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對話:AI教育硬件的突圍方向和PMF之路

作者|summer

郵箱|huangxiaoyi@pingwest.com

本期TICLAB直播,我們特別邀請到躍然創新CEO李勇,飛迅智瞳創始人&CEO薑洪兵,和我們一起聊聊他們如何在AI教育硬件領域尋找產品的市場契合點(PMF),以及他們如何突破傳統教育以及硬件的局限,用技術為教育帶來創新的解決方案。

要「+AI」,不要「AI+」

矽星人:為什麼決定做這個賽道,難度係數如何?

李勇:我們選擇的是3~6歲學齡前,因為我做了19年的硬件,之前也是天貓精靈的創始人之一。當時天貓精靈後台大部分都是孩子在語音交互,因為上一代的AI技術還不那麼成熟,他給成年人提供情緒價值、或者說工具價值都不太夠。我們就想既然孩子這麼喜歡和天貓精靈互動,就想用大模型的技術給孩子做一個玩具,這是創業的初心。

薑洪兵:我最早不是學XR技術和軟件應用的,我最早是做藝術培訓的,在這個過程中我下沉到了很多學校,尤其是鄉村小學,那裡沒有教師。我回想起我上學的時候,幾乎都沒有進過實驗室,很多的實驗操作一直沒有真正下沉到孩子手上,尤其是在偏遠的地方,理化生實驗操作教學的開課率非常低。實驗操作考試政策發佈之後,我看到了教育信息化虛擬實驗市場的空白。硬件上我們主要依靠的是Pico,隨著技術迭代有了大空間交互之後,在實驗的操作抓取上,比如劃火柴這些微小的動作,可以在VR的虛擬現實中實現。截止到目前我們做了小學科學、初高中理化生實驗、VR心理;同時我們把市場下沉到沒有實驗老師、沒有實驗教具的鄉村學校,解決了教育均衡化問題,這也是我們堅定選擇這個賽道的初衷。

矽星人:一個有趣的共識是,你們的創新產品都是原先產品+AI/XR,AI黑板還是黑板,AI毛絨玩具還是毛絨玩具,為什麼會選擇用舊的產品形態加新的技術?

李勇:發明一個新品類,需要教育市場。我們的思考主要是從營銷成本的角度決定的,因為作為一個初創公司,我們沒有太多的營銷費用和時間去教育市場。舉個例子,當年我們做了國內第一個智能音箱天貓精靈,現在大家可能覺得一個音箱會說話、會唱歌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在2017年智能音箱是個新品類,普通用戶不知道一個音箱會說話應該是什麼樣子,所以我們花了大量的錢和時間去教育市場。

我們的想法是選擇成熟的品類+大模型。毛絨玩具,是刻在人類基因里的,比如原始人都會用些皮毛去紮個玩具陪孩子,正好現在有了大模型技術,所以我們做的只是讓毛絨玩具開口說話。這樣在營銷的時候,信息衰減就會非常小,我們一句話能講明白我們做的是什麼,就是一個會說話的毛絨玩具。換位思考,普通用戶在選擇產品的時候也很容易理解。

薑洪兵:李總說的我深有感觸,因為飛迅智瞳也是個創業公司,載體的選擇跟成本有很大的關係。首先硬件的成本,從設計、開模到生產這一條產線的支出,要耗費很大的人力、財力、精力。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們所處的教育產業,它完整的教育標準,比如實驗操作,雖然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一樣的,但是考試考的是你的實驗步驟,這個步驟從各個教材的課程大綱來看都是一模一樣的,因為這是標準;我們需要把這些標準換做智能化的形式幫助老師提高教學效率、幫助學生提高學習效率及興趣。

矽星人:就是沒辦法有斷裂式轉變,因為學生的學習過程是連續的,以前大家坐課桌,現在突然把課桌撤掉,這種模式的改變有點太大了。也就是說現在不改變它的形態是為了現在這個時候能活下來。

矽星人:用成熟的產品+AI固然有更清晰的市場和路徑,但AI技術本身發展不充分的問題如何解決呢?

李勇:目前大模型還有很多幻覺問題還沒解決,我們擔心成年人對AI技術期望過高,用戶體驗不夠好,所以我們首先選擇了 3-6歲兒童用戶市場。

在這個階段里可能孩子更需要的是一些通用的基礎教育,我們是想站在一個朋友的角度去告訴孩子,他跟老師的關係、跟朋友的關係怎麼去處理?爸爸媽媽吵架了怎麼辦?我們的產品希望用大模型的能力去解答3-6歲孩子面臨一些困惑和問題,這個是大模型很擅長的。

在模型幻覺上,一方面是數學,現在通用大模型對數學解決的其實不太好,比如13.8和13.11哪個更大。針對這個情況,我們有個自己的小模型去做意圖識別,比如識別出是讀古詩的話,就外掛一個古詩的知識庫,數學就接一個數學領域的專業模型,我們上層的模型是可以靈活分發的,儘量的避免和消除一些幻覺。

薑洪兵:比如說VR 做實驗,高算力、低延遲的大空間交互,能夠將實驗過程可視化、流程化、簡單化,還能快速地反復練習,但問題是當下的VR設備是自主操作,還不能達到多學生協同操作,甚至我會可能還會產生眩暈感,這些一方面隨著技術和設備發展會得到解決,另一方面也需要更完備的用戶運營,在於我們這些廠商真正入校運營起來,建立協同育人標準。

運營上的難點展開來講,還是因為K12教育領域的用戶主要是學生,但我們的客戶是學校,在客戶和用戶之間存在一個斷層,2019年我下沉到一些學校,看到我們的設備全都落灰沒有用起來,最大的難點是學校能夠建設,但是沒有運營好。我感覺跟我們這些廠商有直接關係,我們沒有去真正的引導好學校如何運用AI解決教學當中的一些問題。

消費級AI玩具是怎麼破圈的?

矽星人:這次雙11的銷售數據如何?

李勇:從上次跟矽星人的訪談到現在,我們產品正式已經開賣了,前兩個月激活量已經超過2萬台了,每天的 token 消耗已經超過6億,估計很快可以破 10 億。其實我們在產品開賣之前遇到很多質疑,很多的投資人都在問 AI玩具這個事是不是一個偽命題?產品體驗和之前的兒童硬件都不一樣,有沒有PMF?現在我覺得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了,隨著這個月底我們在美國開賣,我相信在全球範圍內,AI玩具跟大模型的結合,不會再是一個偽命題了。

矽星人:為什麼會選擇抖音平台?

李勇:因為抖音的直播形式更有利於講清這一代的 AI硬件跟之前的 AI硬件哪裡不一樣,通過直播很容易能演示出來。比如說之前的AI硬件都回答不了「媽媽更愛我更愛弟弟」這種問題,那現在的大模型就非常擅長,包括火箭的發射原理和一些奇思妙想,它都能答出來。而且抖音的算法推薦非常精準,我們早期用戶基本上都是一二線城市的年輕媽媽,大部分人不知道什麼是大模型,但她們給我們產品提了很多好的建議。所以我們也可能是全球第一個破圈的AI硬件,其他的AI硬件基本上都是賣給一些科技愛好者或者一些極客的,這也符合跨越鴻溝的經典理論。但我們不是,我們的產品正好是賣給年輕媽媽這個用戶群體,結合我們選擇了抖音的渠道,可以精準觸達一些根本不懂什麼是大模型的用戶。

矽星人:那還有一個問題是,隨著用戶量增長,使用的token數量會有什麼變化嗎?

李勇:目前看還挺好的,我們這個產品剛賣兩個來月,token增長的比較快,首先我們自己有一些優化的調用方式來減少 Tokens 消耗;其次,目前合作的一些大模型公司,例如 Minimax 和豆包也給了我們很大的支持,Tokens成本下降的很快。預計雙十一之後,單天 Tokens 消耗就會破 10 億了。

矽星人:有迭代出哪些基於大模型的新功能嗎?

李勇:有,之前文生音樂技術還不太成熟,8月產品正選那會兒我們還沒上這個功能,現在已經在內測了,音樂旋律和歌詞都是豆包、MiniMax的大模型生成的,不是像傳統的接一個第三方版權庫,預計雙11之前會全量推送。再比如,我們產品原來是有讀古詩的功能,有不少用戶問能不能把古詩唱出來,就是這些我們可能沒想到的、大模型也很擅長的、用戶需求也比較多的新功能,我們就優先上線了。還有一個就是粵語,我們一開始支持中英日韓等20多種語言,但是我們忽略了粵語,後來我們看很多用戶都在問,就上線了,粵語我們現在也支持的很好了。還有多智能體、故事大王等功能,我們都在開發過程中。所以根據用戶的反饋,我們就可以及時迭代的新的功能。而且這個產品好的地方在於用戶什麼都不需要做,它會在雲端自動升級。

矽星人:目前打算一直做一個陪伴型的產品,還是會加強它的教育價值,然後做更多生態上面的擴展?

李勇:我們聚焦在陪伴上面。我們注意到有不少硬件產品給孩子充當老師的角色,我們想做的是陪伴孩子成長的 AI Friend.嚴肅的教育內容也不是我們擅長的方向。至於生態方面,有些玩具公司在找我們合作了,希望用到我們的 APP 和算法能力,我們很歡迎這樣的合作。不管什麼樣的玩具形態,只要是給孩子做 AI Friend,我們都願意開放 APP 和算法能力合作。

矽星人:好像躍然的二代產品之後,策略更注重IP本身?之後是會選擇大IP合作,還是說自己去做IP,這兩條路是怎麼考慮的?

李勇:我們自有IP開發和大IP的合作,這兩件事並行在做。我們開發的自有IP,是有他獨特的個性和世界觀,它跟主流的這些IP不衝突。另一方面是我們跟頂級的IP合作能迅速打開市場,建立公司的壁壘,避免一些山寨之類的問題。我們自己做的IP,是注意到一些小眾的意識形態,切一些更精準的一些用戶和人群,泡泡瑪特其實也是這麼做的,而且做的非常優秀,非常成功,我們也想學習他們,兩條腿走路。

矽星人:IP聯名這兩年很火,但不是只要聯名就能成功的,大的IP很貴,小的IP很難押中爆款,成本會是聯名的問題嗎?

李勇:坦率的講,這是個問題。有些公司原來不賺錢,就是因為拿了頂級的IP,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一線IP之所以貴,是因為它有存在的價值,我們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認知範圍之內,選擇我們認為最合適的,因為它已然是世界知名的IP了,只要商業條款合適,我們倒不擔心用戶不買單的問題,碰巧我們有這樣的資源和能力。

XR是打開實驗教學的任意門嗎?

矽星人:XR教育場景和傳統教育場景,最重要的區別在哪裡?解決了哪些問題?

薑洪兵:用虛擬現實的方式讓學生操作實驗,首先是避免安全問題,比如像一氧化碳還原氧化鐵,這是一個必考實驗,但是操作不當就會發生危險,學校又很少讓學生走進實驗室來操作,那通過虛擬的環境中來操作實驗,去培養孩子在實驗過程中流程性問題,因為實驗操作考試考的是流程,而不是結論。第二點,解決了老師的評價難的問題,比如面對40多個孩子在操作實驗,我作為一個老師不可能監控到每個學生的操作,我需要有數據回收,有數據整理,虛擬現實+人工智能可以記錄每個學生的操作步驟,去做評價給出成績。

矽星人:那麼哪些實驗會放在XR教學場景,哪些實驗放在傳統場景?

薑洪兵:比如需要快速訓練、反復練習的時候,可以借助虛擬現實方式,提升整個流程的效率。XR實驗培訓主要是解決了實驗過程,實驗流程,記錄實驗數據。智慧實驗室不可代替傳統實驗室,智慧實驗室一定是傳統實驗室的輔助教學工具。

矽星人:剛剛您提到動作評分,對於技術層面又是一個很難的問題,能不能識別、和識別的是否足夠精準。

薑洪兵:沒錯,早期VR頭顯剛出來的時候,手柄只是一個遙控器,戴上VR眼鏡之後只是觀看者。那怎樣去附加交互能力?隨著技術的難點我們要高算力低延遲的方案,現在雲渲染就可以更好的去解決。比如劃火柴,現在我們拿起兩個手柄代表雙手,我要真正的還原劃取這個動作,三年前這個動作是做不到的,只能點一下確定按鍵,出來一個小動畫,現在是解決了互動層面,還原抓取火柴盒、火柴、劃火柴這些真實的動作。

矽星人:老師在教學中會覺得這是一件必要的事嗎,他們自己的教學風格和教學課件,能不能在這個產品之下完成出來?

薑洪兵:有必要,真正提高複雜知識點的講解及理解效率,需要用虛擬現實的方式呈現具像化,幾處在於用起來,所以我們不斷的去培訓和引導學校使用。幫助老師人工智能備課、做公開課、聯合學校辦實驗大獎賽,這都是用起來的一些途徑。我感覺這些標準形成之後,AI產品和XR產品慢慢的可以在教學中成為必要的一部分,它不一定是全部,起碼是一部分。

矽星人:驅動XR產品落地的最大的動力來自於誰?

薑洪兵:政策性的引導。我們國家對於教育新基建的政策發佈,從教育信息化1.0時代邁到2.0時代,我們是在2.0時代到3.0時代的探路者,1.0的時候可能是粉筆課桌,後來有了投影儀。到2.0之後,我們學校現在用上了智能黑板、智能課桌。之後會轉變到3.0,可能是一個多元化的形態,比如AI機器人、AI編、AI智慧實驗室。為什麼我們在做實驗的過程當中能夠激發孩子的創造力,就是因為每一場實驗得出來的數據都是不一樣的,這是一個創新能力培養非常重要的結果。

矽星人:現在VR這塊有越來越多新的硬件出現,舊的硬件可能面臨隨時淘汰,你們會怎麼辦?再加上本身銷售人員就是交付人員,如果底層的東西改了他們會怎麼辦?

薑洪兵:這個問題問的好,這也是目前我們所有的客戶一直擔心的問題,因為現在的技術迭代非常快。頭顯到現在的迭代不超過三代,現在已經滿足動手操作實驗和抓取,這個內容是標準的,不管你用什麼樣的硬件,我的內容是迭代的。同時,我們客戶也會問到說你們迭代了我們怎麼辦?我可以回收。但是對於內容來說,知識點是不會變的,這是我們能夠做到真正的產生革變的一個事情。

矽星人:教育硬件現在在to b和to c的市場區別是什麼?現階段你覺得AI教育硬件更適合做to b還是to c?

薑洪兵:我感覺各有所長,我們之前也探索過to c,比如從平板上面來拖拽做實驗,不能還原真實的操作動作,因為光做實驗的話,一個平板可以融合語文,數學,科學,美術,音樂都可以加進去,但我只有實驗,內容上是不夠健全的。所以說我們選擇了to b這一塊的業務,雖然這兩年經濟下行,但是我們國家對於教育還是用了大量資金湧入到了教育信息化。

矽星人:做AI教育方向的參賽選手也挺多的,政府側需要的產品是要滿足什麼樣的標準?

薑洪兵:首先是實驗流程的標準,實驗考試流程是恒定的,但是通過AI去提前干預去評測,提高評測效率、提高評測精準度;我們的標準只是教研課件的標準,是否符合教學大綱、是否符合教學需要。我們想在未來的實驗操作考試當中,利用虛擬現實的方式來進行考試,就和現在的體育考試一樣,之前是老師做考評,現在可能通過一些智慧體育體測的設備來進行干預。另外一個重要的就是人工智能實驗的標準,這個是我們需要跟權威機構做一些行業標準的共建,實現虛擬實驗考試大平台,是現在最要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