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庫公開清單：「援烏撥款，為何90%花在美國境內？」
近日，特朗普在推動俄烏停火的談判中多次聲稱，烏克蘭在這場戰爭中本沒有應對俄羅斯的底牌，是美國給了烏克蘭底牌。來自美國的援助對於烏克蘭的幫助究竟有多大？烏克蘭是否完全離不開美國的支持？
澤連斯基2月初在一個訪談中表示，美國援烏的1750億美元，他只收到750億美元。此番言論引發了對美國政府腐敗和瀆職的抨擊，另外1000億美元去哪兒了，成了輿論的焦點。對此，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回應：錢沒丟，只是大部分沒有直接給烏克蘭，而是交給了美國軍方、國務院、國際開發署和世界銀行等機構處理。本報告指出，「援助烏克蘭」這一用詞不恰當，因為90%的軍事援助都花在了美國境內。在全部援助中，60%用於美國本土，約25%用於烏克蘭，最後15%用於全球。
作為對照，美國外交關係委員發佈的數據顯示，美國承諾的大多數援助已經分配，但其中大部分尚未交付。其研究也表明，烏克蘭援助法案中的大部分資金都花銷在了美國境內，用於支付美國工廠和工人生產援烏武器的費用。對烏克蘭的援助，正在資助美國70多個城市的國防製造業。通過對比發現，美國對烏克蘭承諾的援助比任何單個國家的都多，在軍事上的貢獻尤其突出。然而，當整個歐洲加起來，無論是軍事、經濟還是人力方面，其援助總額都超過了美國。
美國援助烏克蘭的那1000億美元哪去了？
馬克·F·坎西安（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
2月2日，澤連斯基表示，美國用於烏克蘭的1750億美元中，他只收到750億美元。人們不禁要問：另外的1000 億美元去哪兒了？是失了還是被盜了？並沒有。只有一部分援助是經由烏克蘭控制的。其中大部分用於支付戰爭導致的活動，而不是直接付給烏克蘭，包括美國對烏克蘭部隊的訓練、全球人道主義援助、美國在歐洲增援部隊的額外費用，以及對北約和烏克蘭的情報支持。
正如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簡稱 CSIS） 以前的報告所述，「援助烏克蘭」這一用詞不恰當，因為90%的軍事援助都花在了美國。在全部援助中，60%用於美國，約25%用於烏克蘭，最後15%用於全球。
問題1：澤連斯基說了什麼，引發了這場爭議？
答：2月2日，澤連斯基在接受美聯社採訪時表示：
當我聽說美國給了烏克蘭數千億[美元]，更準確地說，是1770億美元……作為一個交戰國的總統，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只收到750多億美元……我們談的是具體的事情，因為我們獲得的不是錢，而是武器。其中有訓練，有額外的運輸，並非只有武器的價格。還有人道主義計劃、社會計劃等……在這筆援助里，有1000億美元我們從未收到。有人說烏克蘭在戰爭期間收到2000億美元支持軍隊，這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所有的錢哪去了。
這是他在一次影片採訪中隨口說的，因此有些令人費解。他同時提到了1770億美元和2000億美元。這筆援助給了烏克蘭武裝部隊方方面面的幫助，而他「收到」的援助似乎只包括武器。
問題2：這該怎麼解釋呢？
答：許多人問「消失」的那1000億美元花在了哪裡，並抓住「我不知道所有的錢哪去了」這句話不放。
媒體報導的評論區充斥著對腐敗和瀆職的指責。一些網民猜測，中情局、烏克蘭官員或前總統喬·拜登涉嫌腐敗。一些人聯想到烏克蘭話題在社交媒體上的病毒式傳播，認為這是一場陰謀，是因為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付錢讓名人訪問烏克蘭。另一些人則視之為政府浪費的證據，建議政府效率部（DOGE）對其進行調查和削減。美國司法部此前曾對美國政府追蹤對烏克蘭援助的能力表示擔憂。國會議員和領導政府效率部的埃隆·馬斯克（Elon Musk）通過發帖放大了對濫用援助的質疑聲。
特朗普政府的烏克蘭和俄羅斯問題特使基思·凱洛格（Keith Kellogg）將軍否認了這些質疑。他指出，「我們對資金的去向有很好的統計」，而且大部分撥款都用在了美國。
儘管如此，爭議還是產生了影響。共和黨的國會工作人員私下表示，混亂和腐敗傳聞阻礙了進一步援助的可能性，至少在短期內是這樣。
問題3：那麼，「消失 」的1000億美元去哪兒了？
答：簡而言之，錢沒丟。這些資金（大部分）用於戰爭導致的活動，所有這些活動都有記錄。部分資金用於向烏克蘭直接運送設備和資金。很大一部分用於因戰爭而產生的活動，但沒有在烏克蘭使用。要瞭解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必須從整體上看資金的使用情況。
自2022年以來，由於烏克蘭的戰爭，美國國會已撥款1752億美元，這與澤連斯基所說的1770億美元略有出入。這包括五項補充撥款中的所有資金和9億美元的常規預算，但不包括90億美元的貸款。大部分資金已經交付，其餘大部分資金已通過合約和有約束力的承諾來保障義務。然而，所有合約的完成和資金的支付還需要許多年的時間。
在過去的分析中，CSIS 將對烏克蘭的援助分為不同類別，以說明不同的目的。圖1顯示了這1750億美元是如何被分為七類的。其中包括澤連斯基提到的750億美元和 「消失」的1000億美元。
給烏克蘭的援助類別
軍事裝備：替換從美國庫存中運往烏克蘭的裝備（通過總統撥款權Presidential Drawdown Authority），以及為烏克蘭提供外國軍事裝備的資金。
美國工業基地和國防部（U.S. industrial base and general Department of Defense， 簡稱DOD）的一般開支：增強美國軍事能力的項目，尤其是國防工業基地，但與烏克蘭戰爭無直接關係。
烏克蘭安全援助計劃（Ukraine Security Assistance Initiative， 簡稱USAI）：大部分資金用於烏克蘭直接從美國製造商處採購裝備，還支持烏克蘭裝備的維護、烏克蘭人員和部隊的培訓以及與烏克蘭有關的情報活動。
美國軍隊：為應對俄羅斯而向歐洲增派美國軍隊的額外費用。其中一些增援部隊已返回美國，其他部隊仍留在當地。
人道主義援助：為減輕戰爭苦難而設的援助。主要通過歐洲的非政府組織為烏克蘭難民提供援助，但也有一部分用於美國和烏克蘭。部分預算也用於全球糧食救濟。約30億美元用於與戰爭無關的國際發展。
經濟：美國通過世界銀行向烏克蘭政府提供資金，以彌補稅收損失，並維持其政府服務的運轉。
其他美國機構：為國防部、國務院和美國國際開發署以外的美國機構活動提供的資金，例如，為美國財政部執行製裁、能源部保障核材料安全提供的資金。
問題4：那麼，澤連斯基說烏克蘭只收到750億美元是什麼意思？
答：不清楚他是怎麼算的，但有幾種合理的解釋。
最有可能的是，他加上了已宣佈的軍事裝備價值（341億美元用於縮減，332億美元用於情報，63億美元用於對外軍售）。總計734億美元，接近澤連斯基所說的750億美元。然而，並非所有裝備都已運抵，因此稱其為「已收到」並不準確。稱其為「已交付」會更好。
澤連斯基可能使用了德國基爾研究所（Kiel Institute）的計算結果，該機構負責跟蹤全球對烏克蘭的支持。該研究所的數字是，截至2024年10月31日，美國軍事援助金額為645億美元，加上此後宣佈的59億美元，總額達到704億美元，接近 CSIS 的計算結果。
最後一種方法（圖2）包括直接提供給烏克蘭的所有援助（1200億美元，黃條）。其中大部分是設備，但也包括經濟援助和在烏克蘭境內花費的人道主義資金。這遠遠超出了澤連斯基提到的數量，但也說明他提到的其他部分也相當重要。
烏克蘭收到的援助
無論澤倫斯基是如何計算的，底線都一樣：錢沒丟。同樣重要的是，大部分資金並沒有直接送到烏克蘭，而是由機構處理，主要是美國軍方、國務院/美國國際開發署和世界銀行。用托盤向烏克蘭運送現金的圖片是不準確的。這並不能說明美國是否應該提供更多的援助，但它確實為做出這一決定提供了更好的信息。
美國到底給了烏克蘭多少援助？
莊拿芬·馬斯特斯、威爾·梅羅（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
俄烏衝突進入第四個年頭，烏克蘭已成為美國對外援助的最大受援國。然而，美國的承諾在2025年受到質疑，特朗普在3月初凍結了對烏克蘭的所有軍事援助，又在沙特阿拉伯停火談判後不久解除凍結。
美國給了烏克蘭多少錢？
自戰爭開始以來，美國國會投票通過了五項向烏克蘭提供援助的法案，最近一次是在2024年4月。這些法案下的總預算授權——新聞媒體經常引用的「頭條」數字——是1750億美元。這筆歷史性的資金給了烏克蘭人民和機構許多支持，包括難民、執法部門和獨立的廣播公司，儘管大部分援助都與軍事有關。其他幾十個國家，包括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和歐盟（EU）的大多數成員國，也在向烏克蘭提供大量援助。
2024年底，美國還向烏克蘭政府提供了200億美元的貸款，資金來自凍結的俄羅斯資產產生的利息。
美國在俄烏衝突中的花費
值得注意的是，根據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Kiel Institute for the World Economy）的數據，在美國政府與戰爭有關的總支出中，約有1280億美元直接援助了烏克蘭政府。剩下的大部分資金用於資助美國與烏克蘭戰爭有關的各種活動，還有一小部分用於支持該地區其他受影響的國家。
美國應對俄烏衝突的主要開支
烏克蘭政府已經獲得了美國五項補充撥款法案中的大部分資金，但不是全部。
援助法案中的大部分資金都花在了美國，支付給美國工廠和工人生產各種武器的費用，這些武器要麼運往烏克蘭，要麼補充五角大樓在戰爭期間動用的美國武器庫存。美國企業研究所的一項分析發現，對烏克蘭的援助，正在資助美國70多個城市的國防製造業。
根據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一項分析，1280億美元是承諾的援助，大多數承諾的援助已經分配，但其中大部分尚未交付。
美國為什麼要援助烏克蘭？
美國的大部分援助都用於提供武器系統、訓練和情報，烏克蘭指揮官需要這些來抵禦俄羅斯。俄羅斯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之一。許多西方分析人士表示，美國和其他盟國提供的軍事援助在烏克蘭防禦和反攻俄羅斯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但在過去的一年里，俄羅斯重新獲得了戰場主動權，並在東線重新奪回了領土。
在拜登執政期間，美國和歐洲主要盟國認為，俄羅斯對北約邊境的入侵是一場野蠻、非法的侵略戰爭。但特朗普總統突然改變了美國的立場，多次指責烏克蘭發動並延長了戰爭，並將自己描繪成一個公正的中間人，希望在不久的將來達成和平協議。
美國向烏克蘭提供了哪些武器裝備？
北約盟國十分擔心被直接捲入戰爭，會大大增加爆發核戰爭的風險。然而，隨著戰鬥的推進，許多捐助國政府改變了過去不願向烏克蘭提供先進資產的態度，比如主戰坦克和現代戰鬥機。2023年夏天，美國同意其歐洲盟國向烏克蘭提供美製f-6戰鬥機。此外，特朗普在2月28日橢圓形辦公室期間與澤連斯基發生摩擦後，法國、德國和英國等歐洲國家都做出了加強支持的承諾。
在近三年的戰爭中，美國已經提供或同意提供給烏克蘭一長串的防禦能力。2024年初，拜登政府開始向烏克蘭提供大量遠程精確導彈，稱為ATACMS，可以打擊近200英里（322公里）外的目標。在最初的一些限制之後，拜登政府於11月允許烏克蘭首次使用ATACMS在俄羅斯境內進行打擊。
2020年1月20日至2024年4月26日期間美國的安全援助
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與對其他受援國的援助相比如何？
與近年來美國對其他主要受援國的援助相比，對烏克蘭的這項援助規模之大令人矚目。
烏克蘭接受的援助規模比其他受美國援助的國家更高
回顧過去幾十年，比較當時美國的經濟規模，援烏的數額也在最大援助規模之列。
然而，與五角大樓每年的預算，或財政部在美國金融危機期間通過問題資產救助計劃（the Troubled Asset Relief Program）救助華爾街銀行、汽車公司和其他經濟部門的規模相比，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規模似乎沒那麼醒目。
美國援助規模的歷史對比
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與歐洲的援助相比如何？
對烏克蘭的幾乎所有援助都來自美國和歐洲。美國承諾的援助比其他任何國家都多，儘管歐洲國家的援助總額超過了美國。
烏克蘭援助法案與美國的其他支出比較
與個別國家的承諾相比，美國的貢獻尤為突出，尤其是在軍事援助方面。
歐洲向烏克蘭提供的援助總規模比美國的援助多（截至2024年12月31日的雙邊援助承諾）
然而，從援助總量來看，整個歐洲對烏克蘭的貢獻更大。
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國家（截至2024年12月31日，雙邊援助承諾最高的20大捐助國和歐盟機構）
在戰爭的頭兩年，有30個國家向烏克蘭進行了大規模的武器轉讓。幾乎所有國家都是富裕的民主國家。
從GDP比例來看，斯堪的納維亞和東歐國家對烏克蘭的援助最多（截至2024年12月31日，雙邊援助承諾佔2021年國內生產總值的份額最高的前20個國家和歐盟機構）
本文為文化縱橫新媒體原創編譯系列「美國之變的想像與真實」之二十八，原載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原題為《美國援助烏克蘭的那1000億美元哪去了？》（Where Is the Missing $100 Billion in U.S. Aid for Ukraine?）。延伸閱讀文章原載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CFR），原題為《美國到底給了烏克蘭多少援助？》（Here’s How Much Aid the United States Has Sent Ukrai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