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港上市，前程無憂就能解開“中年危機”嗎？

編輯 | 楊博丞

題圖 | IC Photo

人力資源服務企業前程無憂決定再次回到聚光燈下。

近日，多方消息稱，前程無憂計劃最快於2025年上半年赴港上市。截至目前，前程無憂累計用戶群體已超過2億，赴港上市將進一步拓寬融資渠道，提升品牌影響力。

前程無憂曾於2004年9月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成為中國“人力資源服務企業第一股”，一時風光無兩。然而移動互聯網興起，傳統招聘模式逐漸顯露出疲態，最終不得不私有化退市。

從當時的市場競爭格局來看，2020年中國在線招聘市場規模達到108億元，僅前程無憂就佔比高達34.2%，綜合競爭力處於行業頂端。儘管如此，前程無憂卻一直面臨著“增收不增利”、企業客戶數量大幅下滑等問題。與此同時，BOSS直聘、拉勾網、獵聘等競爭對手紛紛對其實施“圍剿”，前程無憂也陷入了“前有深淵後有追兵”的困局。

2022年5月，在上市十八年之後，前程無憂正式從納斯達克退市。通過私有化，前程無憂試圖實現業務整合與戰略調整，優化成本結構，提升運營效率，重新找回增長動力。

在私有化退市近三年之後，前程無憂計劃重新登陸資本市場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然而隨著行業競爭日益加劇，前程無憂的前程還能無憂嗎？

一、黯然退市

前程無憂曾風光無限。

在納斯達克上市首日，前程無憂的表現就驚豔了資本市場，其開盤價為18.98美元，遠超14美元的發行價，截至上市首日收盤，前程無憂的股價最終達到了21.15美元，漲幅超過51%。

2010年之前，前程無憂通過紙質媒體和早期在線招聘網站業務積累了近25萬企業客戶，使得前程無憂在在線招聘市場上迅速站穩了腳跟，並進入行業第一梯隊。此後，前程無憂的業績一路高昇，並在2018年達到了頂峰，創下12.44億元的歷史最好淨利潤水平。

但在此之後，前程無憂的業績卻急轉直下。2018年至2020年，前程無憂服務的企業客戶數量分別為485008家、422458家、360755家，呈現出明顯的持續下降態勢。與此同時，總營收增速也從2018年的37.8%降至2020年的-7.8%。

前程無憂提交的最後一份財報顯示，2021年其總營收為44.2億元，同比有所增長，但是淨利潤只有6.41億元，同比下降41.6%，且相較2018年時已腰斬。

淨利潤大幅下降的原因指向了居高不下的營銷費用。面對巨大的競爭壓力，前程無憂試圖通過增加廣告投放和加大線下活動推廣等搶占市場份額，但這卻並未對業績產生實質性幫助。2021年前程無憂的營銷費用大漲51%至17.9億元，然而轉化率卻在持續走低，企業客戶數量不斷下滑。

瘋狂燒錢大大壓縮了前程無憂的利潤空間。2021年前程無憂的毛利率為62.1%，而在2018年至2020年，其毛利率分別為72.8%、69.5%和65.8%。對比，前程無憂曾在2021年半年報中解釋稱，服務和營運成本包括員工人數增長帶來的薪酬福利支出增加、為僱主提供培訓的開銷、校園招聘活動中場地租金和媒體宣傳費用的上升等導致了毛利率的下跌。

2021年6月，前程無憂發佈公告稱擬私有化退市，同年11月又發佈公告稱私有化時間有變，需要延期。2022年1月，前程無憂董事會和董事會特別委員會收到Garnet Faith Limited發出的提案信。同年3月，前程無憂發佈公告稱，已與Garnet Faith Limited簽訂私有化交易的最終協議。交易完成後，前程無憂將成為一傢俬人控股企業。

2022年5月，由德弘資本、鷗翎投資及前程無憂CEO甄榮輝牽頭的投資財團以43億美元完成私有化，標誌著前程無憂結束了十八年美股生涯。除了業績一路下行外，退市的原因包括：美股對傳統招聘企業的低估值與中國市場的潛力形成反差，以及前程無憂99%的業務集中於中國市場，需更靈活的本土資本運作。

私有化退市前，前程無憂的股價為60.9美元，已較2018年6月時的最高點114.62美元跌超四成。

二、“後浪”兇猛

前程無憂式微，與“後浪”的快速崛起關係密切。

在互聯網時代，受限於信息不對稱，求職者往往是海投簡曆，然後等待企業篩選簡曆，發出面試邀請。這一招聘流程決定了在線招聘平台的盈利方式是向企業提供職位發佈、簡曆搜索、廣告展示等服務，並收取相應費用。

但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招聘流程變得簡單且快捷，越來越多的求職者開始傾向於直接招聘，以獲得更加精準的匹配，直接招聘也成為不少企業吸收新鮮血液的重要渠道。

根據《中國Z世代求職趨勢調查報告》，有76.1%的求職者通過網絡招聘平台、搜索引擎等線上渠道尋覓工作機會；有67.8%的人會使用移動端求職；有74.7%的人更傾向在線上與HR部門人員、企業高管或部門主管進行溝通。

BOSS直聘雖然是後起之秀，但在短短幾年內就實現了對前程無憂的反超，比如在2021年，BOSS直聘的總營收達到了42.6億元，同比增長119%，與前程無憂的總營收只有不足兩億元的差距。

2024年前三季度，BOSS直聘在營收規模、平均月活用戶以及付費企業用戶方面均有所增長：總營收為55.32億元，同比增長26.54%，而淨利潤為11.35億元，同比增長47.8%；平均月活用戶（MAU）規模為5800萬，同比增長30%，超過了智聯招聘、前程無憂和獵聘的總和；十二個月內付費企業客戶數達到600萬，同比增長22.4%。

BOSS直聘能夠實現快速崛起並超越前程無憂，其首創“直聊+精準匹配”模式功不可沒。這種直接招聘的模式打破了傳統招聘中求職者與企業之間的溝通壁壘，從而讓求職者能夠直接與企業高管或HR部門人員進行實時溝通，大大提高了溝通效率和招聘的精準度。同時，BOSS直聘還採用了大規模的廣告投放和明星代言策略，通過在寫字樓、公交站牌、社交平台等多渠道投放廣告，以及邀請知名明星作為代言人，迅速提升了品牌影響力。

私有化退市後，前程無憂也開始修煉“內功”，對業務進行深度梳理和優化，並加大在靈活用工平台建設、人力資源數字化服務研發等方面的投入。

目前，前程無憂主要提供三大產品服務：一是人才招聘和人才搜索；二是領導力培訓和人才發展計劃；三是人力資源事務性外包。此外，前程無憂還定期對多行業的人才供需和薪酬福利開展人力資源調研，基於研究和分析、支援和推動企業HR戰略和數字化管理決策。

2024年2月，前程無憂與阿里雲簽訂關於“招聘+ AI”的全面合作備忘錄，雙方將基於公共雲搭建“招聘+AI平台”，從推薦搜索、AI工程化等方向開展全面合作。同時，前程無憂計劃接入大模型，讓大模型技術在招聘領域落地。

然而競爭對手早已佈局AI賽道，比如BOSS直聘的算法分發系統已較為成熟且廣泛應用，獵聘亦推出AI面試工具，前程無憂能否將AI技術轉化為競爭優勢仍是一個未知數。

種種跡象標明，儘管前程無憂的累計用戶群體已超過2億，但其實際上已經被“後浪”推到了沙灘上。

三、頑疾難改

數據和信息安全問題是在線招聘企業絕對不能觸碰的紅線，但前程無憂卻屢屢因泄露簡曆信息、侵害用戶權益等行為而被監管部門點名,一直是其難以擺脫的陰霾。

比如2021年央視“3·15晚會”第一次將數據安全和信息問題擺上檯面，並曝光了前程無憂存在的簡曆亂象。根據調查，只要通過企業賬戶支付一定費用，便可不受限制地批量下載平台上已有的求職者簡曆，並且下載後的簡曆最終流向何方不得而知，這引起了監管部門的高度重視。

在此之前，前程無憂還曾在2018年6月被曝出195萬求職者個人簡曆信息遭到泄露的消息，駭客在暗網上公開銷售這些數據，包括用戶的郵箱、密碼、真實姓名、身份證號碼、電話等敏感信息，引發了信任危機。2020 年，又有消息曝出信息販子以40元的價格售賣十萬條帶有前程無憂LOGO的個人簡曆，儘管前程無憂解釋稱並非數據庫泄露導致，但這一事件再次將其數據和信息安全問題推上風口浪尖。

此外，前程無憂也被工信部點名存在侵害用戶權益的行為，並針對APP彈窗信息關不掉或者未顯著提供關閉功能標識，開屏信息、彈窗信息利用文字、圖片、視頻等方式欺騙誤導用戶跳轉至其他頁面等突出問題進行整治。

不僅如此，在消費者投訴平台黑貓投訴上，以“前程無憂”為關鍵詞進行檢索，，截至目前相關投訴高達756條，投訴內容涉及遭遇霸王條款、誘導充值消費、簡曆丟失等，這在很大程度上意味著前程無憂在信息管理、服務等方面存在諸多漏洞。

此次赴港上市，前程無憂不僅要最大程度規避數據和信息安全問題，而且還要向投資者證明其業務整合與戰略調整的成效以及盈利能力的可持續性。這個中國在線招聘行業的拓荒者，還能否講出新故事，仍有待時間的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