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解散國民議會 馬克龍能不能複製戴高樂的勝利?
撰稿 / 徐立凡(專欄作家)

據新華社報導,當地時間6月9日,在歐洲議會選舉結束後,法國多家媒體公佈的最新民調結果顯示,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獲得31.7%的選票,在法國政黨中得票第一;執政黨複興黨獲得14.9%的選票,位居第二。
9日晚,法國總統馬克龍發表電視講話稱,歐洲議會選舉結果「對於捍衛歐洲的政黨來說不是一個好結果」。根據憲法賦予總統的權力,他決定解散國民議會,並於6月30日和7月7日舉行國民議會選舉的兩輪投票。10日,馬克龍在社交媒體X(原Twitter)上發帖稱,他相信法國民眾能在接下來舉行的選舉中「做出正確選擇」。
媒體普遍認為,馬克龍突然解散國會議會是冒險之舉。如果選舉結果對執政黨不利,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29歲的年輕主席佐敦·巴爾迪拉維杜華將出任總理,馬克龍剩下的3年總統任期有可能跛腳。不過,馬克龍本是法國政壇少有的政治精算師,他真的在冒險嗎?
馬克龍手裡仍有牌打
實際上,在這屆歐洲議會選舉前,外界就普遍預測,歐洲極右翼勢力將斬獲更多席位。對於這種選舉結果,馬克龍政府不可能想不到,也不可能不準備預案。
解散國民議會雖然確實給了國民聯盟上台執政的機會,但馬克龍並非沒有牌可打。最大的可能性是,馬克龍會尋求與傳統政黨結盟,以實現對國民聯盟的阻擊。
法國除馬克龍所在的複興黨和勒龐領導的國民聯盟外,還有傳統大黨共和黨、社會黨以及梅朗雄領導的極左翼政黨不屈黨等黨派。在國民議會選舉中,各黨派通常會組團參選。
比如,2022年國民議會選舉,就形成了執政黨複興黨與多個中右翼政黨組成的執政黨陣營:法國不屈黨與法國社會黨、法國共產黨、綠黨等中左翼和左翼政黨組成的左翼政黨聯盟,以及國民聯盟和傳統右翼共和黨。
法國外長塞茹爾內就表示,如果總統陣營事先與共和黨或社會黨達成協議,並讓出一些位置給這些政黨推出的候選人,就有可能組建反國民聯盟的新陣營。
另外,國民聯盟近年雖然聲勢越來越大,但在國民議會選舉中並不佔優。目前,國民聯盟在議會擁有88議席,想單獨組閣需要289席。那201席極不可能在新的議會選舉中拿到。所以,國民聯盟必須與中右翼政黨聯合才有希望組閣。而中右翼政黨與馬克龍關係更密切。
可以說,解散國民議會重新選舉,大概率不是馬克龍的衝動之舉,他一定有所盤算。

國民聯盟成功組閣會如何
如果馬克龍盤算失誤,國民聯盟真的在新議會選舉中得到了其他右翼黨派的支持組閣成功,又會發生什麼事?
法國實施的是半總統製,總統權力小於美國總統,因此總理也擁有實權,總理須向國民議會負責。
這當然是馬克龍不願意看到的局面。但是,馬克龍的複興黨陣營仍可以發起彈劾,讓國民聯盟擔任總理的人選巴爾迪拉維杜華無法坐穩位置。真到了這一步,左翼政黨聯盟勢必與馬克龍陣營站到一起。
這種事是有先例的。別忘了,2022年總統選舉初選結果出爐,確定由馬克龍與勒龐進行終極對決後,法國左翼和中右翼的共和黨候選人均呼籲不要給極右翼投票,轉而支持馬克龍。而支持勒龐的只有兩個極右翼小黨。
此外,已經拉開帷幕的歐洲盃賽程有可能分走球迷們對馬克龍陣營失敗的關注度。雖然不少巴黎市民對籌備巴黎奧運會導致的種種不便怨聲載道,但新議會選舉並不影響巴黎奧運會舉行。這屆奧運會仍然有可能升高馬克龍陣營的聲望。至少從時機上看,對馬克龍是有利的。
所以,即使法國新一屆國民議會選舉的結果不能讓馬克龍得償所願,讓執政黨陣營在議會中佔據多數席位,大概也不會出現國民聯盟主導組閣的局面。
更可能出現的結局是,執政黨陣營與傳統大黨共和黨、社會黨聯合組閣,成立像德國「紅綠燈聯盟」那樣的聯合政府。
歐洲主要國家的政策可能進入大調整期
馬克龍解散國民議會,是歐洲議會選舉產生的衝擊波。這種衝擊在其他歐洲國家也出現了。
在比利時,首相德克羅已宣佈因選舉失利辭職。在歐洲議會擁有最多席位的德國,魏德爾領導的極右翼德國選擇黨,得票率從2019年的11%增加到16.5%,成為德國第二大黨和東德地區最大黨,而執政的「紅綠燈聯盟」三黨總得票率只有不到30%。德國總理朔爾茨領導的社會民主黨僅獲得約14%的選票。在荷蘭、意大利,極右翼政黨都獲得了更高的支持率。
歐洲議會選舉的結果表明,歐洲主要國家出現了又一輪右轉趨勢。儘管各國右轉的原因複雜,有Z世代(1995年至2009年出生的人)「首投族」增加、反移民情緒強烈、對經濟住房政策不滿等原因,各國極右翼政黨的政策主張也不盡一致,但還是預示了未來歐洲主要國家的政策有可能進入大調整期。
歐洲極右翼力量多為疑歐派,對歐洲一體化進程持懷疑反對立場,強調單邊主義和保守主義。法國國民聯盟領導人勒龐在2022年總統選舉時甚至表示,如她當選,法國將退出北約和歐盟。
一定程度上,即將在11月美國大選中與拜登進行終極對決的特朗普更是個單邊主義者和保守主義者,而歐美的保守派勢力向來有聯動。從這個角度看,在未來的5個月裡,還有「大戲」會上演。
馬克龍有當歐盟旗手的使命感,也是個戴高樂主義者。1968年,戴高樂也曾突然解散議會重新選舉,最終,戴高樂所在的執政聯盟獲得議會四分之三席位。這一次,馬克龍能複製戴高樂當年的勝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