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曹盾的「半步」哲學:不能只靠概率活著丨人物

曹盾執導的劇集《長安的荔枝》正在熱播。

2024年1月初,冬日的象山天氣晴朗。

劇集《長安的荔枝》試妝現場。「嘿!在這兒呢!」曹盾從工作室走出來,大聲招呼著記者。

此時,距2024年春節還有36天。古裝劇《夜不收》剛剛殺青,導演曹盾已經連續在浙江的象山待了四個月,接下來還需要繼續待六個月。

劇組收留的兩隻流浪狗,在暖陽下曬著肚皮。一隻叫大黃,另一隻因為皮毛的顏色而取名「香菇」。香菇三歲多了,是劇組在象山拍攝劇集《和平之舟》的時候撿來的。香菇小時候因為橫穿馬路時被一輛汽車撞過,單眼失明,全劇組都非常疼愛它,並且將它拍進了《夜不收》中。曹盾隆重介紹了它:「香菇如今也是一隻有作品的小動物了。」

《長安的荔枝》當時正按計劃進行著演員試妝工作。試妝中途,曹盾餓了,以極其違背人體工學的姿勢,穿著他的大紅色羽絨服,窩在一把椅子和一個凳子之間吃了碗麵,他胖了。曹盾工作室的標識便是一個「胖」字,因為劇組夥食太好,來的人最後都吃胖了,甚至大黃和香菇也在變胖。

在一般的劇組,各個工種一起面對監視器,導演坐中間。曹盾的組不是那樣,在《長安的荔枝》試妝現場,曹盾把自己安排在了最裡面的位子上,門口一排位子是屬於服化道副導演的。有人進來,首先要經過一個個工作人員,才能「艱難」挪到最裡面曹盾的位子上。而且曹盾要麼靠著桌子要麼幹脆靠著牆,沒有多餘空間的容留,因此也能避免掉很多突如其來的「打擾」。碰到有預約前來探班的朋友,曹盾也會在試妝工作間隙,從「角落」中出來,坐在其他工作人員的位子聊上一會兒,但也不會太久。這些都是曹盾的「小心思」。

自從2014年在象山拍攝了劇集《海上牧雲記》,曹盾幾乎以每年待半年的頻率,在這裏已經紮根了十年。比起喧囂的橫店,他更喜歡象山的單純和寂寞。

曹盾聊自己:「我自己沒有藝術夢,沒有電影夢,只有工作夢。」

在這樣緊張又寂靜的氛圍里,曹盾說起當年從攝影幹到導演的經歷,說起那些炙手可熱的作品背後的雞毛蒜皮。也說起所有的藝術和電影,其實都是工作。「我自己沒有藝術夢,沒有電影夢,只有工作夢。」

就像《東邪西毒》里他最喜歡的那句張國榮的經典台詞:「每個人都會經過這個階段,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翻過山後面,你會發現沒什麼特別。回望之下,可能會覺得這一邊更好。」

居安思危

「不能一次步子邁得太大」

2019年,《長安十二時辰》熱播期間,作為導演的曹盾接受了不少採訪,描繪他個性時被提及最多的一些詞彙是:社恐、認生、話少……曹盾說,這些詞用得都對,他自己平時連朋友圈都不打開。「可以節省不少能量。」曾經面對一份列了72個問題的採訪提綱,他用了一根菸的工夫就都回答完了,「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長安十二時辰》拍攝間隙,曹盾捧著大碗吃飯。

曹盾喜歡做單純的事。大學的時候學攝影,他想的就是一輩子幹攝影,沒想過轉型,「做導演太操心。」他自認個性懶散,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導演需要打理的關係太多,還需要考慮投資成本等一系列複雜的問題,不像做攝影,拍好畫面就行。

剛畢業那些年,能拍的戲很少,為了多賺一份錢,曹盾同時還做編劇,這也成為他「居安思危」口頭禪的始發地。那時候擺在曹盾面前的不是下一部戲如何拍,而是明天的飯錢要從哪裡來。他半開玩笑說,最慘淡的時候,只能靠著「打牌」餬口。

在很長時間沒工作後的一天,他和大學同屆同學、文學系的滕華濤在小咖啡館閑聊。曹盾說,要不咱倆也自己找點題材寫,萬一人家喜歡這劇本,咱倆就推薦自己,我能當攝影,你能當導演。於是兩人跑到圖書大廈一通看書,看有沒有合適的題材能拍戲。最後他們找到了六六寫的小說《雙面膠》。2005年劇集《雙面膠》開機,曹盾得到攝影工作,滕華濤得到導演工作。兩年後,《雙面膠》播成了「爆款」。後來,滕華濤、曹盾和六六繼續合作了劇集《王貴與安娜》和《蝸居》。

合作時間久了,抱著「玩」的心態,曹盾和滕華濤聯合執導了劇集《瞧這一家子》《裸婚時代》,反響都不錯,但是他依然沒動過獨立執導的心思。他半開玩笑說,聯合導演對自己而言「性價比高」,「反響好的話我是受益者,不好有滕華濤給我擋著。」

雖然現在的曹盾不會再擔心接下來沒戲拍,但正因為經歷過無戲可拍的日子,每次前行,曹盾都是以「半步」為丈量單位,「不能一次步子邁得太大」。即便是做聯合導演的時候,他也是導一部戲,再回來當一部攝影,接著再導一部,半步半步積累。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對自己的保護機制。有更高的容錯率,才能走得更穩健。

自立門戶

「團隊磨煉得越來越優秀」

在《裸婚時代》之後,曹盾的導演能力已經得到了圈內的認可,來找他執導的項目很多,作為導演的他並不缺工作機會,在技術上也沒有壁壘。只是,他不愛幹這事,都推了。

後來,滕華濤決定轉型,一心只拍電影。劇集《浮沉》在2012年播出之後,滕華濤找曹盾談了一次,表明自己拍完這部作品後,決心在電視劇領域「金盆洗手」。但是團隊不能散,導演可以扛得住兩年不拍戲,下面的團隊不行。

團隊工作存在一個悖論:1,團隊無法承擔空檔期。2,團隊不能接受不可靠的項目。3,團隊應該儘可能多鍛鍊接項目,如果不接,參考1,如果接了,參考2。

所以,得有人挑起導演的大梁把團隊維持下去。同時,曹盾也面臨著兩個選擇,一是給其他導演做攝影,從頭融入另一個集體,另一個就是自己幹導演。至此,似乎所有的推力都指往一個方向。曹盾開啟了導演生涯,2013年播出的《小兒難養》成為他獨立執導的第一部電視劇。

開弓沒有回頭箭,自立門戶就意味著只能向前走,必須幹下去。

對曹盾來說,拍戲沒有所謂的「舒適圈」,他選擇哪一部戲,什麼題材,多大投資,更像是在排兵佈陣,希望全方位不留死角鍛鍊隊伍的指揮官,目標在前方,每一分時間、精力都應該是有效付出。

曹盾的核心團隊有三十多人,都是跟著他二十多年的搭檔。曹盾一直把他們當孩子、學生一樣看待,希望可以帶著團隊一起成長。他說,這種執念來自北京電影學院的校訓——「薪火相傳」。「人家(團隊)把青春都給了我,我要負起這個責任來。反過來,把團隊培養好了,他們也能更好地幫助到我。比如我現在在看演員試妝,我的導演團隊就在捋劇本,討論修改,這是團隊自發的生態系統運作。」

同時,團隊也會儘量為年青人創造機會,鼓勵他們創作。比如《長安十二時辰》有一個鏡頭,李必說道:「再也沒有比長安更偉大的城市」,那個鏡頭開始是豎著的,後來才橫過來,是新人的現場發揮。雖然曹盾和攝影在監視器看的時候都不能理解,但還是為他保留了這個鏡頭。在曹盾看來,剪掉一個鏡頭很容易,但同時剪掉的可能是一位年青人的熱情。

現在團隊日漸成熟,連曹盾的脾氣都變好了,「年輕的時候,我經常在片場發脾氣,現在不發了,團隊磨煉得越來越優秀。」

嘗試挑戰

「不能只靠概率活著」

冬天套著一件色彩鮮豔的羽絨服,運動褲;夏天大T恤,一雙拖鞋。乍接觸起來,曹盾會讓人覺得嚴肅寡言,看著還有點凶。但接觸久了便會發現,他有著「頑童」般的底色,好奇心和興趣點都很旺盛。

他喜歡動物、盔甲、兵器,閱讀和看片的品種很雜,從漫威、《火影忍者》《小豬佩奇》到韓劇《假面女郎》。他也曾經在火車上一口氣讀完了葉廣芩所著的京味家族小說《逍遙津》後,忍不住和朋友分享。「什麼都看,總能吸收到一點新東西。」

劇集《小兒難養》是曹盾獨立執導的第一部作品。

在創作題材上,曹盾同樣也樂於嘗試更多的可能。他獨立執導的第一部作品《小兒難養》是現代題材都市劇,很大程度上延續了滕華濤擅長的「話題劇」路線。在「獨立門戶」小試牛刀成功之後,曹盾製作的第二部作品就挑戰了新題材,選擇了民國題材電視劇《畢業歌》。他希望從「話題劇」中脫離出來,否則,「時間長了肯定會形成競爭。」

2015年播出的《畢業歌》對於曹盾和團隊來說很有意義,為他們積累了日後拍攝古裝劇的經驗。此前,曹盾的現實題材作品多是實景拍攝,但民國題材就需要在影視基地拍,服化道、佈景陳設也和現實題材的要求有很大不同。在《畢業歌》之後,曹盾拍攝了第一部古裝題材作品《九州·海上牧雲記》。

《九州·海上牧雲記》劇組輾轉各地,歷經山川大河,在沙漠、雪山、草原實景地取景。

古裝劇給曹盾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新鮮感。拍《九州·海上牧雲記》時,劇組輾轉各地,歷經山川大河,在沙漠、雪山、草原實景地取景,曹盾喜歡自然的環境,人少、景美、地方大。劇組在新疆轉了四個景,從那拉提到特克斯,從特克斯到博樂,從博樂到烏爾禾,再從新疆轉到4500公里之外的象山,再去橫店,再去南京,再回象山。全組那麼多人,像大篷車一樣遷徙。以前在城市里拍都市劇,街頭巷尾的實景拍攝,需要額外耗費創作精力,需要有工作人員在現場「維持秩序」,不停跟過往的人流、車流打招呼,讓拍攝現場保持安靜。古裝的置景相對封閉而安靜,可以專注自己的工作,不會被其他東西分散。

再後來,隨著《長安十二時辰》突如其來的爆火,看似是命運選擇了曹盾。但在他看來,一部作品的成功,不能只依靠題材,更要練兵,練團隊,要在資金和時間的可控範圍內,將每一個流程做到足夠好。「這就像打牌一樣,牌好是概率,但不能只靠概率活著。若想生存得長久,要學會牌好的時候多贏一點,牌差的時候少輸一點。」

冷靜抉擇

「不要覺得哪兒哪兒都是錢」

從《長安的荔枝》開機到播出,在斷斷續續一年半的專訪中,曹盾其實一直聊這些:別停,往前走,慢慢走。「好多人都倒在鯉魚躍龍門上,躍不上去就掉在異度空間了。」

曹盾算了一筆賬,一個導演的最佳創作生命如果是從30歲到60歲,前十年基本是新手期,能獨立執導之後只剩下20年,按兩年三部戲的節奏算,可以拍30部作品,再算上中途不可預測的因素,保守估計也就是20部作品。

時間如此稀缺,如何選擇劇本就變成了最重要的事。《長安十二時辰》一經播出就成為爆款,當時擺在曹盾面前的小說堆了「一個立方米」,也有直接用錢來砸他的項目,這些都沒能將他裹挾。曹盾的主動權多了,話語權大了,相應,他的選擇更理性了,「沒有選擇的時候,有機會就想抓住,拍了很多戲都是在重覆,沒有進步。」

到了《長安的荔枝》,曹盾對於影視行業有了更多的思考。「長安」+「馬伯庸」,首先當然是他感興趣的組合,但這部戲之所以吸引他,更深的原因是,這個行業的出路到底是什麼?有沒有更多盈利可能性,可以反哺到創作中?不解決老闆賺錢的問題,只會讓創作成本一點點被壓縮掉。而在《長安十二時辰》之後,曹盾依稀看到了這種可能性,影視對於拉動地方文旅的效果超出了他的想像。「從另一個角度說,如果通過一部作品,讓全國各地種荔枝的勞動者都可以來引流、受益,也是一件有意義和價值的事。」

曹盾很冷靜,在他看來,未來影視投資可能會縮水,他不希望團隊只能拍有錢的作品,「居安思危」,這是他一貫的行為準則,「同時也想讓劇組冷靜一下,不要覺得哪兒哪兒都是錢。」

投資大有投資大的拍法,比如《長安十二時辰》中的打鬥長鏡頭,對佈景、調度、演員等各方面的要求都極為精準,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需要重拍,失敗率高容錯率低,成本自然也就上去了。同樣,錢少也有錢少的辦法。比如《長安十二時辰》能搭景,但投資只有它十分之一的劇集《您好!母親大人》,怎麼還原90年代的生活氛圍?團隊要想辦法,找一些只剩老人的留守村,年青人都走了,沒太大變化,那這個景就算過關了。

在創作上,曹盾自認也有不能遊刃有餘的「短板」,比如像《縣委大院》這類表現公務員的題材,抑或是《山海情》這類展現現代時代洪流的劇集,「要如何展現一個普通人+父母官的形象,我覺得很難把握,對我來說這樣的人物太陌生了,不能完全憑想像來拍。」

「你有一個目標在那裡,需要20步完成,這其中的每一步都特別重要,都要有價值。」曹盾說,「希望我像伊斯特伍德一樣,到了90多歲還能有體力,不糊塗,一直在拍戲、在表達,始終保持創造力。」

拒絕標籤

「我是不擅長,但我想試試。」

拍完《您好!母親大人》之後,疫情開始。曹盾與其他導演聯合執導了抗疫題材電視劇《在一起》。這是一部帶有鮮明時代痕跡的作品,同時,也給團隊帶來了某種心理暗示,「當時因為疫情原因,很多劇組都沒有戲拍,我們開工了,對團隊是一種信心。」

《在一起》於2020年9月播出之後,主旋律題材作品成為當時最火的題材。曹盾開拍了軍事題材電視劇《和平之舟》,他希望不要離開創作的核心地段。在此之後,曹盾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歷史題材,執導了劇集《廣州十三行》,「對自己最擅長的領域還是不能放棄。」

待播劇集《廣州十三行》是曹盾熟悉的歷史題材。

在這麼多題材之間穿梭嘗試,源於曹盾特別不希望過早地給自己貼上某種類型或風格的標籤,那樣會錯失很多機會。甚至「過早」這個保守的修飾詞在他看來,都是多餘的。他希望嘗試各種自己感興趣的故事,比如在最新作品《長安的荔枝》中,曹盾嘗試了以往鮮有涉及過的喜劇風格。邁出這一步,對他而言絕非一拍腦門的衝動。一方面,他告訴自己,無論對於創作者還是觀眾,一部作品「快樂」是非常重要的元素,「簡單」往往更具感染力;另一方面,他也在不停質疑自己,放棄了以往團隊擅長的所謂厚重、精巧的設計,不再執著於複製成功經驗,而轉做一部相對輕鬆的戲,心裡是沒底、缺乏安全感的。「這個過程會不斷想縮回去,但是如果緊抱著過去不放,那就成了故步自封,總是要走一走的。」

而他目前正在拍攝的《四十七》,則是一部「偶像+動作」風格的作品。接下來,他還將要執導一部展示當代女性30年成長史的劇,即便之前湧現過很多類似的優秀作品,但曹盾依然躊躇滿誌,「我是不擅長,但我想試試。」

在大半的時間里,曹盾以「躺平」為人生準則,「不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緊張,壓力那麼大」,在賸餘的小半時間中,他又認真謹慎、步步為營,這大半的順其自然,被小半的嚴密努力督促著,以自己的節奏茁壯生長著。「每一部戲解決一個問題,不要原地踏步,也不要步子邁得太大。目標就在那裡,有人希望可以鯉魚躍龍門,一把力跳過去,我覺得,慢慢蛄蛹(方言,指挪動)過去就挺好。」

如果說認真努力勤奮專業決定了一個導演的「下限」,在曹盾看來,讓一名導演到達優秀「上限」的是想像力和知識儲備。他很佩服諾蘭的想像力,可以拍出《盜夢空間》和《奧本海默》中那麼多奇特新穎的鏡頭。曹盾從小接受的是「我是一顆螺絲釘,哪裡需要往哪兒安」的教育,「服從」和「打雜」是最重要的本領,反而沒人在意培養「想像力」,比如在《長安十二時辰》中,他主打的就是一個「實」,具體到連每一扇窗戶的朝向都嚴格做到「有史可循」。但是他也躍躍欲試,「如果給我一個《盜夢空間》的劇本,我也很想看看自己可以拍成什麼樣。」

享受過程

「等新作品落實了,到時咱們再聊。」

2025年6月3日,北京,盛夏炎熱,距《長安的荔枝》上線還有四天。

在這一天的超前觀影會上,《長安的荔枝》第一次面對觀眾。現場,有細心觀眾發現,埋藏在《長安的荔枝》中和《長安十二時辰》互相呼應的小小伏筆,《荔枝》中出現了和《十二時辰》里為曹破延剃面的「剃面匠」,這個角色不僅由同一個演員飾演,在交談中,他還特別提及了「天寶三載上元節」「那日來的一位客」等信息,呼應了「張小敬」這一人物。雖然兩部作品開播足足相差了七年,但在「長安」的歷史背景下,兩個故事的時間線是重合的,宛若「故地重遊」。

《長安的荔枝》手繪海報。 繪圖 新京報記者劉瑋《長安的荔枝》手繪海報。 繪圖 新京報記者劉瑋

對曹盾而言,作品的結果已沒那麼重要。拍戲就像過日子一樣,一年又一年。一部戲的結果只有三個:好、壞、無聲無息。拍攝過程中的樂趣卻有很多層次,豐富多彩。不必過於逗留去保存一朵花,因為美麗的花朵會一路盛開。籌備期間的一次次推翻、重建,拍攝中的新場景、畫面結構,就算是收工後,慢悠悠走在回村的路上,看著兩邊的樹從發芽到落葉,嗅到雨中濕土的氣息,都是一種樂趣。

《長安的荔枝》上線時,曹盾已經回到山東片場,開始了新劇的拍攝。「等新作品落實了,到時咱們再聊。」時空交錯中,他仍是抬頭看路,低頭拍戲。

新京報記者 劉瑋

編輯 黃嘉齡

校對 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