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影星阿倫·德龍的中國往事：超七千萬中國觀眾看過他演的《佐羅》

[編者按]當地時間8月18日，法國影星阿倫·德龍的三個子女向法新社透露了阿倫·德龍去世的消息，終年88歲。

阿倫·德龍也是中國觀眾非常熟悉的外國演員，其作品《佐羅》《黑鬱金香》曾風靡中國。

除了那些老電影中俊朗、深邃、優雅或冷峻的留影，阿倫·德龍之餘中國觀眾更有幾分時代標籤式的記憶。他喜歡中國，也知道中國人民多喜愛他。他的《獨行殺手》對吳宇森、杜琪峰等香港導演影響頗深，而他內心深處也一直有個尚未達成的來中國拍電影的願望。

《佐羅》爆紅中國後，法國人才知道他是一個世界級偶像

阿倫·德龍一生參演了超過80部電影，但中國觀眾最親切和熟悉的，無疑是那部《佐羅》。他在片中扮演了一個劍術高絕，英俊瀟灑，懲惡揚善的蒙面大俠。一襲黑色鬥篷、一匹棗紅坐騎、一條淩空揮舞的長鞭，黑色禮帽下，迷人的微笑綻放出風流倜儻的浪漫氣質。

該片1978年上映，是第一批被引入中國大陸播放的西方電影之一。據統計有超過七千萬的中國觀眾觀看過此片，這個數字在當時絕對可以用龐大來形容了。被塑造成為自由獨立勇氣化身的佐羅，契合了當時國人審美的需求，又不同於觀眾們熟悉的那些大義淩然的革命鬥士，英勇間還有幾分混不吝的狡黠，又滿足了對於遙遠法國異國偶像的綺麗想像，自然收穫了千萬影迷的追捧。他的配音演員童自榮也從幕後走進前台，成為當年最受大眾追捧的配音演員之一。

《佐羅》在中國的成功，令阿倫·德龍自己都頗感意外。1975年，這部電影在法國上映時並不算討喜。可能法國觀眾更偏愛阿倫·德龍的冷峻，他的這部改弦易張之作並未引起太多轟動。

配音演員童自榮的演繹，無疑拉近了這個西方俠客與中國觀眾之間的距離。童自榮的音色甚至為佐羅這個角色更添了幾分原版所不具備的魅力。

阿倫·德龍的聲音渾厚、低沉，童自榮的聲線則是飄逸雋永的，中高音區的富有磁性的聲音，也流動著一種特有的浪漫氣質。譯製導演楊成純認為，兩者應該出現完美的結合，力排眾議選擇了童自榮。

在《佐羅》里，童自榮可是同時為阿倫·德龍扮演的迪亞高、假總督和佐羅三個角色配音。為了區別佐羅和假總督的音色，童自榮想出一個「高招」，上午穿著大頭鞋配佐羅，顯得聲音沉穩有力，下午換雙拖鞋配假總督，聲音就飄一點沒那麼自信。

《佐羅》公映以後，作為「佐羅」的聲音出演，童自榮曾每天收到成麻袋的觀眾來信，至今這個標籤依然是童自榮最醒目的藝術成就。之後，他又為《黑鬱金香》《孤膽神探》《警官的諾言》三部曲影片中阿倫·德龍的人物形象配音，兩位東西方表演藝術家的隔空合作成就了一個時代的佳話。

中國觀眾對與阿倫·德龍的喜愛，也讓他在東方多了一方樂土。《警官的諾言》在北京首映時，阿倫·德龍還專門赴華來為影片站台宣傳，外國影星來國內宣傳電影，這在1980年代還是十分罕見的。

他在1987年訪華與童自榮的會面時，表示「感謝這位把我變成中國人的朋友」。當時見到佐洛賓尊的童自榮握著阿倫·德龍的手錶示，「我自認為還有許多不足，希望阿倫·德龍先生給我提提意見。」阿倫·德龍則表示自己看過電影，沒什麼意見能提，配音已經足夠出色，「如果不好的話，我一定會說的。」

阿倫·德龍後來在作客《可凡傾聽》談到他對中國觀眾的感情時，曾說，事實上，也是通過中國觀眾，法國人才知道原來我是一個世界級偶像。這其中當然有謙虛的成分，但阿倫·德龍與中國的確有著不少深厚的緣分。

阿倫·德龍的中國好人緣

管阿倫·德龍叫一聲「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應是恰如其分。關於阿倫·德龍和中國，還有不少軼事值得回味。

1983年9月，北京崇文門西大街2號，麥斯姆餐廳隆重開張，這是改革開放後北京第一家中外合作經營的西餐廳，在80年代更是中外文化名流們紮堆聚集的根據地，在中國上世紀80年代文藝史上留下多麼絢爛的一筆。呂思清在這裏即興為模特伴奏走秀，崔健在這裏第一次唱響《一無所有》，張藝謀常帶著鞏俐來此喝酒，連張國榮每次來北京也要來這裏唱上幾首卡拿ok。而阿倫·德龍曾在這家餐廳舉行自己的50歲生日party，也是屬於這家餐廳的一段佳話。

一張老照片里，阿倫·德龍與當時的總經理桑治懷桂坐在鋪著紅絲絨的小桌前，身後插中法兩國國旗，數名黑衣墨鏡保鏢緊隨身側，前排端相機的觀眾記者將他圍個水洩不通。據記載，阿倫·德龍當時對著桑治懷桂半開玩笑地說道：「今天我50歲，餐廳放進50個客人，就閉門謝客吧。」桑治懷桂則應對道：「我們中國有個傳說，生日來多少客人就能活多少歲。」於是那天麥斯姆被賓客們擠得水洩不通。

阿倫·德龍酷愛中國文化，也非常喜愛北京的名勝古蹟，據說他在北京期間，每天騎上單車，到各個景點旅遊，讓人感到這個老外很友好親切。如今，還有不少當時他在中國旅遊的老照片記錄著這位影星與中國的緣分。

1987年阿倫·德龍訪華時，走訪了中國多個城市，引發的追星熱潮令不少影迷至今印象深刻。北京首都體育館為阿倫·德龍舉辦的歡迎晚會，4元一張的門票被黃牛翻到了50元，仍然一票難求。

當時還有一首迪斯科曲風的中文舞曲，歌詞里的溢美之詞在今天看來可見當時對於這位偶像的狂熱。歌名很直接，就叫《阿倫·德龍》，歌詞是這樣的——

每當我深情仰找，那流星飛逝的夜空，

禁不住萬般留戀，那一顆燦爛的明星。

他雖然和我相距，是那樣那樣遙遠，

他的光芒迷亂了我的眼睛，射透了我的心胸。

阿倫·德龍是一團烈火， 阿倫·德龍是一股旋風， 

阿倫·德龍，你撩撥了多少顆芳心

……

不過當時，對於阿倫·德龍的狂熱也引發了部分對於國人追星的反思。有文化評論寫道，「我們的觀眾太熱愛影，太需要真正的讓他們全心崇拜的影星了。這次德龍之來華使我們看到他們心田的饑渴。」 

電影明星的情緣，最應該在電影里兌現。阿倫·德龍有一個想拍中國電影的心願一直沒有兌現。

2007年曾有消息傳阿倫·德龍將於年底赴香港與導演杜琪峰合作一部新片。早在一年前，阿倫·德龍本人就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杜琪峰邀請我出演他的下一部電影，我無法拒絕這樣的邀約。」之後其經紀公司也透露阿倫已與杜琪峰在巴黎會面數次，討論這部新片的具體事宜。這本是一段佳話，熟悉香港電影的影迷們都知道，杜琪峰和吳宇森都是深受阿倫·德龍早年作品影響的導演。但這個合作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2010年，阿倫·德龍成為了上海世博會法國館的形象大使。他在世博期間數度來到上海，接待前來參觀法國館的賓客，宣揚法國文化，以及當時法國館所倡導的低碳環保生活理念。當時的阿倫對於上海的發展感到興奮，他記得自己第一次來上海時，「外灘的對面還光禿禿的，而現在上海使紐約巴黎都相形見絀了。」

當時他在上海接受曹可凡的專訪時，談到他自己創立的品牌阿倫·德龍，他坦承道：「我喜歡和中國人做生意，他們更喜歡我，所以我也更偏重亞洲市場。這裏的人民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我、最欣賞我的。」

在談到對於中國發展的巨大變化時，阿倫甚至表示，「我覺得自己出生得太早了，如果上天讓我活得更久，我希望親眼目睹中國更加強盛的那一天。」

而在那個採訪中，他也不忘重提自己想來中國拍電影的心願：「我想能在離開人世之前來中國拍一部電影，記住我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