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圳地鐵「神仙書法」說開去

文 | 吳三川
有沒有那麼一個瞬間,你會被城市的某個細節所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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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10號線站名是我姥爺寫的」!背後故事超暖
「深圳地鐵10號線的站名是我姥爺寫的……想收集站名照片給他看看!」幾天前,一條「尋字帖」火了,網民紛紛表示「馬上安排」。一時間,通勤空間化身新晉打卡點,姥爺的「神仙書法」迅速出圈,好評如潮水般湧來。
據媒體溯源,深圳地鐵為了宣傳和傳承傳統文化,曾向全國徵集站名書寫作品,這位名叫王朝珠的「山西姥爺」的投稿被採納用於深圳10號線。
在筆者看來,這靈動大氣的「神仙書法」,也藏著一座城市的文化落筆——筆鋒所向,著眼於人;硯池生波,潤物無聲。
(一)
城市學家李維士·芒科迪曾說,城市是文化的容器。

改革開放以來,深圳「平地起高樓」的奇蹟令世人驚歎,但也被一些人貼上了「文化沙漠」的標籤。他們認為,作為一座年輕的移民城市,深圳的歷史積澱有限,缺少文化厚重感。
事實上,「文化」本身就是多元的,不該囿於單一的評價標準。
它不必都是典冊煌煌,也可以隱入細微日常。就像書法里的「藏鋒」,看似逆向運筆,實則將氣韻內化,主打一個蓄勢待發。
只要你在深圳生活過一段時間,相信會很快喜歡上這裏的「文化日常」。舉步可達的「10分鐘文化圈」,日均超過190場次的文化活動,深圳讀書月、深圳藝術周等不帶重樣的「文化菜單」,讓人直呼「真的看不完」。無怪乎,作家馮唐曾在朋友圈「鳴不平」:「誰說深圳是文化沙漠?富庶之地從來文藝。」
就在最近幾天,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向全球「種草」,推介深圳「魔法圖書館」;英國倫敦副市長也發出合作邀約,在海外社交平台轉發點讚深圳文化地標。深圳這座「全球全民閱讀典範城市」,在世界聚光燈下越發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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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向海外推介深圳這座魔法圖書館
文化積澱可以決定歷史,但不能完全決定未來。文化也不僅僅是積澱的結果,更是流動和創新的結果。
某種意義上,「流動」正是深圳的社會表情。人與城的雙向奔赴,在這裏不斷上演——
2022年9月,因不得不返回老家照顧生病的母親,一位名叫任夢的讀者深情告別深圳圖書館,只為完成「最後一次還書」的儀式感:「很捨不得,去別的地方就沒有這麼好的圖書館了。」
2023年4月,深圳華強北街頭,工人大叔易群林彈公益鋼琴的影片衝上了熱搜。半個月後,他受邀登上光明區文化藝術中心的舞台,那正是他曾參與建設的音樂廳。
對個體的尊重,何嚐不是城市文化中最動人的一頁?試問又有哪個「文化沙漠」,能夠感召四面八方的人群,並自發書寫他們的生命記憶?
(二)
當地鐵遇上書法,構成了極具張力的隱喻。

一個是賽博朋克,一個是雄渾文脈;一個滾滾向前,一個引人駐足;一個代表速度與效率,一個象徵溫情與詩意;王朝珠的作品裝點了深圳市民的日常通勤,他本人卻遠在山西,此前從未去過深圳……一撇一捺之間、起筆收筆之際,盡顯包容、創新、務實的城市品格。
文化從來不是孤立的。它既是「柔軟的力量」,也是「硬核的支撐」;它不是為經濟「搭台」的陪襯,同樣也是「唱戲」的主角,與經濟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對深圳來說,這份自覺自省早已落地生花。
一個直觀的例證是,這裏的文化產業也跑出了「深圳速度」,拚出了一條「長期增長曲線」。數據顯示,20年來,深圳文化產業保持了年均15%以上的快速發展形勢,增加值由2004年的163億元增長至2023年的2750億元,增長近17倍,佔全市GDP的比重從約4%穩步增長到約8%,支柱性產業的地位不斷鞏固。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從多個「第一」中,就可見一斑。
2003年,深圳在全國率先確立「文化立市」發展戰略,提出將文化產業打造成支柱產業的目標。
2004年,首屆文博會在深圳盛大開幕,這是國內首個國家級、國際化的綜合性文化產業展會,多年來不斷拾級而上,成為當之無愧的「中國文化第一展」。
2008年,深圳出台國內第一個文化產業促進條例,隨後又陸續發佈多個文化產業政策或規劃。

新時代以來,深圳文化建設更是動作頻頻。打造國際文化創意先鋒城市,上線試運行全國文化大數據交易中心,加快培育數字創意產業集群,建設國際電競之都……深圳文化新空間、新場景不斷湧現,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持續繁榮發展。
一切的一切,或許可以歸結於一個原點:「以文化論輸贏,以文明比高低,以精神定成敗。」
(三)
「行走的書法展覽館」,無獨有偶。
比如在廣州,「公園前」「越秀公園」等站名都出自名家手筆。在「山西姥爺」的隸書站名出圈之前,就有人在廣州主動開啟「地鐵集字」之旅。
一域觀全省,一事看全局。
如果說地鐵書法是城市空間的「美學革命」,那麼在南粵大地,建設公共文化空間更是「常規操作」。

花城文學院、深圳圖書館北館、廣州藝術博物院、白鵝潭大灣區藝術中心、珠海古元美術館、佛山粵劇院新址……一座座文化地標拔地而起。從商場到景區,從城市到鄉村,從「粵書吧」到「粵文坊」……一個個公共文化新空間密集上新。
這並非簡單的硬件升級。畢竟,文化落筆最動人之處,不在於設施本身,而在於可讀性與可生長性,在於背後的公眾參與、價值共振和社會聯結。
就像深圳地鐵10號線引發的種種迴響:有人從胖乎乎的「冬瓜嶺」中讀出了笑意,有人從「雅寶」的筆畫里讀出了行筆的頓挫,還有許多人「喊話」姥爺來深走一走、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