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衝奧片」選拔惹爭議，多數影片選擇放棄資格

還有一週的時間，第97屆奧斯卡獎最佳國際影片的申報就將畫上句號——具體而言，也就是美國東區時間10月2日下午的5點。截至發稿時，約超過60個國家或地區已提交了影片。近年來，一般每年會有約90部申報影片，相信接下來的一週里，還會陸續有影片參與「衝奧」。

不過，今年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報名環節最具話題性的事件已在上週出現，那便是希臘提交了報名影片《女謀殺者》（Murderess）。爭議點在於，一般而言，各個國家或地區的申報影片會由當地專門負責電影方面的政府組織從若幹部候選影片中遴選而出，但希臘今年的候選影片竟然就只有這麼一部。換句話說，選與不選，都是它這棵獨苗。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異常的結果，其過程幾乎可以用醜聞二字來形容。8月初，希臘文化部原本按慣例邀請了該國的一些電影專業人士，組成一個七人選片委員會，成員包括五年前拿過康城最佳短片獎的導演華斯利斯·可卡托斯（Vasilis Kekatos）、合作過電影《九月葬狗不宜》的女演員科拉·卡夫尼斯（Kora Karvounis）與編劇凱莉亞·帕帕達基斯（Kallia Papadakis），還有影評人麗達·加拉努（Leda Galanou）等，可卡托斯收到的電子郵件中還表示，他要出任選片小組的委員長一職。不過，僅僅兩天之後，四人分別收到文化部的新郵件，解釋說工作出現「錯誤」，選片小組的委員其實「尚未最終確定」。

很快，希臘文化部另外公佈了一份七人名單，包括長期活躍在荷李活的希臘籍編劇伊凡·斯彼里奧托普洛斯（Evan Spiliotopoulos）、作品《草垛之後》曾代表希臘衝奧的導演阿斯米娜·普羅艾達馬田斯羅（Asimina Proedrou）、編劇基斯蒂娜·拉沙利迪斯（Christina Lazaridis）、動畫導演帕納吉奧迪斯·拉帕斯（Panagiotis Rappas）、導演斯皮路斯·塔拉威拉（Spyros Taravira）、演員華斯利斯·查拉蘭樸比洛斯（Vassilis Charalampopoulos）以及影評人迪米泰利斯·丹尼卡斯（Dimitris Danikas）。顯然，最初收到邀請的四人全不在其列。

文化部出爾反爾的烏龍做法，在希臘電影界引發巨大反彈。很快，已參與報名「衝奧」的23部希臘影片中，有22部影片宣佈撤回報名，只剩下一部《女謀殺者》沒有「從眾」，於是毫無懸念地拿到了代表希臘「衝奧」的資格。

在致文化部的公開信中，那22部影片的製片人和導演憤然表示，文化部對選片委員會的「人為干預」，「讓人嚴重懷疑評選過程會有多少可信度，所以我們拒絕與這種不透明做法合作，因為這些做法已經傷害到了希臘電影及希臘電影人的聲譽，迫於無奈，我們決定撤回影片」。

另一邊，代表希臘電影人利益的半官方組織希臘電影學院也明確反對政府的這一做法。該學院2009年才組成，主打的就是反對政府干預、要求電影創作自由的希臘電影新路線。也是在2009年，由政府舉辦多年的希臘國家電影獎壽終正寢，被由電影人自行管理、經營的希臘電影學院獎所取代。近年來，每逢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申報前夕，希臘電影學院都要負責為文化部提交建議片單。但是，最終的選片權還是緊緊握在文化部選定的委員會手中。

這次，針對文化部的爭議做法，希臘電影學院掌門人萊福泰利斯·查理托斯（Lefteris Charitos）索性呼籲：今後的選片工作應該交給學院旗下的超過600名成員來投票決定，不要再任由文化部搞小動作。至於今年的奧斯卡，查理托斯認為希臘就應該不要再送片才對；畢竟，候選影片只剩一部，怎麼說都不成體統。

一片混亂之中，上任才幾個月的希臘文化部副部長伊阿鬆·福提拉斯（Iason Fotilas）終於作出公開回應。他將責任全部推給了一位未公開透露姓名的下屬，聲稱是該人在操作過程中「非法」行事，在未獲得他簽字認可的情況下，提前向那四人發出了電子郵件，所以才有了撤回及重發邀請函的情況。對於這位肇事者，副部長表示已啟動紀律調查程序：「這名員工已經表示了歉意，他說自己也是因為過分熱心，才辦了錯事。他本以為這樣選片流程就能走得更快一些，好幫大家節省一些時間。」

不過，對此說法電影人自然不會買賬。在他們看來，這一事件其實只是冰山一角，反映的是希臘電影業深陷困境的整體趨勢，甚至也和整個希臘政府的種種頑疾脫不了關係。在8月舉辦的薩拉熱窩電影節上，希臘影片《阿卡迪亞》（Arcadia）獲得最佳導演獎，導演約格斯·佐伊斯（Yorgos Zois）上台致辭時發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講，將這次奧斯卡選片的糊塗賬與希臘國內近段時間發生的一系列悲劇事件聯繫在了一起——包括去年造成57人死亡的致命火車事故。

約格斯·佐伊斯表示，在這些悲劇中，永遠都是政府官員在逃避責任，將責任推給基層員工。「如果說這些人的無知，有時候我們尚可以勉強理解的話，他們對勞動人民的傲慢態度，則是無論如何都不可接受的。政府應該是人民公仆，而非統治者。只要他們對我們採取暴力、不尊重、傲慢的態度，我們就會團結在各條戰線上，一直反抗下去。」

與此同時，希臘文化部僱員工會也針對副部長的言辭做出反擊，指責伊阿鬆·福提拉斯是在「找替罪羊」，並且堅持要求副部長和政府高層「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來」，而不是出了事情就推給那些正直、勤勉、認真履行職責並且關注工作透明度的僱員。

然而，儘管有以上種種聲音，希臘文化部卻並未選擇亡羊補牢。本月中旬，他們力排眾議，決定選片流程仍按計劃進行。當時，原本的七人選片委員會中，已有數人因為種種原因辭任，結果，文化部迅速選擇了幾名新成員，補上空缺。至於候選影片，既然只剩下一部《女謀殺者》，那就更好辦了。最終，沒費多少精力討論，選片委員會便達成一致，推選該片代表希臘征戰今年的奧斯卡。至於這部影片本身的質素如何，從IMDb上7.4的評分和「豆瓣」上7.8的評分來看，至少不是一部爛片。

歷史上，希臘參與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和後來的最佳國際影片獎的角逐已有四十多次，共五次拿到提名，其中最近的一次是2010年由歐格斯·蘭斯莫斯執導的《犬牙》。此外，已故電影大師安哲羅普洛斯的《流浪藝人》《霧中風景》《尤利西斯的凝視》和《永恒和一日》都曾獲得過代表希臘出戰奧斯卡的機會，不過始終未能獲得奧斯卡評委的欣賞，從未得到過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