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肌無力患者鞠秀芹:「希望成為一束光,照亮更多人」

黑龍江雙鴨山的鞠秀芹喜歡奔跑,哪怕因激素治療導致股骨頭壞死進行了股骨頭置換手術,走路步態依舊不太穩,已經51歲的她依然憧憬著有一天能奔跑起來。

從1992年發病至今,鞠秀芹身患重症肌無力已32年,先後歷經三位摯愛親人(父母、弟弟)的離世,從曾經整日臥床、口齒不清,到如今能走能說,甚至能幫助其他病友,她走出了黑暗的過去,並期望活成一束光,照亮其他病友的人生。在6月14日的第六屆中國重症肌無力大會開幕禮上,鞠秀芹說:「我要活出四個人的樣子!」

1992年的一次長跑大賽中,鞠秀芹倒在了路上,突然而至的無力感讓她只能靠毅力走完了整個賽程。那一年,鞠秀芹19歲。並未意識到這次發病的嚴重性,直到1993年,鞠秀芹才在病情加重後去醫院確診為重症肌無力。疾病剝奪的不僅僅是她奔跑的能力,漸漸地,她只能躺在床上被人照顧。當時一個月治療費用上千元,讓這個經濟並不富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見肘。身患肝病的父親停掉了長期服用的藥物。1997年,就在鞠秀芹從青島治療返鄉不到一個月時間,父親病逝。鞠秀芹至今無法忘記父親走的那一刻緊盯著她的雙眼,她知道,父親放不下她。

父親走後的兩個月,母親又被查出糖尿病腎病引發的尿毒症,弟弟四處籌錢,為母親和姐姐治病。為了她,母親也放棄了透析治療,僅靠一些利尿藥維持,即便身體已經腫脹難受,也咬著牙為女兒做飯、翻身擦身。鞠秀芹只能躺在床上,看著母親承受著這一切。1999年,母親病逝。接連兩位至親為了自己放棄治療,最終病逝,成為了鞠秀芹心裡過不去的坎。

「該借的錢都借過了,在很多人眼裡,我就是個災星。」回憶過往,鞠秀芹眼中慢慢噙滿了淚。最後一根將她壓垮的稻草,是弟弟的猝然離世。父母相繼去世後,弟弟成為了她唯一依靠的人。為了找一個能照顧姐姐的人,弟弟結婚了,他負責在外打工掙錢,媳婦在家照顧姐姐。「我弟說,只要有我在就有家,他幹啥才有個盼頭。」鞠秀芹說,最困難的時候,家裡連電費都交不起,弟弟和媳婦也經常爭吵,最終離婚。默默扛起一切的弟弟,突然在2013年查出了肝癌晚期。當時的鞠秀芹尋思,弟弟走了,她也不想活了。弟弟卻在臨走前囑咐姐姐,照顧好他的孩子。「他只是想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2013年10月,他也走了。」鞠秀芹提及弟弟的離世,眼中淚光閃爍。

幸好,鞠秀芹還有一個疼她的姨媽。當她絕望時,姨媽把她帶回了家:「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但鞠秀芹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不願接觸外人。「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個罪人,如果沒有我,他們三個會活得好好的。」內心封閉的鞠秀芹特別喜歡黑夜,把自己裹起來,窩在被子裡哭。直到遇見愛力重症肌無力關愛中心,遇見了許多與她一樣的病友,慢慢地走出陰影。

「我要活出四個人的樣子。」鞠秀芹說的這句話背後,蘊藏了太多艱辛與苦難。但她走出來了,在與愛力關愛中心結識的12年里,她從一名受助者,逐漸變身為一名助人者。接受資助並獲得更好的治療後,她逐漸恢復了行走和語言能力,重新站起來。2022年,鞠秀芹成為中心誌願者,經過培訓,以關懷員的身份開始服務,那時她終於體會到,自己也可以活得有價值。

在中心工作時的鞠秀芹。愛力關愛中心供圖在中心工作時的鞠秀芹。愛力關愛中心供圖

在病友社群裡,說起鞠秀芹可能會有人感到陌生,但提到她的另一個名字「小和」,幾乎無人不知。她的工作簡單而又複雜,每天早晨要進行78個群的問候,觸達約11690人次,並實時解答病友們在群裡各種各樣的問題。接下來,鞠秀芹便開始新一天的病友溝通工作:病友註冊審核回訪、打包康復物資、統計信息郵寄、解答病友諮詢……平均每天,鞠秀芹要與病友們線上溝通592次。

「愛力就像我的一束光,照亮了我。我也希望成為一束光,去照亮更多人。」說這句話時的鞠秀芹,眼裡彷彿有光。她依然喜歡奔跑,也有了奮鬥目標。參加成人高考,彌補了未能高考的遺憾,今年7月畢業後,她決定將繼續學習社工專業,考取社工證,更專業地為病友服務。

新京報記者 王卡拿

校對 付春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