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學者:處於「美帝國」邊緣的歐洲,是西方衰落的第一個犧牲品

來源:中國日報網 

導讀

特朗普重新執政以來,美歐同盟關係遭受了強烈衝擊。特朗普試圖用「美國優先」政策解決國內問題,不僅其有效性值得懷疑,而且給歐洲盟友造成了極大壓力。歐盟多年來緊緊追隨美國,喪失了戰略自主,成為了西方衰落的犧牲品。美西方一些政客對多極化世界秩序正在崛起等歷史大勢視而不見,依然固執地試圖挽救自己逐漸失去的霸權地位,其內心的盲目自大和優越感使他們無法適應時代的變化。

本文為中國觀察智庫獨家約稿,轉載請註明來源:中國日報中國觀察智庫。

作者:法比奧·馬西莫·帕蘭迪

(Fabio Massimo Parenti)

意大利洛倫佐·梅迪奇國際關係研究所專家

現在,即使在一些西方國家,人們也終於認識到,世界各國之間的力量平衡已經發生了變化。這種認識——或者說是「後知後覺」之所以尤其重要,是因為它來自新上任的美國總統——眾所周知,美國是西方世界的最重要一極,在過去80年里,它一直是無可爭議的領導者。

之所以說他們「後知後覺」,是因為許多觀察家和學者早已看到了這一大勢,並提出需要適應這些變化,呼籲加強同中國、俄羅斯、印度和伊朗等不同國家(也可以說是不同文明)的合作,更加積極地參與「金磚+」、上海合作組織、歐亞經濟聯盟和「一帶一路」倡議等新興的、非西方主導的國際機制。與此同時,他們還指出應跳出集團對抗的思維邏輯。

美國和它的那些傳統盟友一樣,也正在被迫適應一個新的世界。原因很簡單,因為它不再能夠隨心所欲地操縱這個世界。因此,在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內,我們將看到一個多極世界的進一步鞏固;與此同時,我們還將看到特朗普本人的自相矛盾和不可預測——這個我們早有預料。

在我看來,這位白宮的新主人雖有「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雄心壯誌,但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切實際的。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可笑之處在於,它源於對美國「衰落」的認知——這種「衰落」體現在一種新的國際秩序的出現,更體現在美國過去拒絕做出改變,試圖維護正在失去的霸權,逆歷史潮流而動犯下的戰略失誤。

例如,烏克蘭危機延宕至今,西方未能孤立俄羅斯,反而發現自己被世界其他地區孤立。這是因為一種新的國際秩序已經出現,但他們對此視而不見。

這些被稱為「地緣政治板塊」的深刻變化,早就應該讓西方放棄霸權主義、帝國主義和至上主義邏輯——這些邏輯植根於歐洲中心論、普世論,以及後來盎格魯-撒克遜人的「救世主」論。正是基於這些邏輯,西方主導了全球秩序長達數百年,但現在,這個時代已經結束了。

就全球經濟權重而言,中國和美國越來越旗鼓相當。截至2023年,按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佔全球GDP的18.75%,而美國只佔15%左右。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按照購買力平價和基於生產的方法,而不是基於支出的方法來統計GDP,則中國的數據優勢明顯。事實上,從國際統計數據來看,中國在工業生產、國際貿易和技術發展方面已經連續多年領先美國,更不用說在綠色科技領域,中國是無可爭議的全球領導者。

正是在這種形勢下,特朗普在就職典禮當天發表的有關勞動力市場、貿易和戰爭的言論才具有重要意義。

美國要想「收複失地」是很睏難的,甚至可以說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它重新以一種更「簡尼斯主義」的邏輯來審視國家與市場的關係,將社會凝聚力和正義置於政治行動的中心。否則,就衝美國當前社會分裂、經濟不平等和國會中根深蒂固的個人利益矛盾,它什麼大事也幹不成。

早在至少20年前,就已經有一些人預見到了國際體系的徹底變革。這一體系已經從一個自由的、單極秩序(或局限於世界一小部分地區的有限多極秩序)轉變為一個新的、擴大的多極秩序,遍佈世界各地的許多國家都是這一框架中的一極。

美國公開支持以色列對巴勒史丹人民的種族屠殺行動——甚至它本身就是共謀,這讓西方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國際正當性徹底消失。

然而,傲慢自大和盲目的優越感持續佔據著西方政治權力的核心。認識到世界正在發生變化是必要的,但這還不夠,因為僅憑這種認識不太可能產生一種新的文化和政治範式來適應這種變化。

要創造持久的和平共處,為整個民族的利益服務,唯一的途徑是對話、合作與相互尊重。這將是特朗普新政府面臨的真正挑戰。他們可能以為自己可以迅速解決根深蒂固的歷史問題,然而他們只會玩些商業戰略,還有一些某種程度上早已過時的方法,比如在競爭對手中尋找「敵人」,而不是在平等國家之間促進更大的合作。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帝國主義「基因」,及其自認為是「救世主」的觀點,能在短期內扭轉嗎?我們可以拭目以待,但我感覺希望不大。因此,國際體系的變革將繼續充滿矛盾。

特朗普第二任期的第一個月已經暴露出美國和歐盟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這一點誰都能想到,只有歐洲那些所謂的「領導人」想不到。這種裂痕將在安全和國防事務,以及經濟和貿易政策方面表現出來。在特朗普的第一任期內,我們就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但這一次,新一屆政府的新重商主義和孤立主義姿態更加明顯。

特朗普最初的外交政策行動似乎非常迅速而有力。雖然他的政治議程主要是為國家精英服務,但起碼從表面上看,其政策似乎真的是為了推動國家的再工業化,擴大國內就業。一邊全面加征關稅,一邊為國內企業和工人減稅,並降低能源成本的想法,正是在這個框架內提出的——當然,其有效性仍有待觀察。

在這種情況下,減少對歐洲的軍事支持就顯得很「合理」了——這樣不僅可以節省資源,從烏克蘭的原材料儲備中獲益,還可以更好地把精力集中在「印太」地區,並與俄羅斯建立更密切的關係,從而試圖破壞中俄夥伴關係(雖然這肯定是徒勞的)。與此同時,歐盟顯然存在內部分歧,在外交上軟弱無力,無法構建真正的戰略自主。現在人人都能看得出,歐洲已經變成了國際政治舞台上的「小透明」。

在過去的30年里,歐盟逐漸放棄了政治和戰略自主,轉而毫不動搖地支持美國。它基本上一直在跟著美國的地緣政治議程走,甚至犧牲自己的利益來幫助美國,跟俄羅斯在烏克蘭打代理人戰爭。然而,現在美歐雙方的利益分歧更大了。歐洲當前正處於「美帝國」的邊緣地帶,它不得不首當其衝地承擔西方衰落的代價。

過去,西方國家把非西方大國稱為現有世界秩序的「修正主義國家」——它們「修正」的是所謂的「基於規則的秩序」。然而現在,美國變成了真正的「修正主義大國」,因為世界已經進入了多極秩序下的「後西方」時代,而美國仍在自顧自地不斷強調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

本文原文發表在中國日報國際版,原標題為 “Revisionist power”

出品:中國日報中國觀察智庫

責編:桑治平 欒瑞英

編輯:張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