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暴》李春嬡：「程春」從未感受過春天丨角色

由譚嘉言執導、高群書監製、趙冬苓編劇的12集懸疑劇《沙塵暴》在優酷白夜劇場熱播中，該劇豆瓣開分拿到了8.1的好成績。劇中李春嬡飾演的程春是西北小鎮庫魯的麻辣燙攤主，這個背負「小寡婦」標籤的女性角色，既是塵封案件重啟的關鍵人物，也是傳統熟人社會中的命運困局縮影。

在封閉的小鎮環境里，30歲守寡的程春始終掙扎於生存困境。她將改變命運的希望寄託於男性，最終卻難逃被拋棄的宿命。李春嬡在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程春的教育背景與生存環境塑造了她與現代都市女性截然不同的認知體系。她對大城市有未知的嚮往，也有恐懼，這就是她的命運。談及表演挑戰，李春嬡坦言需要跨越很大的認知鴻溝：「我生活中性格挺像男孩子的，大大咧咧的，為人比較外向、開朗，心態也樂觀。而且我特別自信，始終堅信通過自己的努力能達成目標。」

麻辣燙攤主程春。

她像雜草一樣，汲取著那一點點的養分

作為優酷白夜劇場2024年的開年大戲，《沙塵暴》用電影般的敘事手法把不同時間線的故事巧妙串聯，打造出一部充滿西北粗獷氣息的刑偵懸疑劇。故事從一樁八年前的鍋爐房焚屍案切入，牽扯出新的命案謎團。和傳統刑偵劇不同，這部劇里既沒有直接證據，也找不到作案動機，就連破案過程都受困於「熟人社會」的潛規則——這些獨特設定讓整個探案過程充滿意外轉折。劇中既有緊張刺激的破案過程，又有真實感十足的西北荒漠場景，通過紮實的推理層層揭開小鎮連環兇殺真相。更深刻的是，它不僅展現罪案本身，更揭示了看似緊密的小鎮人際關係背後隱藏的人性陰暗面，引發人們對現代法律與人情矛盾的現實思考。

在劇中，李春嬡飾演的程春用她悲慘的一生揭開了塵封的舊案。這個叫「程春」的女人卻從未感受過春天——她本是牧區女生，嫁到縣城成了寡婦，因為沒有孩子受盡婆婆欺辱，連街坊鄰居都對她指指點點。丈夫病逝後，她在黃沙漫天的小城支起麻辣燙攤子，一盞燈、一口鍋就是她全部家當。剛開始靠著小攤還能餬口，可隨著鎮上人越來越少，微薄的收入根本養不活自己。走投無路的程春被迫淪落風塵，這個被命運碾碎的女人，心底始終藏著一個逃離小鎮、奔向大城市的夢。

程春生命中有兩個男人曾讓她看到逃離小鎮的希望。

第一個是段奕宏飾演的陳江河。那年她被流氓糾纏，是路過的陳江河出手相救。後來為了感謝他，程春曾給他送飯，可陳江河卻始終保持著距離。直到某一天在掃黃現場，程春與陳江河的眼神四目相對……李春嬡坦言「在庫魯，程春渴求的並不是愛情，她只是希望，能有人帶她走出去。」

第二個是高中生劉大誌。有一次在程春的地攤上，高中生劉大誌被同學霸淩，是程春抄起掃把趕走了霸淩者。青春期少年因為這份仗義對「嫂子」程春有了不一樣的感覺，而程春也天真地相信這個男孩可以帶她遠走高飛。她甚至把出賣自己的兩萬塊錢給了即將去省城讀書的劉大誌，希望他能帶自己離開這裏。可現實狠狠扇了她耳光，見識過大城市繁華的劉大誌開始嫌惡這個「土氣」的嫂子，連放假回家都躲著她走。當程春卑微地追到省城哀求時，少年眼裡的不耐煩終於讓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塊被用完就扔的破抹布。「她總以為劉大誌會不同。」扮演者李春嬡感慨，「一旦有男人對她好一點，她就大大地釋放自己的善意，同時又小心翼翼，但大家都將她拒之門外。」

小城里的程春渴望被改變命運。

程春最後也沒等來她想要的春天

這場「姐弟戀」里藏著程春最後的孤注一擲。在李春嬡看來，程春喜歡劉大誌眼裡的乾淨勁兒——鎮上那些盯著她看的男人，從來不會像大誌這樣紅著耳朵說話。當少年要去省城讀大學時，程春偷偷把兩萬塊錢全塞給他。這個早就被生活踩進泥裡的女人，甚至不敢奢望愛情，只求能跟著去看看鎮子外的天空。「她比誰都清楚沒結果的。」李春嬡說起角色滿眼心疼。從小缺母愛的劉大誌確實貪戀過程春的溫暖，可當他考上大學走進大城市，見識過霓虹閃爍的世界後，卻再也不想回頭沾上庫魯鎮的土腥味。

最紮心的是胡同重逢那場戲。劉大誌那句「嫂子，咱倆本來就不該有關係，」其實是導演現場加的台詞。李春嬡說當時眼淚根本止不住，「其實程春在去學校找大誌的時候已經知道結局了，但還是不願意相信，直到這一刻，她死心了。」

劇中有一個情節，大誌教她認名字裡的「春」字時，特意翻開詩集指給她看：「是春江花月夜的那個春。」李春嬡拍這場戲時總在想，程春可能永遠不知道這首詩後面寫著「不知江月待何人」——就像她自己，等到最後只剩個哭紅了眼的鏡頭。「她骨子裡比誰都硬氣，就差了點運氣。」說起這個角色，李春嬡至今意難平。那個在小吃街擺攤到淩晨，都不怕苦不怕累的程春，要是在大城市，說不定能白手起家闖知名堂。拍攝時她特意跟導演商量：「多拍點她擦桌子、串肉串的鏡頭吧，這才是真實活著的程春。」

程春在小吃街擺攤不怕苦不怕累。

就算都是同一類型，每一個人物也不一樣

在黃沙漫天的庫魯鎮，人人都做著逃離的夢。李春嬡以一個緩緩地回眸動作，說出「你要是有心，將來把嫂子也帶出去」的台詞，看似輕描淡寫，卻勾勒出程春的渴望和無奈。李春嬡給這個角色灌滿了「想活」的勁兒：刻意用發福的身材撐起寬大毛衣，讓雙下巴在低頭串肉串時自然堆疊，胳膊上的贅肉隨著擦桌子動作輕輕晃動。為了這些細節，剛拍完都市麗人的她特意增肥，坦言這是她人生中最胖的階段。「我希望程春有雙下巴，胳膊上的肉鬆一些，皮膚粗糙一點。」

李春嬡這些年塑造了許多性格鮮明的影視角色，每個形象都充滿真實感與層次感。她能在不同題材的作品中自如切換：從《王大花的革命生涯》裡外剛內柔的孫雲香，到《鬢邊不是海棠紅》中忠心護主的跟包小來；既能演繹《延禧攻略》里又作又可愛的舒妃，也能在《危機先生》里化身初入職場的新秀夏茉。不論是《人生大事》中倔強又柔軟的單身母親海菲，《皓鑭傳》里為愛癡狂的岫玉，還是《乘風破浪》里風情萬種的髮廊妹，甚至是《飛馳人生》中自帶笑點的女主持，以及《我是刑警》里既可恨又可憐的底層女性蔣美珍，每個角色在她細膩的演繹下都擺脫了臉譜化設定，展現出真實立體的多面性格。

李春嬡從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畢業後，就加入了中國兒童藝術劇院。在劇院工作的這幾年里，她主要演舞台劇。多年來，她一直有個習慣，就是拿到完整劇本後會反復閱讀，先看故事梗概，再著重研究角色，細細揣摩，正因如此，拍攝時她也越發自信從容。李春嬡說，隨著年齡增長，她越來越渴望挑戰不同類型的角色。她不會刻意挑選角色，因為即便角色屬於同一類型，每個人的性格、經歷也各不相同。談及還沒嘗試過的角色類型，李春嬡笑著表示，她特別想演一次「殺手」，「想塑造一個很酷的角色形象」。

新京報記者 劉瑋

編輯 佟娜

校對 張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