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姚曉峰：依水而生的人，在這20年中有很大變化丨導演談
電視劇《北上》正在央視、江蘇衛視、愛奇藝等平台熱播中。《北上》以運河沿岸一群少年從相知相伴到分離重聚的人生軌跡為脈絡，以大運河文化及時代更迭為背景，描述了個人成長、時代奮鬥和鄰里人情的故事，旨在展現運河的百年歷史變遷，以及三代人對運河文化的傳承與弘揚。日前，該劇導演姚曉峰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表示，《北上》原著中最打動自己的地方，是冥冥之中的一條「命運之線」，通過一個人的尋根，找到了運河裡的一條船，開始了一群人同舟共濟的故事；百年後，他們的後人再次相聚在運河邊，「這種‘百年修得同船渡’的命運感被演繹得特別動人。」
白鹿、歐豪主演該劇。
初衷：被「百年運河史，船運人命運相連」的獨特敘事所吸引
2018年，徐則臣的小說《北上》出版，書中聚焦了京杭大運河百年興衰的故事。此時，同為江蘇人的導演姚曉峰也在被自己的「鄉愁」所困，姚曉峰說，隨著年齡的增長，鄉愁之情也越來越濃厚，他很希望創作拍攝跟自己生活、家鄉相關的作品。在大運河申遺成功之後，姚曉峰才發現，原來對於大運河他還有這麼多不瞭解的事情，這也使得他對大運河更多了一分好奇。直至2018年，姚曉峰偶然讀到了《北上》，姚曉峰一下就被書中「百年運河史，船運人命運相連」的獨特敘事所吸引。姚曉峰說，《北上》有一個特別好的切入點，書中書寫了運河百年，其中串聯起百年歷史的節點選取得很巧妙，講船與人的命運相連，從當下人的尋根，發現了這一路所有的人都來自於一條船，這個點讓姚曉峰覺得特別著迷。
於是，讀完《北上》小說後，姚曉峰就產生了拍攝一部關於「運河人家」故事的想法。除了《北上》，姚曉峰還看了徐則臣的《耶路撒冷》《北京西郊故事集》等作品。在姚曉峰看來，徐則臣的精神世界有如一個「運河宇宙」，這也是江浙作家的典型特質，比如蘇童、餘華，他們都擁有自己獨特的精神世界和創作母體。而且，徐則臣自己作為在運河邊花街長大的少年，一路走到北京，創作的很多角色都帶有他本人的影子，小說故事核心都關乎在運河花街邊長大的那一群普通人和他們的人生。
該劇講述了運河少年成長的故事。
改編：關注改革開放之下20年中，運河、國家、時代的變遷
《北上》小說以當下人物尋根為主線，串起清末、抗戰、當代三個時空，這種「環形結構」非常適合拍攝成為一部電影，然而，改編成一部體量在幾十集的電視劇卻非常艱巨。2019年，《北上》捧回茅盾文學獎後，劇組也面臨著更大的壓力。姚曉峰找到著名編劇趙冬苓合作，請她一起到運河邊實地採風，尋找改編方向。
徐則臣、姚曉峰、趙冬苓一起到運河邊實地採風的時候，他們經常會一塊沿著運河「走一走」，這一路從揚州開始，一直走到了淮安、宿遷，把江蘇的運河從南到北走了一遍，也逐漸形成了電視劇的改編結構思路。原著小說《北上》的時間線是從清政府廢止運河漕運的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開始，而電視劇《北上》更多呈現的是2000年以後的運河故事。以千禧年為起點，講述現代生活在大運河畔的一群年青人的故事，關注改革開放之下20年中，運河、國家、時代的變遷。
「依水而生的人，在這20年中有很大的變化。」姚曉峰在採訪中感慨，他特別談到了高速公路開始興起，也在客觀上加速了「運河人家」生活命運的改變。姚曉峰在採風中見到了很多離開大運河、上岸生活的人，瞭解到他們現在所面臨的生活困境和苦惱。這些人中很多從小是在船上長大的，他們所有的生活，包括捕魚、運貨都是依靠水和船。其中最讓姚曉峰感慨的是那些被迫上岸的人，他們在船上如魚得水，但上岸後面臨著巨大的落差，在船上是一條龍，岸上是一條蟲。「他們雖然生活安逸，但是明顯有強烈的失落感，在劇中我也希望可以表達出這一面。」
這些活生生的故事也使得姚曉峰決定，將《北上》故事重心放在2000年高速公路通車，這是一個重要的標誌節點。
《北上》描繪了運河人家之間的濃濃鄰里情。
故事：用運河的視角，講的是江南的故事
電視劇《北上》的故事，從一群在運河邊無拘無束長大的少年寫起，講述了他們在成長中如何逐步懂得、理解大運河跨越百年的歷史。隨著《北上》的鏡頭推開波光粼粼的運河水，讓人看到的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漕運通道，更是一部流動的文明史詩。它在家長裡短中不斷強化中華文明的集體記憶——原來真正的文化傳承，不在博物館的玻璃展櫃里，而是在升騰著煙火氣的早餐攤、蕩漾著紅綢的婚船、浸潤著汗水的雕刀之中。
從影視作品創作來講，表現東北工業變革帶來一系列影響的作品比較多，而以運河為敘事背景的故事並沒有那麼多。在姚曉峰看來，不同地方的地域特色差別很大，比如江蘇，一直是全國經濟的排頭兵，它很富裕、富足，江蘇人也很勤勞，它是魚米之鄉，同時又很秀美，在這其中可描述的內容很多。而且大運河流經過江蘇全境，有很多「依水而生」的人。「用運河的視角，其實講的是江南的故事，江南一代人也在經歷著改革開放，特別是改革開放的後半段，從2000年一直到當下20年的變遷，是中國人生活發生翻天覆地巨變的一個時期，它也承載了很多人對改革開放後的記憶。」
人物：描繪90後青春史詩
劇中，姚曉峰選擇從一個運河沿岸的小院切入，以一群普通「90後」青年的視角，展現運河如何融入他們的成長。電視劇《北上》見證了運河於新時代譜寫的壯麗篇章，更像是一部關於「90後」一代人的青春史詩，如今，90後基本已經步入了30歲，三十而立，對於一個人一生的成長週期而言，這個年紀也是一個「坎」。在姚曉峰看來，90後確實也到了反思的年齡，到了總結下一步要怎麼走的時候，「成長是以蛻變的疼痛為代價來促進的，人生是這樣，一代一代人也都是這樣。《北上》會引起這一代人的共鳴，因為都是他們的故事，是他們的成長經歷、青春記憶。」為了更好地共情角色，電視劇《北上》中扮演花街少年的六個演員都是「90後」。「拍攝的時間段正好就是演員成長的年代，我希望每個人都能找到故事真實的落腳點。」姚曉峰給演員們佈置的「作業」，是讓他們儘可能地回憶從小到大的親身經歷，沒事就在運河邊轉轉、看看，「我希望他們對角色的狀態是有感覺的、是熟悉的，讓表演更自然、準確。」
大華子北上創業。
劇中的主人公們一路沿河北上追尋理想，經歷了榮耀與失敗。兒時他們在運河裡嬉戲玩樂；青春中他們在運河邊學習成長，成年後他們帶著運河精神遠行，之後有些人又回到家鄉，見證時代變遷中的悲歡離合。在姚曉峰看來，時代變遷的濤聲里，普通人的命運就像大運河一樣波浪起伏，有衰敗，有發展，但始終不斷生長，最終找到生命的「根」。姚曉峰坦言，年輕化的講述視角更貼合當下觀眾的審美和習慣，「通過運河人家的煙火味人生，觀眾實際上是跟隨著人物角色的命運起落沉浮，重新認識運河的偉大以及尋‘根’的意義。」
在姚曉峰看來，劇中花街牌坊上有一組對聯，也恰恰可以看作是「運河精神」的寫照：「沉舟側畔千帆過，百年心事歸平淡」，運河周而複始，奔流不息，人也是這樣，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精神永不停歇。
新京報記者 劉瑋
編輯 佟娜
校對 楊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