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去Google撈一筆就跑,卻成了改變AI歷史的人|Transformer作者對話Jeff Dean

夢晨 一水 發自 凹非寺

量子位 | 公眾號 QbitAI

Google兩位大佬回應一切:從PageRank到AGI的25年。

現任首席科學家Jeff Dean、出走又回歸的Transformer作者Noam Shazeer,與知名播客主持人Dwarkesh Patel展開對談。

影片剛發幾個小時,就有20萬+網民在線圍觀。

兩人都是Google遠古員工,經歷了從MapReduce到Transformer、MoE,他們發明了很多改變整個互聯網和AI的關鍵技術。

Noam Shazeer卻談到當初入職Google只是為了撈一筆就跑,沒想到成了改變世界的那個人。

在兩個多小時的談話中,他們透露了AI算力的現狀:

  • 單個數據中心已經不夠了,Gemini已經在跨多個大城市的數據中心異步訓練。

也對當下最流行的技術趨勢做了探討:

  • 推理算力Scaling還有很大空間,因為與AI對話比讀書仍然便宜100倍

  • 未來的模型架構會比MoE更靈活,允許不同的團隊獨立開發不同的部分

……

網民們也在邊聽邊po發現的亮點:

比如在內存中存儲一個巨大的MoE模型的設想。

以及「代碼中的bug可能有時會對AI模型有正面影響」。

隨著規模的擴大,某些bug正是讓研究人員發現新突破的契機。

推理算力Scaling的未來

很多人覺得AI算力很貴,Jeff Dean不這麼認為,他用讀書和與AI討論一本書來對比:

當今最先進的語言模型每次運算的成本約為10-18美元,這意味著一美元可以處理一百萬個token。

相比之下,買一本平裝書的成本大約相當於每1美元買1萬個token(單詞數換算成token)。

那麼,與大模型對話就比讀書便宜約100倍。

這種成本優勢,為通過增加推理算力來提升AI的智能提供了空間。

從基礎設施角度來看,推理時間計算的重要性增加可能會影響數據中心規劃。

可能需要專門為推理任務定製硬件,就像Google初代TPU一樣,它最初是為推理的目的設計,後來才被改造為也支持訓練。

對推理的依賴增加可能意味著不同的數據中心不需要持續通信,可能導致更分佈式、異步的計算。

在訓練層面,Gemini 1.5已經開始使用多個大城市的計算資源,通過高速的網絡連接將不同數據中心中的計算結果同步,成功實現了超大規模的訓練。

對於大模型來說,訓練每一步的時間可能是幾秒鍾,因此即使網絡延遲有50毫秒,也不會對訓練產生顯著影響。

到了推理層面,還需要考慮任務是否對延遲敏感。如果用戶在等待即時響應,系統需要針對低延遲性能進行優化。然而,也有一些非緊急的推理任務,比如運行複雜的上下文分析,可以承受更長的處理時間。

更靈活和高效的系統可能能夠異步處理多個任務,在提高整體性能的同時最大限度地減少用戶等待時間。

此外,算法效率的提升,如使用較小的草稿(Draft)模型,可以幫助緩解推理過程中的瓶頸。在這種方法中,較小的模型生成潛在的token,然後傳遞給較大的模型進行驗證。這種並行化可以顯著加快推理過程,減少一次一個token的限制。

Noam Shazeer補充,在進行異步訓練時,每個模型副本會獨立進行計算,並將梯度更新發送到中央系統進行異步套用。雖然這種方式會使得模型參數略有波動,理論上會有影響,但實踐證明它是成功的。

相比之下,使用同步訓練模式能提供更加穩定和可重覆的結果,這是許多研究者更加青睞的模式。

在談到如何保證訓練的可重覆性時,Jeff Dean提到一種方法是記錄操作日誌,尤其是梯度更新和數據批次的同步記錄。通過重播這些操作日誌,即使在異步訓練的情況下,也能夠確保結果的可重覆性。這種方法可以讓調試變得更加可控,避免因為環境中的其他因素導致結果不一致。

Bug也有好處

順著這個話題,Noam Shazeer提出一個有意思的觀點:

訓練模型時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bug,但由於噪音的容忍度,模型可能會自我調整,從而產生未知的效果。

甚至有的bug會產生正面影響,隨著規模的擴大,因為某些bug在實驗中可能會表現出異常,讓研究人員發現新的改進機會。

當被問及如何在實際工作中調試bug時,Noam Shazeer介紹他們通常會在小規模下進行大量實驗,這樣可以快速驗證不同的假設。在小規模實驗中,代碼庫保持簡單,實驗週期在一到兩個小時而不是幾週,研究人員可以快速獲得反饋並做出調整。

Jeff Dean補充說,很多實驗的初期結果可能並不理想,因此一些「看似不成功」的實驗可能在後期仍然能夠為研究提供重要的見解。

與此同時,研究人員面臨著代碼複雜性的問題:雖然不斷疊加新的改進和創新是必要的,但代碼的複雜性也會帶來性能和維護上的挑戰,需要在系統的整潔性和創新的推進之間找到平衡。

未來模型的有機結構

他們認為,AI模型正在經歷從單一結構向模塊化架構的重要轉變。

如Gemini 1.5Pro等模型已經採用了專家混合(Mixture of Expert)架構,允許模型根據不同任務激活不同的組件。例如在處理數學問題時會激活擅長數學的部分,而在處理圖像時則會激活專門處理圖像的模塊。

然而,目前的模型結構仍然較為僵化,各個專家模塊大小相同,且缺乏足夠的靈活性。

Jeff Dean提出了一個更具賽前分析性的設想:未來的模型應該採用更有機的結構,允許不同的團隊獨立開發或改進模型的不同部分。

例如,一個專注於東南亞語言的團隊可以專門改進該領域的模塊,而另一個團隊則可以專注於提升代碼理解能力。

這種模塊化方法不僅能提高開發效率,還能讓全球各地的團隊都能為模型的進步做出貢獻。

在技術實現方面,模型可以通過蒸餾(Distillation)技術來不斷優化各個模塊。這個過程包括將大型高性能模塊蒸餾為小型高效版本,然後在此基礎上繼續學習新知識。

路由器可以根據任務的複雜程度,選擇調用合適規模的模塊版本,從而在性能和效率之間取得平衡,這正是GooglePathway架構的初衷。

這種新型架構對基礎設施提出了更高要求。它需要強大的TPU集群和充足的高帶寬內存(HBM)支持。儘管每個調用可能只使用模型的一小部分參數,但整個系統仍需要將完整模型保持在內存中,以服務於並行的不同請求。

現在的模型能將一個任務分解成10個子任務並有80%的成功率,未來的模型能夠將一個任務分解成100或1000個子任務,成功率達到90%甚至更高。

「Holy Shit時刻」:準確識別貓

回過頭看,2007年對於大模型(LLMs)來說算得上一個重要時刻

當時Google使用2萬億個tokens訓練了一個N-gram模型用於機器翻譯。

但是,由於依賴磁盤存儲N-gram數據,導致每次查詢需大量磁盤I/O(如10萬次搜索/單詞),延遲非常高,翻譯一個句子就要12小時。

於是後來他們想到了內存壓縮、分佈式架構以及批處理API優化等多種應對舉措。

  • 內存壓縮:將N-gram數據完全加載到內存,避免磁盤I/O;

  • 分佈式架構:將數據分片存儲到多台機器(如200台),實現並行查詢;

  • 批處理API優化:減少單次請求開銷,提升吞吐量。

過程中,計算能力開始遵循摩亞定律在之後逐漸呈現爆髮式增長。

從2008年末開始,多虧了摩亞定律,神經網絡真正開始起作用了。

那麼,有沒有哪一個時刻屬於「Holy shit」呢?(自己都不敢相信某項研究真的起作用了)

不出意外,Jeff談到了在Google早期團隊中,他們讓模型從油管影片幀中自動學習高級特徵(如識別貓、行人),通過分佈式訓練(2000台機器,16000核)實現了大規模無監督學習。

而在無監督預訓練後,模型在監督任務(ImageNet)中性能提升了60%,證明了規模化訓練無監督學習的潛力。

接下來,當被問及如今Google是否仍只是一家信息檢索公司的問題,Jeff用了一大段話表達了一個觀點:

AI履行了Google的原始任務

簡單說,AI不僅能檢索信息,還能理解和生成複雜內容,而且未來想像力空間巨大。

至於Google未來去向何方,「我不知道」。

不過可以期待一下,未來將Google和一些開源源代碼整合到每個開發者的上下文中。

換句話說,通過讓模型處理更多tokens,在搜索中搜索,來進一步增強模型能力和實用性。

當然,這一想法已經在Google內部開始了實驗。

實際上,我們已經在內部代碼庫上為內部開發人員進行了關於Gemini模型的進一步培訓。

更確切的說法是,Google內部已經達成25%代碼由AI完成的目標。

在Google最快樂的時光

有意思的是,這二位還在對話中透露了更多與Google相關的有趣經歷

對1999年的Noam來說,本來沒打算去Google這樣的大公司,因為憑直覺認為去了也可能無用武之地,但後來當他看到Google製作的每日搜索量指數圖表後,立馬轉變了想法:

這些人一定會成功,看起來他們還有很多好問題需要解決

於是帶著自己的「小心思」就去了(主動投了簡曆)

掙一筆錢,然後另外開開心心去搞自己感興趣的AI研究

而加入Google後,他就此結識了導師Jeff(新員工都會有一個導師),後來兩人在多個項目中有過合作。

談到這裏,Jeff也插播了一條他對Google的認同點:

喜歡Google對RM願景(響應式和多模態,Responsive and Multimodal)的廣泛授權,即使是一個方向,也能做很多小項目。

而這也同樣為Noam提供了自由空間,以至於當初打算「幹一票就跑」的人長期留了下來。

與此同時,當話題轉向當事人Jeff時,他的一篇關於平行反向傳播的本科論文也被再次提及。

這篇論文只有8頁,卻成為1990年的最優等本科論文,被明尼蘇達大學圖書館保存至今。

其中,Jeff探討了兩種基於反向傳播來平行訓練神經網絡的方法。

  • 模式分割法(pattern-partitioned approach):將整個神經網絡表示在每一個處理器上,把各種輸入模式劃分到可用的處理器上;

  • 網絡分割法(network-partitioned approach)流水線法(pipelined approach):將神經網絡的神經元分佈到可用的處理器上,所有處理器構成一個相互通信的環。然後,特徵通過這個pipeline傳遞的過程中,由每個處理器上的神經元來處理。

他還構建了不同大小的神經網絡,用幾種不同的輸入數據,對這兩種方法進行了測試。

結果表明,對於模式分割法,網絡大、輸入模式多的情況下加速效果比較好。

當然最值得關注的還是,我們能從這篇論文中看到1990年的「大」神經網絡是什麼樣:

3層、每層分別10、21、10個神經元的神經網絡,就算很大了。

論文地址: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I1fs4sczbCaACzA9XwxR3DiuXVtqmejL/view

Jeff還回憶道,自己測試用的處理器,最多達到了32個。

(這時的他應該還想不到,12年後他會和吳恩達、Quoc Le等人一起,用16000個CPU核心,從海量數據中找出貓。)

不過Jeff坦言,如果要讓這些研究成果真正發揮作用,「我們需要大約100萬倍的計算能力」

後來,他們又談到了AI的潛在風險,尤其是當AI變得極其強大時可能出現的反饋循環問題。

換句話說,AI通過編寫代碼或改進自身算法,可能進入不可控的加速改進循環(即「智能爆炸」)。

這將導致AI迅速超越人類控制,甚至產生惡意版本。就像主持人打的比方,有100萬個像Jeff這樣的頂尖程序員,最終變成「100萬個邪惡的Jeff」。

(網民):新的噩夢解鎖了哈哈哈!

最後,談及在Google最快樂的時光,二人也分別陷入回憶。

對Jeff來說,在Google早期四五年的日子裡,最快樂的莫過於見證Google搜索流量的爆炸式增長。

建造一個如今20億人都在使用的東西,這非常不可思議。

至於最近,則很開心和Gemini團隊構建一些,即使在5年前人們都不敢相信的東西,並且可以預見模型的影響力還將擴大。

而Noam也表達了類似經歷和使命,甚至喜滋滋cue到了Google的「微型廚房區域」。

據介紹,這是一個大約有50張桌子的特別空間,提供咖啡小吃,人們可以在這裏自由自在閑聊,碰撞想法。

一說到這個,連Jeff也手舞足蹈了(doge):

Okk,以上為兩位大佬分享的主要內容。

參考鏈接:

[1]https://x.com/JeffDean/status/1889780178983031035

[2]https://x.com/dwarkesh_sp/status/1889770108949577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