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杭州，“六小龍”還會出現在哪？中國工程院院士王堅：能用最小社會資源完成最大創新的地方

封面新聞記者 孟梅 歐陽宏宇

DeepSeek帶來顛覆性突破，《黑神話·悟空》引發全球“西遊熱”，宇樹科技人形機器人已通過跨境電商平台速賣通賣到海外……這段時間，用硬科技重新定義中國創新的“杭州六小龍”得到多方關注，也引來了諸多追問：為什麼出在杭州？其中有哪些偶然性又有哪些必然性?其他城市是否還有機會產生屬於自己的“六小龍”?

“創新一定要改變思路，要相信中小企業，這是根本。”近日，中國工程院院士、之江實驗室主任、阿里雲創始人王堅表示，強強聯合或許能產生GDP，也有可能把一個地方帶起來；但創新產生的結果也能帶動一個區域的經濟發展，今天的這個現象就是民營經濟的優勢在科技創新中體現出來。談及“六小龍們”會出在怎樣的環境中，他以浙江為例指出，這裏已經完成了一個很大的變化，那就是中小企業正在成為科技創新的主體。

推動產業創新的核心

是打破邊界和學科融合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當汴州”，早在南宋時期，杭州作為都城就是全球最繁華的都市之一，誕生了“蘇堤春曉”“世界上最美麗華貴之天城”等評價。到了現代，既有魯冠球、宗慶後等第一代企業家，也產生了吉利、阿里巴巴、網易、榮盛等上市公司。

在王堅看來，杭州正在形成科技和產業創新的一種機制，核心是機制創新；而不是若干措施。“所謂的好機制，就是創造了更大的環境。”他表示，機制本質上是政府和企業有共同的價值體系；這種大環境體現在一個物理載體上，就是“特色小鎮”。比如，《黑神話·悟空》就誕生在藝創小鎮，除此之外，還有雲棲小鎮、夢想小鎮、人工智能小鎮等。

和傳統意義上的園區不同，小鎮不是產業的聚合體，而是一種空間概念。在王堅眼中，“小鎮”不是早上上班、下午要走的地方，而是人們生活在一起，生活、產業打破邊界，和學科融合的地方。

一個不言而喻的例子是，任何社會都需要一種“機制”讓創新的技術被社會認識和認可，其真正價值才會產生。若技術都沒有被大家認識和認可，一下跳到商業，其實是殺雞取卵。“小鎮就是幫助技術完成從‘認可’到‘商業’的過程，這就是機制，一個深層次問題，絕非簡單的幾項政策措施可解決。”

在這樣的背景下，小鎮上的企業就不會是強強聯合而產生的龐然大物，而是一個個中小企業；正是這些中小企業才是帶動一個區域經濟發展、實現顛覆式創新的根本動力。

“小鎮既要小，還要講特色，它一定不是引進大企業。”王堅說，因為其他地方沒有那麼多的創新主體，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轉變，所以我一直強調，中小企業是創新發展的戰略選擇，就是這個道理。

衡量創業環境的標準

中小企業能否成為創新主體

事實上，“六小龍”並非孤立現象。根據2024年萬物生長大會獨角獸榜單，杭州擁有43家獨角獸企業，數量僅次於北京、上海。“六小龍”出圈其實暗示了一座城市寬鬆的創業環境。

“以前我們講企業是科技創新的主體，這句話是對的，但是要多說一句，即中小企業是科技創新的主體。”王堅表示，這是有內涵上的不同，比如，“小鎮”是由政府創造出來的空間，同時具有其創新的靈活性，企業在其中可以根植於科技屬性與創新，並且貫穿於不確定性。“在小鎮里，各種要素疊加在一起就會發生質的變化，讓一個無形的、開放的機制，慢慢把概念厚實起來。這裡邊的內涵非常重要，也說明了為什麼小鎮稱得上是一個機制。”

一個城市的成功可能有偶然因素。隱藏在“六小龍”的背後又有哪些必然？

據王堅回憶，早在2015年浙江省政府工作報告中就提到，要大力發展以互聯網為核心的信息經濟。“當時說的互聯網已不是特定的互聯網，而是給所有企業創造了新機會的互聯網，互聯網公司也只是碰巧趕上了互聯網基礎形成的時代。”

如今，人工智能又是一種基於互聯網、數據、雲計算共生的新生產物。本質上，還是互聯網作為基礎設施，為小鎮中企業的創新提供了基礎設施保證。

王堅說：“在小鎮中，我們可以使用最小的社會資源完成最大的創新。”一個例子是，在小鎮中，辦公樓以前是商業用地，現在改為了公共設施；而一般的園區都會把不是商業用地的，改為商業用地。

他認為，現在很多的創新佔用太多資源，大大提高了創新成本。“比如，DeepSeek就做到了這一點，沒有佔用很多社會資源，用市場機制搞起來了，後來搞好了，政府就更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