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家美國銀行倒閉 都是高利率惹的禍？
特約撰稿 王應貴 澳門報導
高利率已嚴重妨礙了美國金融體系穩定以及經濟增長前景。
本週二至週三（4月30日至5月1日），美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美聯儲決策機構）將舉行本年度第三次例行會議，決策結果將成為市場的焦點。3月例會上，美聯儲決策官員預測今年年末聯邦基金利率將降至4.6%，然而，之後勞工部和商務部發佈的通脹報告再次無情地擊碎了減息預期，把美聯儲置於非常尷尬的境地。於是，又有些官員出來放話說今年美聯儲可能還會加息，旨在為市場預期降溫。美聯儲最近幾年的表現讓市場無所適從，信譽也不斷受損。
疫情之後，美國經濟面臨著新態勢，美聯儲需要時間來適應，犯錯應在情理之中，但屢犯方向性錯誤卻令市場困惑，投資者不禁要問：美聯儲在引導還是迎合市場預期？不管怎麼說，銀行業壓力再次顯示出來。
銀行業證券投資巨額浮動虧損，金融系統穩定存在隱患
銀行資本管理面臨十分嚴峻的挑戰。據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統計，截至2023年底，參與存款保險的銀行機構的證券投資浮動虧損為4776億美元。如果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高企，銀行機構將必須通過擴股融資或發行優先債券來補充資本實力，否則就會因經營問題而被接管。上週五，費城的共和第一銀行（Republic First Bancorp）步了矽谷銀行、簽名銀行和第一共和銀行的後塵而成為第四家被收購的銀行。這家銀行在賓夕法尼亞、新澤西、紐約設有分行，屬於中小型社區銀行。
這四家銀行倒閉的原因相同：利率上升導致債券投資浮虧增大，約五成未投保存款快速逃離。據2021年財務報表（最後一次向美國SEC提交的年報），該銀行總資產為51億美元，客戶存款為47億美元，證券資產為19億美元，淨收入為2167萬美元。按虧損15%計算，該銀行證券投資浮動虧損就超過2.5億美元。
最近幾個月，這家銀行一直在努力自救，但最終逃脫不了被拍賣的命運。高利率持續時間越長，實力較弱的中小型銀行資本壓力越大，被收購可能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貨幣政策難根治通貨膨脹，居民消費能力下降
上週五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公佈的個人消費成本指數（PCE）所反映的信息與勞工部早些時候公佈的個人消費指數（CPI）趨勢完全一致。3月，美國個人核心消費指數為2.8%，與2月持平。自去年11月至今，由該指數測算的通貨膨脹率分別為3.5%、3.2%、2.9%、2.8%、2.8%、2.8%；總體通脹率分別為3.0%、2.6%、2.6%、2.4%、2.5%、2.7%。兩個指標均顯示同樣趨勢：反通脹已經進入攻堅階段。
美國勞工部的通脹報告提供了各類商品與服務價格的變化情況，可以讓市場更好地把握通脹形勢：食品（占指數權重13.495%，以下相同）價格上漲2.2%，能源（6.748%）上漲2.2%。其次，剔除能源服務後的其他服務業價格漲聲一片：其他服務（60.953%）上漲5.4%，其中租房市場（36.184%）漲5.4%，延續了2月的漲勢，交通服務（6.39%）漲了驚人的10.7%，醫療服務行業（6.501%）漲2.1%。
上週四（4月25日）的國內生產總值統計數據清楚地表明，持續的通貨膨脹對經濟增長造成了較大的傷害。美國經濟增長速度由去年第四季度的3.4%跌至第一季度的1.6%，簡直被攔腰斬斷。究其原因，淨出口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為-0.86個百分點，庫存水平、汽車消費和汽油及能源產品消費的貢獻分別為-0.35、-0.25、-0.19個百分點。貿易逆差成為美國GDP增速的減分項，與前幾個季度相比，今年第一季度美元大幅升值抑製了出口貿易增長，在一定程度上國內消費需求刺激了進口增長。從長期看，美國淨出口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一直比較小。
由於地緣政治因素，美國國內能源價格持續上漲，負面影響到汽油及能源產品（減少出行）和汽車消費市場（滯銷）；食品價格上漲抑製了居民的餐飲住宿消費。
高利率之利劍高懸，經濟隨時會戛然而止
第一季度，美國家庭和企業幾乎有一種共識：經濟實現了“軟著陸”，美聯儲今年會安排5~6次減息，市場情緒也非常樂觀。這種情緒同樣感染了美聯儲決策官員。現在，美國家庭和企業對今年減息力度已不再抱過高的希望。畢竟現實很殘酷。
據美國證券業及金融市場協會（SIFMA）統計，第一季度，美國債券發行市場較為活躍，發行額為2.45萬億美元，高出去年同期的1.95萬億美元，其中公司債6246億美元，遠高出去年同期的3468億美元；股票融資（包括IPO和增發）為596億美元，為近兩年來的最高值。與前幾個季度相比，今年第一季度企業投資對經濟增長貢獻了0.91個百分點。
然而，目前的利率水平令市場擔憂。利率倒掛現象不能再持續下去，其解決方案有二：美聯儲減息促使短期利率下降；在市場機制作用下，長期利率上升。美國政府和企業面臨著這樣的困境：高利息成本提高了美國政府的支出，導致財政赤字狀況惡化；同樣大多數企業（特別是製造業）難以消化過高的利息成本。
美國政府正遭遇重大債務問題。美國聯邦政府總負債已高達34.7萬億美元，為彌補赤字，今年美國財政部還要發行更多的國債。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已由4月1日的4.317%（收盤價）升至26日的4.663%，對政府舉債壓力可想而知。美聯儲沒有一個明確減息時間表，海外投資者認購美國國債的意願不強，或要求更高的收益率。
企業融資也會因高利率而調整發行計劃，特別是中小型企業，他們在高利率下艱難掙紮。世界經濟前景也不太樂觀，正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所預測的那樣，全球經濟複蘇穩定但緩慢，且區域差別較大。
第二季度經濟增長會如何？
本週兩件大事值得關註：美聯儲例行會議和非農就業報告。美聯儲例行會議難有實質性消息，一般還是那些套話。據一些媒體報導，美國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和團隊最近表示，如果他當選，他首先要炒了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並改革美聯儲利率決策機制，讓總統成為理事會的當然成員。可以想像，美聯儲現在的壓力有多大。
市場期盼就業市場開始降溫，但是十年期國債市場收益調整和經濟增長降溫會促使企業認真思考現在的僱傭水平。如果經濟持續降溫，企業可能會加速裁員，美聯儲會啟動減息模式。目前通脹問題無解，中東衝突和俄烏衝突不解決，原油和其它大宗商品價格上漲勢頭依然未變，會進一步打擊美國國內消費，第二季度經濟走勢較為關鍵。
第二季度，美國經濟增長還得看通貨膨脹趨勢和貨幣政策取向。如果通貨膨脹居高不下，利率倒掛繼續通過市場調節，美國個人消費必受打擊；企業也不敢輕易擴大再生產，一定會削減資本支出；淨出口貢獻不會有太大變化；受製於財政赤字，美國聯邦政府會約束支出，州和地方政府須承擔更大的責任。第二季度的經濟運行環境可能不如第一季度，經濟增長能否維持在1.2%~1.5%區間？第二季度關注點應是4月和5月的通脹報告，以及就業市場狀況。
（編輯：胡慧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