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動談判，烏克蘭距離加入歐盟還有多遠？

據央視新聞報導，當地時間6月21日，歐盟各成員國達成一致，決定於6月25日啟動烏克蘭和摩亞多瓦的入盟談判。歐洲理事會輪值主席國比利時表示，歐盟部長將於6月25日下午在盧森堡首先與烏克蘭展開談判，然後與摩亞多瓦展開談判。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隨後在當天例行講話中表示，已經批準啟動烏克蘭加入歐盟談判的烏克蘭代表團組成。

烏克蘭在2017年正式成為歐盟聯繫國。2022年2月，俄烏衝突升級後，澤連斯基在防空洞里簽署了申請加入歐盟的文件，呼籲歐盟啟動快速批準程序，允許烏克蘭入盟，但是，當時歐盟意見不一，排除了這種可能性。同年6月23日，歐洲理事會主席沙加度宣佈批準烏克蘭和摩亞多瓦為歐盟候選國，格魯吉亞為潛在候選國。

去年12月，歐盟決定與烏克蘭展開入盟談判。今年3月，歐盟委員會製定了一個談判框架。這意味著，歐盟不再用嚴苛的哥本哈根標準「考核」烏克蘭。但是，到了入盟談判這一步，歐盟繼續開綠燈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需與歐盟成員國一對一談判

之所以說歐盟無法再開綠燈，是指到了談判環節，烏克蘭需要與歐盟其他成員國展開一對一談判。通常，談判內容涉及內部發展和外交等35個章節，烏克蘭入盟談判只需要談33個章節。

這些章節的談判，有一些明顯的互利章節可以通過與歐盟磋商展開，而無需一對一與歐盟成員國談，比如公路貿易章節。歐盟委員會6月20日剛剛發佈公告，稱歐盟和烏克蘭當天決定延長並更新其現行的交通免簽協議。根據協議內容，烏克蘭貨運公司不需要獲得許可證即可運輸貨物進入歐盟國家。新協議將延長到2025年6月30日。

但有一些明顯存在競爭關係的章節只能慢慢談，比如農業問題。烏克蘭是產糧大國，也是重要的農產品出口國。這有可能給歐盟其他以農業為支柱產業的國家造成衝擊。

俄烏衝突升級後，烏克蘭大批農產品一度因黑海港口被封鎖而無法外運。為此，歐盟設立了「團結通道」，讓烏克蘭農產品從保加利亞、匈牙利、波蘭、羅馬尼亞和斯洛伐克五國出口，還一度設立了限制自由貿易的禁令。

但滯留在五國的烏克蘭農產品仍對當地市場造成了衝擊，引發多國農民抗議。歐盟取消自由貿易禁令後，波蘭、匈牙利、斯洛伐克置之不理，仍執行相關禁令，甚至表示要到歐洲法院打官司，由此可見農業問題的敏感性。烏克蘭入盟談判，僅農業問題就是一個重大關卡。

入盟平均耗時4年10個月

因為入盟談判極其繁瑣，所以烏克蘭入盟恐非兩三年能達到。據統計，新成員加入歐盟平均耗時4年10個月，有些國家的等待時間甚至超過10年。

土耳其1987年就申請加入歐盟，1999年才走到歐盟候選國這一步，用了12年。又過了6年，到2005年才走到入盟談判這一步。但因為部分指標不達標，至今不能入盟。

北馬其頓是另一個例子。北馬其頓2004年提出入盟申請，2005年成為候選國。為了滿足歐盟成員國希臘要求，2019年還把國名從馬其頓改成了北馬其頓，但入盟談判一直沒有正式啟動，至今已有20年。

目前，艾巴尼亞、黑山、北馬其頓、土耳其、塞爾維亞、烏克蘭、摩亞多瓦、波斯尼亞和格魯吉亞，都走到了歐盟候選國這一步。但是，除了烏克蘭和摩亞多瓦走到入盟談判這一步外，其他國家還得等。

相對而言，烏克蘭的優勢是，在目前歐洲的地緣形勢影響下，歐盟27個成員國至少口頭上都同意入盟。不會像土耳其、北馬其頓和艾巴尼亞等國一樣，面臨因歷史恩怨和現實矛盾而產生的各種阻力。

但對烏克蘭不利的一面是，加入歐盟有一個明確要求，就是要有明確和穩固的邊界劃界。顯然，烏克蘭達不到要求。這也是一些歐盟成員國認為，即使展開談判，要入盟也得等俄烏衝突結束以後了。

歐盟自身也有不小的壓力

雖然歐盟對於烏克蘭入盟開了綠燈，但不可否認的是，歐盟自身也有壓力。

一方面，對於法國、德國等在歐盟有較大影響力的國家來說，目前最希望解決的事，是提高歐盟決策效率問題，而不是歐盟擴容問題。為此，法德兩國正計劃挑戰歐盟成員國在重大事務上都擁有的一票否決權。

烏克蘭入盟後，勢必進一步增加中東歐國家在歐盟的話語權。這未必符合法國、德國以及荷蘭等國的利益。

另一方面，歐盟原本在默克爾時期有明確且被執行的財政紀律。4月份歐洲議會投票通過的《穩定與增長公約》改革法案規定，歐盟成員國年度財政赤字不得超過GDP的3%，公共債務不得超過GDP的60%。

但是，歐盟多國早已因為經濟問題越過了紅線。6月20日，法國、意大利等歐盟七國剛因赤字超標遭到歐盟譴責。歐盟甚至聲稱，可能要對七國進行巨額罰款。

烏克蘭因衝突持續，根本沒有遵守歐盟財政紀律的可能性。如果快速入盟，歐盟財政紀律和財政統一性勢必瓦解。

還要看到，烏克蘭「火線入盟」的態勢，很可能引發其他等候已久的歐盟候選國的不滿。事實上，抱怨之聲之前就已出現。

總的來看，烏克蘭入盟的時機，與其國內治理水平能否提高、俄烏衝突何時結束、對其他國家的農業衝擊有多大和歐盟主要國家的真實意願都息息相關。這決定了烏克蘭入盟的複雜性。

就目前而言，歐盟同意加快烏克蘭入盟步伐，主要是一種針對地緣態勢的立場宣示，而非歐盟擴容已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撰稿 /徐立凡（專欄作家）

編輯 / 馬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