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北京紅橋「珍珠女王」白如方：曾把珍珠賣給了戴卓爾夫人

4月27日，曾現場為戴卓爾夫人編製珍珠項鏈、有著「民間珍珠外交官」之稱的紅橋市場芳華珠寶創始人白如方告別儀式在八寶山舉行。當日，芳華珠寶閉店一日。白如方因病於2025年4月23日逝世，終年55歲。

連日來，不少老顧客前往芳華珠寶悼念。「就是過來喝一杯茶，坐一兩個小時。聽到消息，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芳華珠寶店長馬金媛對新京報記者說。

像扛大米一樣把珍珠背到北京售賣

1987年，白如方和親戚一起搭火車北上，來到北京闖蕩。那一年，她只有17歲。初到北京，租住在平房，因年久失修，房子四處漏風，冬天還沒有取暖設施，白如方只得靠毅力扛過寒冬的夜晚。

那時，一年四季，她雷打不動騎著別人淘汰下來的舊單車，蹲在街邊露天擺攤賣塑料盆來賺錢餬口。

20世紀80年代，沿天壇公園壇牆建起了馬路市場，經營各類商品的小攤小鋪紅火熱鬧，連老外都頻頻光顧。嗅到商機的白如方當機立斷，在壇牆根兒租下一個小小的櫃檯，專門售賣從老家溫嶺批發來的珍珠。

「像扛大米一樣，坐火車把成袋的珍珠背回北京，穿成項鏈，再一條一條賣出去。」白如方此前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曾回憶起創業初期的日子，那時一條珍珠項鏈售價幾塊錢，賺到手的利潤有時僅僅幾分錢。但腦子活、肯吃苦、薄利多銷，白如方很快就擁有了一批忠實的顧客。一些外國批發商甚至一下子從她的小櫃檯買走幾千條、上萬條珍珠項鏈。

小小的珍珠櫃檯，寄託了白如方對生活的希望。「那時整個人一天到晚都是樂嗬嗬的，做生意都合不攏嘴，每天有使不完的勁兒。」

1995年，紅橋市場新大樓正式建成開業，馬路攤販退路進樓，白如方也結束了在壇牆根兒小打小鬧的擺攤生涯，在外國人口中的「珍珠市場」內擁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攤位。

幾十年來接待200餘位國際政要和名人

今天一早，新京報記者走進位於紅橋市場四樓的芳華珠寶，店員們正忙著打掃準備迎客。珠寶店的牆上，掛著一幅幅具有時代感的合照——幾十年來，白如方先後接待了200多位國際政要和名人，用小小的珍珠展開了一場場別開生面的「民間外交」。

珠寶店內掛在牆上的玻璃展示櫃中，有兩條珍珠項鏈擺在最顯眼的位置。這兩條項鏈是白如方先後為英國前首相戴卓爾夫人編製的珍珠項鏈的複刻品。

芳華珠寶店長馬金媛講述了背後的故事，對這兩段經歷，她如數家珍。

1995年，戴卓爾夫人訪華。在使館的安排下，她預留了一小時用來逛聞名海外的「珍珠市場」。當時白如方的攤位不大，只有一個櫃檯。「戴卓爾夫人來時自己戴了一串澳白大珠串項鏈，當白總向她推薦中國的珍珠項鏈時，她說：‘我不喜歡小珍珠’。」馬金媛說，白如方對珍珠的敏感度很高，她拿出了10條大小不同的項鏈，將其扭在一起，並為戴卓爾夫人做了示範：「請您給我10分鐘時間，我馬上就能夠製作出來。」

馬金媛拿出複刻品向新京報記者示範。這條項鏈是由8條小珍珠項鏈和兩條大珍珠項鏈組合在一起的，「不扭起來，是一種休閑款式；扭起來後，款式非常復古。」戴卓爾夫人當時非常喜歡，不僅買下了這一條，還另外選購了幾條。

1996年，戴卓爾夫人再次訪華，由於時間有限，沒能來紅橋市場，是由大使館聯繫了白如方。「戴卓爾夫人表示仍然找去年的小白（白如方），詢問小白是否可以把項鏈做好了送到大使館。但她並沒有表示要什麼款式。」馬金媛介紹，白如方在認識了戴卓爾夫人後，就特地去瞭解她的生平，買了戴卓爾夫人的自傳，研究她的喜好，這樣她才能深知客戶需要什麼，並根據客戶的氣質進行匹配。因此她知道，戴卓爾夫人的先生送給她一條雙排珍珠項鏈，這條雙排項鏈白如方在電視上見過，已經有些發黃了。於是，白如方也做了一條雙排項鏈送到大使館，但這條項鏈有了其他的巧思在裡面：項鏈的扣子可以拆分。

「珠寶不僅自己能夠佩戴，還能夠傳承下去。」白如方為馬金媛等店員講述了這款項鏈的設計理念：戴卓爾夫人有一對雙胞胎兒女，這條項鏈拆除後，可以傳承給兒女；也可以變成一條單排長項鏈。她的用心，也得到了戴卓爾夫人的認可。

芳華珠寶店的牆上掛著一幅幅具有時代感的合照，白如方幾十年來先後接待了200多位國際政要和名人，用小小的珍珠展開了一場場別開生面的「民間外交」。新京報記者 陳琳 攝

幾十年來，白如方的珠寶店先後接待了美國前總統老布殊夫婦、英國前首相巴里亞的夫人等超過200位國際政要和名人。白如方與芬蘭前總統塔里婭·哈洛寧成為好友，2010年，全家受邀前往位於赫爾辛基的總統官邸，與前總統一家共進午餐。

白如方與芬蘭前總統塔里婭·哈洛寧成為好友，2010年，全家受邀前往位於赫爾辛基的總統官邸，與前總統一家共進午餐。新京報記者 陳琳 攝

員工眼裡的白如方：「她為珍珠而生」

2012年，27歲的馬金媛進入芳華珠寶當店員，第一次見到白如方，是上班兩個多月以後。早上剛開門，「我們看到一位女士穿著一身粉色連衣裙走進來。我們入職後有培訓，也經常看照片牆，因此看到她時，我第一反應，這是白總。」馬金媛說，當時不少員工新入職，大家都說，從遠處看能感覺到這個人氣質很好、很優雅，「她戴著珍珠項鏈，我們都感覺，她就是為珍珠而生的。」

第二次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幾個員工在穿項鏈，她們將珍珠和水晶有規律地穿在一起，白如方站在旁邊靜靜觀察了一番後提出意見，並給她們演示，「這樣看上去是不是會更好？」

員工們按照自己的想法穿出一條項鏈，再按照白如方的建議穿出另一條項鏈，擺在一起，確實是白如方的設計更勝一籌。「順序稍微不一樣，出來的效果就大不同，我們不得不服氣。」馬金媛說，白如方總會將自己擅長的東西拿出來，並且會不厭其煩地逐一教授給員工，包括不同大小珍珠的搭配、款式和鑲嵌搭配等。

讓銷售員和店長欽佩的還有一點：很多客戶最後都和白如方處成了很好的朋友。在昨天的告別會上，不少顧客遠道而來，只為送她一程。「因為她總是用真誠和熱愛對待客戶，賣給客戶的，並不是最貴的，而是對她們來說最適合的。」

新京報記者 陳琳

編輯 張磊 校對 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