達到安全值後,才能下井作業。

安全帶套在肩上,穿過腋下,然後纏過後背,穿上連體防水褲,最後再戴上過濾式防毒面具保障呼吸順暢,下井準備工作就算完成了。沉澱井深8米,直徑不到1米,僅容1人上下攀爬。陳遙把鎖扣緊緊扣在鐵爬梯上,藉著井口同事手電筒的光亮,低頭向井底望去。

沉澱井又深又黑,牆壁潮濕斑駁,狹窄的空間壓得人喘不過氣。陳遙左腳踩、右腳探,確保每一步都踩實,慢慢地從10節濕滑冰冷的爬梯爬下去。春寒料峭,沉澱井內部的氣溫逼近0攝氏度,下到井底,從出水口湧入的寒風帶起了一陣陣腥臭味,給他來了一個結實的「下馬威」。雙腳剛試探著在井底踩穩,淤積物腐敗產生的一個個黑色氣泡就「咕嘟咕嘟」爭搶著躥上水面,臭味隨之撲面而來,儘管戴著防毒面具,也令人頭暈反胃。

為了方便在井中上下攀爬和清理淤積物,作業人員要儘量穿得很單薄,避免衣物浸染污水影響作業。陳遙至今記得第一次下井的時候,他沒聽師傅黃學順的勸告,穿著一件厚實的工作棉襖,上下爬了兩趟,腥臭的污水洇滿了衣服。忍受著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站在污水中,用手掏了幾下,整個袖子就全被髒水浸濕了,他「逃命」似的爬回出井口。「污水的腥臭味,‘附’在身上,特別難受,那天洗了好幾次澡,但總感覺身上還是有味道。」

井底的泥沙長期在水流的作用下沉積擠壓在一起,質地緊密。藉著手電筒的光亮,他先是觀察淤積物的數量,在確定開口位置後,陳遙握緊鐵鏟開始了清理。他將腰間別著的手電筒掛在鐵爬梯上,對準下鏟位置,再將鏟面向內,沿著井壁下鏟。「哢嚓、哢嚓……」鐵鏟和井壁碰撞的聲音在逼仄的空間里迴響。

在8米深的井下,聲音都「困」在陳遙的防毒面具里,和井外的同事溝通只能通過手勢。如果需要放桶下井,陳遙就對著井外的同事舉左手,如果需要收桶拉繩,就舉右手,在井下待滿半個小時需要換人時,則是揮動雙手……時間長了,他們之間便有了一套默契的「手語」。

「手感」,是每一個「井」衛掛在嘴邊最多的詞。大部分污水進水口都「藏」在水下,積水一多,就無法通過肉眼判斷水下的淤積物情況,只能「以手代眼」,因此「手感」成了關鍵。為了練好「手上功夫」,陳遙經常趁著工作間隙脫下手套在渾濁的積水裡用手指按壓感受物體形狀,再拿出水確認物體,積累腦中的「淤積物圖鑒」,直到練得手指起皮泡腫,才肯作罷。

收集淤積物的桶在井中重覆上下了三四趟,沉澱井底部淤積物清理乾淨後,陳遙這才開始收拾工具向上攀爬。

從沉澱井井底爬上來的陳遙渾身濕漉漉的,摘下濺滿污水的防毒面具,「貪婪」地呼吸著井外的新鮮空氣。師傅黃學順連忙幫他換上提前準備好的厚衣服,端上薑茶。

「小陳,今天辛苦了,清出來的沙子足足有3立方米。」一旁的黃學順告訴陳遙,「堆起來都有你人高了!」

常年「面朝污水背朝天」,在幽深黢黑的沉澱井下與淤泥污水作伴,讓陳遙在工作之外對探索廣闊的天地有了更大的興趣。在沉澱井到工區的「兩點一線」之外,生活中的他最喜歡爬山,比起在井下抬頭仰望不足一平方米的天空,他更享受登高遠眺的「一覽眾山小」。下班後,脫下滿是汙漬的工作服,陳遙就換上白色的衛衣和運動鞋,帶上相機去附近拍攝大自然和玉山古城的美麗風光。目前,他的自媒體帳號上已經有6萬多名粉絲,「曬」的都是工作之餘爬山、自駕拍到的山明水秀和紅牆綠瓦。陳遙認為,儘管工作稍顯枯燥,但生活仍然是多姿多彩的。

沉澱井所在的涵洞是附近地勢最低的地方,也是周邊居民進出的必經之路,經過這裏的人流、車流密集。一旦涵洞出現大面積積水,周邊居民區的住戶就需要繞行至距涵洞十幾公裡外的通道,大大增加出行時間和安全風險。

在陳遙看來,沉澱井多清理一分,涵洞通行就多一分保障。他總說,自己是安全的守護者,也是安全的見證人,「雖然看不見我們在井底清淤,但成為守護他們出行安全的‘幕後英雄’也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