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營超市第一股”晚節難保，步步高為何陷破產風波？

撰文 | 文林

編輯 | 楊博丞

題圖 | IC Photo

10月16日，上市公司步步高商業連鎖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步步高股份”）複牌，這標誌著步步高股份成功撤銷了退市風險警示，公司股票簡稱由*ST步高變更為ST步步高，股票代碼002251保持不變。

但就在摘星前不久，湖南省湘潭市中級人民法院新披露一則案件——步步高股份的母公司步步高投資集團被韶山市東興建設有限公司申請破產審查，理由是步步高投資集團“不能清償到期債務且明顯缺乏清償能力”。

而據天眼查的風險信息顯示，步步高投資集團現存4條被執行人信息，總被執行金額超過3億元。

昔日被譽為“民營超市第一股”的步步高，如今卻陷入債務與經營的雙重泥潭，甚至幾次在破產審查的邊緣徘徊。更為唏噓的是，這不只是這位零售巨頭的一家之困，家樂福、沃爾瑪、永輝超市等一眾傳統零售商，也紛紛在近幾年折戟沉沙，實體商超的生存發展變得日益艱難。

“民營超市第一股”，為何走向破產邊緣？

1995年12月24日，步步高第一家超市門店正式開業。此後由湘潭到長沙，步步高飛速成長，一舉成為湖南最大的連鎖商超企業。到了2001年，步步高股份完成員工股份分享製改革，開始戰略調整，進軍百貨業。

2008年，其控股子公司步步高股份在深交所上市，成為國內民營連鎖超市首家上市公司；2016年8月，步步高投資集團在“2016中國企業500強”中排名第407位；2019年步步高集團營業收入415億元，提供就業崗位70000餘個，是中國快消品10強、中國連鎖百強20強。

可以說，在迅速壯大的前二十幾年里，步步高可謂是風光無限，其發展曆程曾被視為傳統零售行業的典範。

這也使得步步高集團被申請破產審查的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彈，瞬間引爆了輿論場，讓人們開始重新審視這家曾經的零售巨頭，究竟是從何時走下“神壇”，一步步失去了往日的輝煌。

其實，自2020年以來，在超市大賣場業態普遍業績承壓之下，步步高的發展就已陷入困境，其營收也在持續下降。

2021年，在疫情、電商等因素影響下，步步高自上市以來首次出現1.84億虧損；到了2022年，步步高股份更是因重資產投入較大，導致資產負債結構不合理，致使虧損進一步加劇達25.44億元，同比擴大了1281.40%。

簡單來講就是，步步高股份不滿足於做零售，而是加杠杆投入地產，甚至一度對標萬達。在回覆2022年年報問詢函中，步步高股份也承認這一戰略失誤——因重資產投入較大，導致流動資產佔比較小，流動負債佔比過大。

為了應對虧損，自2022年四季度開始，步步高通過關停並轉，從四川市場全面退出；江西市場大幅收縮至新餘、萍鄉、宜春三地；湖南、廣西兩省也同步關停並轉低效虧損門店。大批關店雖能暫解燃眉之急，但成效依然有限。

2023年1月11日，步步高集團將所持公司10%股份以協議轉讓方式轉讓給湘潭產投投資，交易完成後，湘潭市國資委成為其實際控制人。國資委出手後，步步高進入重整程式，2023年10月，步步高重啟湖南、廣西等地33家門店，並推行低價折扣策略。

根據步步高股份最新財報，2024年上半年，截至期末公司超市門店減少至78家，百貨門店減少至37家；公司營業收入17.11億元，歸母淨利潤虧損0.78億元。雖然仍舊虧損，但已是大幅減少，至少讓人看到了希望。

當然，步步高的衰落有自身內部管理層的決策失誤，但更多的經營壓力還是來自外界。隨著電商及新零售業態的強勢崛起，傳統的零售商超無一不面臨挑戰。

零售行業凜冬已至，實體商超“不變則退”

縱觀整個零售行業，步步高的困境並非個例。

見證過中國商超輝煌時期的沃爾瑪，門店數較最多時減少了近一百家；家樂福門店數也從三位數縮減至個位數，目前在全國的門店僅剩4家；2019年，永輝超市的門店數量達到了1440家，目前門店數僅剩830多家，關店數量超過了40%。

僅今年上半年，永輝超市、沃爾瑪、華潤萬家等連鎖超市關店數量均超了10家。據相關媒體的不完全統計，商超關店總數近500家。更有甚者，一些企業已經倒在了這條路上，其中包括湖北富迪超市、上海城市超市、廣西百家惠等經營數十年的區域頭部零售企業。

可以說，在過去幾年，大量的超市正在不斷消失。而致使這些傳統零售商超走向沒落的原因，是種種不利因素的疊加。

首先，因門店房租、人工、設施等大額支出，傳統零售相比線上銷售在價格、經營成本上均不占優勢。

今年5月，沃爾瑪南昌八一廣場店關閉的原因就是20年的租約到期。面對高企的房租和物業老化後需投入更大的成本維護，即便有著輝煌的過去，這家店也不得不選擇結束營業。

其次，電商、社區團購、閃購等新業態的出現，極大地衝擊了大賣場模式的線下商超的客流，再加上疫情這幾年的生活也改變了人們的購物方式。

據《第三隻眼看零售》發起的一次消費者調研活動顯示，在渠道選擇上，相較於疫情前，超過半數消費者主要購物渠道發生了改變，2023年已有86%的消費者將線上作為主要購物渠道，在所有渠道中佔比最高。即便是縣域鄉鎮市場，線上消費者佔比也已經達到78%。

此外，絕大多數傳統商超的商品、陳列、體驗都十分同質化，經營趨於惰性，並沒有意識到要通過升級服務和體驗，去滿足人們在購物時附加的精神追求。並且，中小城市在城鎮化過程中，因為城市骨架的拉大、人口的遷徙、出生率的下降等因素，導致人口密度一降再降，商家獲客難度再度增加。

曾幾何時，在傳統線下商超的商業邏輯中，“貨”是核心，每家超市都致力於拿到大量物美價廉的產品，期望消費者能夠購買。那時的“場”，不過是商品展示與銷售場所，其主要功能僅僅是為了貨物的交易提供一個場地。而“人”，在這一過程中更多的是被動的接受者，消費者的需求往往被忽視，他們只能在超市提供的有限選擇中進行挑選。

然而，當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傳統商超的供應鏈體系優勢不再，消費者的需求日益多元，網購、即時零售等新興業態更是加劇了市場競爭。在這樣的背景下，傳統的“人貨場”邏輯已然無法滿足企業的發展需求。“人貨場”的重構成為了必然趨勢。

重構“人貨場”邏輯，破而後立方獲新生

當前，國內傳統商超行業正積極探索改造升級的新路徑，以應對市場變化與消費者需求的不斷升級。其中，三大主流策略尤為顯著：

• 一是深耕會員製模式，以沃爾瑪與大潤髮為代表；
• 二是折扣化以價格優勢吸引消費者，如名創優品、奧樂齊；
• 三是踐行“胖東來式”全方位優化，永輝與步步高則是這一路徑的探索者。

據瞭解，自今年3月以來，胖東來受邀整改湖南長沙步步高梅溪湖店、湘潭九華店等，從調整賣場動線佈局，到對商品結構、品質及價格、環境、人員服務等方面做出全面調整。截止到8月中旬，步步高已經成功完成了對3家超市的調整改造。

這些經過調改的超市無一例外地都實現了日銷售額和客流量的翻倍提升。例如步步高長沙梅溪湖店調改後的日均銷售額穩定在 120 萬元以上，湘潭九華店日銷也達到了106 萬元左右。

只可惜，短期內的業績、股價上漲，並不能迅速改變步步高所面臨的持久困境。尤其是剛在胖東來的調改下釋放積極信號，轉眼卻再成被告，步步高的重新崛起之路註定要走得不易。

除了步步高，不少實體商超也通過合作或數字化工具，紛紛推出了創新服務。

例如，沃爾瑪通過京東到家平台提供1小時送貨服務，讓實體商超社區化、線上化；永輝超市推出的“智能選品”系統，通過分析消費者行為，優化商品推薦系統，提升個性化購物體驗；盒馬鮮生也開設了“盒區房”，不僅滿足了消費者對新鮮食品的需求，同時提供便捷的線上購物服務。

可以看出，在新零售時代的語境下，“人”逐漸成為了商業邏輯的核心，商超開始更加關注消費者的需求、喜好和行為習慣；“貨”也不再單指產品本身，而是包含了產品的品質、設計、包裝、品牌等多個維度的綜合概念；而“場”也不再局限於傳統的銷售場所，而是融合了線上線下、社交、體驗等多種元素。

由此可見，通過優化供應鏈、降低成本、創新業態、深化消費者洞察，傳統商超完全有能力在逆境中煥發新的生機。那些能夠提供便捷式服務以及一站式購物體驗的商超，更能吸引消費者的青睞。

總之，隨著電商的衝擊、消費習慣的變化、疫情的影響以及來自社區團購等新業態的壓力，這些不確定因素的存在讓所有傳統零售商超都面臨著“不變則退”的困境，後者需要找到創新的服務模式以及升級購物體驗，才能在零售的艱難時代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