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特朗普上台百日未能結束俄烏衝突，若美國「退出」會發生什麼？

美國總統特朗普上台即將滿100天。2024年大選期間，他曾屢次承諾上任後能在24小時內結束俄烏衝突，如今，其一系列推動和平的舉動並未取得實質進展。

據新華社4月27日報導，特朗普稱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願放棄克里米亞，作為達成和平協議的一部分。此前，在美國媒體刊登的一篇專訪中，特朗普稱克里米亞「屬於」並「將留在俄羅斯」，澤連斯基就此回應說，「不會在法律上承認任何暫時被佔領土」屬於俄羅斯。

特朗普27日還喊話俄羅斯總統普京，希望俄方「停止開火」並簽署俄烏和平協議。「我們已經有了協議框架，我相信並且希望他能簽署。」

前一天，特朗普與澤連斯基在梵蒂岡城簡短會晤，討論了俄烏衝突無條件停火事宜。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同日表示，普京25日確認，俄方準備在沒有任何先決條件的情況下與烏克蘭進行談判。

可以看出，美俄烏三方似乎都在釋放積極信號，但仍在領土等關鍵問題上存在分歧。同時，庫爾斯克地區戰鬥持續，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4月26日表示，俄已收複庫爾斯克州，但澤連斯基27日晚表示，烏軍仍在庫爾斯克地區作戰。普京28日宣佈，5月8日零時至11日零時實施停火，期間將慶祝衛國戰爭勝利80週年。

美國國務卿魯比奧27日稱，接下來的一週對結束烏克蘭衝突的努力可能「非常關鍵」，並暗示美國可能放棄斡旋。「我們必須確定，這是一個我們希望繼續參與的行動，還是應該關注其他同樣重要（如果不是更重要）的問題。」他說。

美國若真退出斡旋將會有什麼影響？俄烏是否會直接進行談判，又會如何讓步？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就此採訪了美、俄、烏三國學者。

受訪學者：（按姓氏首字母排序）

伊雲洛域·戈姆紮（Ivan Gomza）基輔國立經濟大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系教授

艾力·赫倫（Erik Herron）西維珍尼亞大學政治科學傑出教授

安達·高爾圖諾夫（Andrey Kortunov） 俄羅斯國際事務理事會主任

美國若退出會發生什麼？

澎湃新聞：特朗普從競選期間發誓「24小時內」結束俄烏衝突，到稱復活節結束戰爭，再到4月18日表示若難以達成和平協議，美國會退出。你認為特朗普在這期間意識到了什麼問題？如果美國退出，將會對俄烏局勢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歐洲又將會受到什麼影響？

戈姆紮：特朗普從候選人轉變為總統後認識到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在戰爭中，戰鬥和和平都需要兩方。當一個交戰國仍然認為能夠通過強製手段實現某些目標時，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停火。

由於特朗普的願景（即勸誘雙方實現和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他越來越沮喪，威脅退出談判進程就是這種挫敗感的表現，他是否會將威脅付諸行動是另一個問題。這將是美國在全球進程中的角色退步，是一個無能的信號，美國政治階層可能不會支持這一舉措。

另一方面，特朗普和他的一些忠誠者的確認為，減少美國的全球參與有利於本國利益。鑒於美國國內目前全球主義者和孤立主義者之間的對立，我們仍然不知道哪一方會佔上風，也不知道美國是否會放棄斡旋角色。

赫倫：特朗普政府的聲明很難被視為決定性，因為他們經常改變這些聲明。特朗普政府在其他問題上缺乏可信的承諾，比如不斷改變關稅。換句話說，烏克蘭和俄羅斯明白，美國可能會再次改變路線。

然而，從特朗普政府對俄羅斯和烏克蘭的總體立場來看，它很明顯採取了對俄羅斯更有利的立場。特朗普政府似乎並沒有迫使俄羅斯做出任何讓步，對俄羅斯在所謂復活節停火期間繼續轟炸烏克蘭，美國基本是無視的反應。

從長遠看，歐洲似乎正為美國在烏克蘭等關鍵問題上的缺席做準備。烏克蘭正在尋求必要設備供應的多樣化，歐洲國家似乎普遍願意在這方面繼續提供幫助。美國支持的範圍和規模使其難以被取代，但歐洲和烏克蘭都在填補空白。例如，烏克蘭本土無人機產業的發展及其在地面戰術上的轉變表明，前線的需求正在發生變化。

高爾圖諾夫：特朗普要想在現階段退出這一進程，而不消耗大量政治資本，實屬不易。他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進行調解，如果他失敗，美國國內外的政治對手就會抓住這個機會，指責特朗普傲慢、不專業、誤入歧途，以及其他許多讓他們不高興的事情。

然而，在某個時候，他可能真的會失去耐性，轉而尋找其他外交政策機會（解決中東問題，與中國達成貿易協議等等），這些機會對他來說可能比調解俄烏衝突更有吸引力。

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特朗普到底認為誰應該為他的調解失敗負責，他肯定不會責怪自己。如果他得出結論，認為普京從未真正想要與烏克蘭達成和平協議，並利用各種藉口繼續拖延俄羅斯的攻勢，這一結論可能標誌著美俄正在進行的和解結束。在這種情況下，白宮可能會傾向於歐洲的立場，即希望否認俄羅斯的軍事勝利，無論這麼做的代價和風險有多高。這是許多歐洲領導人迫切希望發生的，他們正在把特朗普推向這個方向。

然而，如果特朗普認為主要障礙是烏克蘭的頑固和僵化，他就可能會增加對澤連斯基的壓力，完全停止對烏克蘭的軍事和其他支持。如果把失敗的責任強加給烏克蘭，那麼美國在衝突中的整體立場，將進一步遠離多數歐洲人的觀點，這些歐洲人正準備支持烏克蘭可能選擇的最艱難談判路線。

無論如何，在沒有其他大國準備取代美國的情況下，美國突然、果斷地退出談判，可能導致另一個（衝突）升級週期，並帶來相應的風險和成本。即使出現一個替代調解國，在特朗普失敗後，重啟談判進程也將非常困難，因為這將嚴重損害政治妥協的想法。

澎湃新聞：烏克蘭問題特使凱洛格在上任初期曾被寄予厚望，然而卻缺席了此前在沙特的俄美會談以及後續的相關美烏會談等，但此次凱洛格回歸談判，國務卿魯比奧缺席，這樣的人事變動，透露出了什麼信息？

戈姆紮：凱洛格暫時被邊緣化（2025年2月至3月），是全球主義者和孤立主義者之間內部鬥爭的又一表現。凱洛格（和魯比奧）代表了前者，孤立主義者們試圖把威特科夫提升為美國「外交政策調停者」的角色。

目前，威特科夫同時處理3個不同的議程：俄烏衝突、加沙危機和伊朗核協議。顯然，他認為俄羅斯在每個議程中的角色相互交織。因此，他提出了補償策略，即假設在一個議程中讓步，會誘使另一個得利。對烏克蘭來說，不幸的是，他急於強求其讓步。

由於凱洛格從一開始就反對這種做法，他暫時被「凍結」，以便給威特科夫更多籌碼。然而，這種策略的缺陷越來越明顯，威特科夫在這3項議程上未能實現（目標）。因此，我們看到凱洛格又重回視野。

赫倫：我不認為特朗普政府正通過輪換談判人員，傳遞微妙的信息。

高爾圖諾夫：俄羅斯一定程度上似乎懷疑凱洛格，許多人認為他過於親烏克蘭。另一方面，烏克蘭批評威特科夫，認為他過於偏袒俄羅斯。所以，這似乎是美國談判團隊內部的分工。

至於魯比奧，我們可以認為，他希望在最終協議更加明確的情況下，直接進入談判進程。他是本屆美國政府中經驗最豐富的政治家之一，試圖避免在美國的斡旋中承擔過多個人政治風險。他最近就美國斡旋努力發表的聲明非常謹慎，比特朗普總統本人的言論謹慎得多。如果較低級別的特使能推動談判進入新階段，魯比奧後續可能會參與。

停火的關鍵

澎湃新聞：特朗普21日稱將公佈和平方案細節，希望俄烏本週達成協議，分別與美國做生意，你如何看待這份和平方案？報導稱，美國將承認克里米亞為俄羅斯領土，「事實和非正式地」承認俄羅斯對盧甘斯克、薩克達、赫爾鬆和紮波羅熱的大部分地區的佔領。美國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表態？澤連斯基已經表示「不會承認俄方對克里米亞的合法佔領，超出了憲法規定」，應該如何解讀烏方在領土方面的立場？如果一定要達成30天停火或者停火協議，是不是只能在烏方「放棄」領土的前提下進行？但假如烏克蘭真的放棄了部分領土，最終又能得到什麼？

戈姆紮：重要的是要意識到，俄羅斯未能控制赫爾鬆和紮波羅熱（兩個地區的首府城市）以及兩個地區的大片土地。

此外，自2025年1月以來，由於人力和物資枯竭，俄羅斯進入烏克蘭的行動已明顯停滯。現在，俄羅斯在軍事上未能實現目標的基礎上提出了政治主張。烏克蘭永遠不會接受這個協議，至少有3個原因：戰略、經濟和社會。

從戰略上講，將整個赫爾鬆和紮波羅熱交給俄羅斯，意味著放棄（對守軍）非常有利的迪尼普河岸，河的東邊有便於機械化步兵通過的大草原。迪尼普河岸是任何閃電戰從大草原進入烏克蘭中部的天然屏障。因此，如果烏克蘭的軍事局勢惡化，迪尼普河岸將被用作另一道防線，這並非不可想像。為政治「法令」留下這樣的底線將是純粹的瘋狂。

經濟上，赫爾鬆和紮波羅熱對河流運輸、工業和農業都很重要，這是寶貴的資產，不能輕易剝離。

似乎沒有人意識到這種領土轉移會帶來社會危機。數十萬人將逃離家園。在烏克蘭，沒有哪位政客會驅逐赫爾鬆和紮波羅熱人。

因此，考慮到這一不切實際的舉動（威特科夫很可能還沒有做到），我們在這裏看到的是一種「信使功能失調」：他把俄羅斯的最高目標轉移給了美國，而美國反過來又把這些目標表達出來。特朗普遲早會放棄。

赫倫：特朗普政府宣佈的協議，對烏克蘭來說不可能，該協議要求烏克蘭正式放棄領土，放棄加入北約的野心。（協議沒有要求）俄羅斯做出讓步，或是（包含）未來確保維護烏克蘭主權的可靠安全協議。

俄羅斯未能遵守之前的協議，比如1994年的《布達佩斯安全保證備忘錄》，使烏克蘭人對安全保持警惕。在1994年的協議中，烏克蘭放棄了從蘇聯繼承的核武器，以換取對其現有邊界的保證。俄羅斯在2014年吞併克里米亞，完全違反了該協議。澤連斯基總統表示，如果烏克蘭加入北約他將辭職。他表示，真正的保證可能會讓他做出讓步。

高爾圖諾夫：我猜特朗普的結論是，住在克里米亞的人們已經堅定地決定留在俄羅斯，俄羅斯永遠不會同意把這片領土歸還給烏克蘭。畢竟，俄羅斯控制克里米亞已經超過11年，（當地居民）現在已經很好地融入了俄羅斯的社會、政治和經濟生活。因此，特朗普可能會認為，（烏克蘭）最好認清現實，不要越過對俄羅斯至關重要的紅線。畢竟，特朗普本人認為美國可能會擴張領土，包括格陵蘭島，甚至加拿大。

至於其他4片有爭議的領土，特朗普似乎不太確定它們的最終歸屬，這就是為什麼他建議保持一定程度的法律模糊性，而不直接挑戰俄羅斯對這些領土的實際控制。他認為，歷史將決定四地的歸屬，法律的歧義不應被視為政治解決道路上的重大障礙。

特朗普在提出他的領土解決方案時，我不認為他非常關心烏克蘭憲法。他可能會爭辯說，這部憲法已經被修改了不止一次。作為領土讓步的交換，他準備向烏克蘭提供與美國進行積極經濟合作的機會，參與一些（目前是間接、相當不明確的）烏克蘭安全保障，並為烏克蘭加入歐盟開綠燈（當然，這個決定應該由歐盟做出，而不是美國）。他還可以說，他提出的避免承認除克里米亞以外所有俄羅斯領土的建議，普京將很難接受，但已經是對澤連斯基的重大讓步。

澎湃新聞：普京上個月拒絕了美國和烏克蘭提出的全面無條件停火的提議，隨後又在復活節的週末意外宣佈停火。如今普京又稱在美國壓力下，對首次與烏克蘭進行雙邊會談持開放態度。澤連斯基稱，若達成停火協議且停止戰鬥，烏克蘭將準備以任何方式與俄羅斯會談。雙方為何現在透露出這些意願，美國的壓力是否是最關鍵的因素？你認為，俄烏直接會談的可能性多大？若真的受到美國壓力，那壓力之下俄烏雙方最大的讓步將會到什麼程度？比如領土、歐洲維和部隊等。

戈姆紮：我認為，與表面相反，俄羅斯並沒有表現出一點點達成停火協議的意願。「復活節停火」令人失望，因為俄羅斯利用烏克蘭炮火的靜默部署了大炮，清除了雷區，同時襲擊了巴甫洛格勒和哈爾科夫的烏克蘭平民。

4月24日，俄軍襲擊了基輔，造成數十人死亡。俄羅斯假裝急於談判以安撫特朗普，但這並不是真正希望結束敵對狀態。普京仍然相信他可以通過軍事手段實現自己的目標，這就是戰爭持續的主要原因。

赫倫：很難確定俄羅斯願意在談判中做出哪些讓步，特朗普政府從未要求其讓步。俄羅斯似乎願意耐性等待，這正在得到回報。美國的「和平倡議」要求烏克蘭做出讓步，但沒有要求俄羅斯。

高爾圖諾夫：俄烏雙方都有許多政治上積極反對停火的人。這些人最明顯的擔憂是，對手可能會利用衝突的暫停重新集結，重新補給，向前線運送更多的彈藥和人力，以便開始一個新的（衝突）升級週期。

與此同時，雙方都不希望對持續的戰鬥負責，都不想成為美國和平倡議的主要障礙，甚至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主要障礙，而是更希望對方扮演這個令人不安的角色。

然而，俄烏對停火的看法不同。俄羅斯希望以對本國有利的條件、以全面的「最終」政治解決方案盡快結束停火。烏克蘭並不那麼致力於快速達成「最終」解決方案，因為他們有理由懷疑，這樣的解決方案不會對其有利。

俄羅斯官員不止一次表示，要避免新的軍事對抗，不僅要停止正在進行的戰鬥，還要解決衝突的根源。因此，美國正在推動雙方妥協，這對雙方來說都可能是痛苦的。烏克蘭應該忘記加入北約，並在領土上做出重大讓步；俄羅斯應該接受歐洲在烏克蘭領土上部署維和部隊的想法，以及未來美烏之間牢固的經濟、政治、甚至軍事關係。

人們應該注意到，特朗普的一些提議很難實施。例如，美國總統無權解除對俄羅斯的所有製裁，有些需要美國國會的批準。

最後很明顯，俄烏之間應該在某個時候進行直接談判。到目前為止，美國與衝突雙方進行了兩條平行的談判軌道，但如果衝突雙方不進行直接對話，很難達成任何有意義和持久的結果。進行這種對話對雙方來說在心理上和政治上都是困難的，但這對整個進程的最後成功是必不可少的。

美國與歐洲製裁

澎湃新聞：《華盛頓郵報》在報導中稱，歐洲乃至烏克蘭官員私下承認，基輔不太可能在短期內重新控制俄羅斯控制的領土。你如何看待這一表態？關於對俄製裁，分析認為，歐洲真正的牌在於對俄製裁。如果僅僅是美國解除製裁，對俄羅斯的經濟利益是微不足道的。你怎麼理解這個觀點？

戈姆紮：我對形勢的解讀與所討論的分析大體一致。考慮到戰區的無人機、火炮和防禦工事已經飽和，雙方都無法迅速有效地佔領新的領土。

主要的區別在於，俄羅斯願意犧牲大量步兵來換取烏克蘭的大草原或城市廢墟，而烏克蘭不願意這樣做。然而，與表面相反，烏克蘭的戰略是合理的：歐洲的製裁對俄羅斯經濟非常有害，製裁時間越長，俄羅斯及其軍事機器就會越弱。換句話說，烏克蘭正在用領土換取俄羅斯的經濟衰退。

赫倫：如果條件合適，烏克蘭可以重新奪回領土。戰爭初期，俄羅斯獲得了大量領土，許多觀察人士認為烏克蘭無法奪回這些領土。但是，我們看到了一次成功的進攻，（烏克蘭）收複了東北部哈爾科夫州和南部赫爾鬆州的領土。地面戰爭的方式正在發生變化，烏克蘭一直擅長使用新的戰爭形式，比如使用無人機造成俄羅斯的重大傷亡。收複所有失地將異常困難，但收複部分是有可能的。

高爾圖諾夫：這可能是正確的評估。烏克蘭和許多歐洲國家完全明白，目前戰場上的總體局勢以及總體地緣政治環境正在逐漸向有利於俄羅斯的方向轉變。烏克蘭真的已經精疲力盡，美國未來是否（向烏克蘭）提供實質性的軍事援助，充其量只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澤連斯基不可能指望在短期內成功發動大規模反攻；如果不停火，烏克蘭將繼續失去領土。

因此，澤連斯基和他的歐洲支持者正在爭取時間，寧願凍結衝突，而不願就最終政治解決方案做出任何影響深遠、可能非常痛苦的承諾。（他們）希望俄羅斯經濟形勢在歐盟製裁的壓力下開始惡化，歐洲國防部門可以逐漸取代美國武器生產商，成為烏克蘭現代武器的主要供應商。

也許，他們甚至希望凍結衝突，或半凍結3年半。預計2028年11月，將會有一位民主黨總統取代特朗普，後者將傾向於在與俄羅斯的對抗中支持烏克蘭，就像拜登在2022-2024年所做的那樣。如果這樣，即使衝突強度可能大大降低，把衝突再延長幾年也合乎邏輯。

當然，這種做法不能被美國和俄羅斯所接受。特朗普需要的是快速而果斷的「重大」外交政策成功，而不是一個不穩定、可逆轉的停火。而普京則認為烏克蘭是一項「未完成的事業」，是俄羅斯存在的一個問題，應該一勞永逸地解決。普京也意識到，如果在烏克蘭問題上沒有突破，俄美關係就很難取得任何重大進展。特朗普和普京都不準備再等幾年，也不準備把「最終」解決方案委託給各自的繼任者。

澎湃新聞：美烏正準備正式簽署礦產協議，目前已簽署意向備忘錄。澤連斯基長期呼籲達成包含美國安全保證的協議，但備忘錄中沒有此類保證。特朗普稱烏克蘭將「獲得繼續戰鬥的權利」，換取向美國提供礦產。你如何看待這份礦產協議？

赫倫：澤連斯基明白，特朗普喜歡做交易，希望促進美國的經濟利益。但是，澤連斯基似乎也把礦產交易視為獲取安全保障的一種方式。如果沒有這樣的保證，這對烏克蘭來說是一個不那麼有吸引力的選擇。

高爾圖諾夫：在我看來，特朗普認為礦產交易是對自2022年2月衝突爆發以來，美國向烏克蘭提供的所有援助的間接補償。顯然，澤連斯基仍然希望將該協議與美國對烏克蘭某種形式的強有力安全保證聯繫起來，但這並不是特朗普準備接受的。他打算不附加任何條件拿走在他看來理應屬於美國的東西。

我猜，作為一名前商人，特朗普可能明白，鑒於烏克蘭目前的經濟狀況，以及歐洲和其他國家對烏克蘭資源的潛在要求，永遠不會全面實施與烏克蘭的協議。礦產交易首先主要是向特朗普的國內聽眾發出信息，表明他與拜登非常不同，不會允許任何他國利用美國的慷慨。

目前還不清楚這項協議能給美國帶來多少錢，只是一個非常籠統的意向聲明。沒有人真正知道，烏克蘭擁有多少礦產資源，以及如何將這些資源推向全球市場。大多數估計都是基於蘇聯的舊評估，現在可能已經過時了。

我認為礦產交易還有很多很多複雜之處，包括法律、金融、技術、環境等等。儘管如此，特朗普大聲而明確地表達了他的觀點，不太可能在這一點上讓步，他想要回美國的錢，即使他不是那個在烏克蘭花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