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邊親人離去的那一刻,我才真的懂了數字生命的意義。

我現在還是恍惚以及懵逼的,一切來的太快。

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我只能寫下一些東西,來用一些文字作為記錄。

昨天下午2點,我在房間收拾完,剛準備打車出門,奔赴一場又一場的會。

卻收到了我媽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裡我媽泣不成聲,只說了一句話:

「爹爹快不行了,你快回來。」

爹爹指的是我的外公,我媽的爸爸。

在我的印象里,外公一直是一個不苟言笑的長者,可能是因為軍人出身,所以一直有那一股子韌勁,曾經他也非常自豪的跟我說過,他曾經抗美援越的故事。

沒錯,抗美援越,很多人可能知道抗美援朝的故事,但是另一段抗美援越的歷史,知道的卻都知之甚少,我也是從我的外公嘴裡聽到的。

他說,曾經最驚險的一次,就是他們正在帳篷里吃飯,但是炮彈就從落下,直中帳篷,直接在身邊爆炸,他運氣好,只有輕傷,但是因為炮彈太近,所以對耳朵衝擊很大,就一直拉下了一些耳鳴的病根子。

他也保持著一生節儉,經常為了省電慳錢,空調都捨不得開,他說,都是苦日子過來的,現在生活好了,我們更是要節省點。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好人,打了半輩子戰,老了終於到了該享福的時候,卻要撒手而去。

我媽說,前天早上還在公園散步,晚上還在看電視,但是昨天早上就突然不行了,趕緊送醫院,直接就進了ICU搶救。

在聽到電話後,立刻跟推掉後面三天所有的行程,跟大家道歉,然後買了最快的一班動車,先從北京到南京,再轉一趟從南京回老家。

直達的動車和航班都是明天早上,但是我沒有時間了。

緊趕慢趕,在4點鍾終於踏上火車的那一刻,我跟我媽說,我上車了。

但是得到的卻是噩耗。

終究還是沒能趕上。

剛收到的消息的時候,我感覺我是麻木的,並沒有特別劇烈的反應,就感覺,像收到了一條普通的消息。

但是一小時後,第二遍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瞬間破防了,眼淚也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餘華說,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濕。

我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六個小時後,當我回到家,看著照片擺在桌上,然後跟著長輩的話語,上香、磕頭。

然後我媽說,去給爹爹燒點紙吧。

9斤四兩的紙錢,就在火盆里熊熊燃燒。

以前我覺得,燒紙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人去如燈滅,一切煙消雲散。燒紙有什麼用呢?對這種事嗤之以鼻,覺得這種封建迷信真的蠢。

當時這一刻,我忽然一下子懂了。

當你自己的親人逝去後,什麼科學不科學,你只會想把世界上,所有的迷信都來一遍。

這些所謂的迷信,不是科學,更不是什麼所謂的客觀理性的知識。

我們用這種方式,祭奠前人,只是一種思念。僅此而已。

當燒完紙錢,看著我媽、我的舅舅、我的小姨,他們說話說著說著就會哽咽,總是會不自由的歎氣,我想,所有人的思念,都是相同的。

我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

或許,我應該做個數字生命。

很久以前,我們給故去之人,立一座墓碑以懷念。

後來,有了文字,我們留下的他的傳記,讓他的故事流傳於天地。

再後來,我們有了照片和影片,我們能隨時想起那段時間的點點滴滴。

現在,我們有了AI,我們可以跟已故之人再創造一些新的回憶。

讓遺忘,來得更慢一些。

讓我們還可以,記得更久一些。

字生命的意義我覺得就在於此。

我不想談論那些所謂的道德、所謂的人權。

斯人已逝,我只想,讓還在之人,那份記憶更濃烈一些。

我想,也做個外公的,數字生命。

外公的葬禮還沒有開始,家裡正在張羅一切,電話聲此起彼伏,親戚們也都在趕來的路上。

我也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還能做點什麼,哪怕只是一點點,去彌補這種深深的無力感。

可事實上,生與死從來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事,我能做的,只有珍惜我還記得的每一個細節,把它們牢牢地刻在心裡,不讓時間帶走。

把這些細節,也用AI的方式,留給還在的人。

只要記得,就沒有真的分別。

《尋夢環遊記》中說,人的死亡有三層定義:

你在停止心跳的時刻,是你生物學角度的死亡。

舉行你的葬禮的時刻,是你社會學角度的死亡。

這世界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死亡的時刻,才是最終的死亡。

死亡不是永別。

遺忘才是。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