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討薪員工：我申請強製執行，但公司賬戶就剩283元
作者 | 葉二 編輯 | 魏曉
徐天運，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哪吒汽車失約了。
原定於雙方約定，2月28日前，哪吒汽車將會一次性支付屬於徐天運的拖欠薪金以及離職補償，兩項共計10萬左右的欠款，但直到現在，依舊遲遲不見蹤影。
今年33歲的徐天運，此前在哪吒汽車從事智能座艙開發，其所在的哪吒汽車上海研發中心，在去年11月開始的哪吒汽車裁員潮中，深受波及。
AI藍媒彙獲悉，從一開始彼時哪吒汽車承諾對於離職員工將補齊薪金以及賠償N+1，再到經1月份仲裁後簽訂調解書約定2月28日前支付，哪吒汽車方面是一拖再拖，並最終都沒有兌現。
更讓徐天運們寒心的是，有離職員工曾向法院申請強製執行，結果卻顯示，離職員工簽署的勞務合約主體，賬戶內缺乏財產可供執行。
AI藍媒彙從徐天運處瞭解到，其簽的是哪吒智合新能源汽車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工商信息顯示，該公司由合眾新能源百分百持股，法定代表人為哪吒汽車創始人方運舟。AI藍媒彙獲得的一份立案信息顯示，該公司控制財產為0。
亦有部分離職員工，簽在哪吒合智（上海）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名下，經申請強製執行時，法院凍結了該公司名下的銀行存款，其中的兩個賬戶里，一個金額約為439元，另一個約為283元。
有多名哪吒汽車離職員工告訴AI藍媒彙，早期員工們簽的主體多是合眾新能源，大概在兩年前，哪吒汽車開始有計劃的將合約改簽到智合、合智、眾聯天下等不同的主體下，或涉嫌將員工們的勞動合約轉簽到沒有太多固定資產的主體。
這也使得對於現在的徐天運們來說，由於公司名下無資產可執行，現在他們想要通過強製執行拿到屬於自己應有的權益，也無法實現。
AI藍媒彙瞭解到，目前涉及到的哪吒汽車離職員工，至少1500人，他們組成了多個微信群，在群內討論並分享信息，其中不少已經滿員。
「現在的我們，可能是最怕哪吒倒下的一幫人。否則這錢可能真的就再也拿不到了。」徐天運告訴AI藍媒彙。
一拖再拖
事情源起於2024年11月，哪吒汽車陷入嚴重的資金危機，為求自保，進行了一次大範圍的裁員動作。公開信息顯示，彼時，哪吒裁員超過2900人，接近公司原來總人數的一半，涉及各個部門。
「一開始，先是9月份的薪金，只發了一半。10月份則發了整月，然後到11月，公司就提出了政策，要麼接受降薪，要麼按照N+1的賠償走人。」徐天運告訴AI藍媒彙，彼時公司承諾，在勞動關係解除後60個工作日內支付欠付薪金和解除勞動合約經濟補償，在這樣的條件下，他所在的智能座艙部門，9成以上的人就選擇了拿賠償走人。只不過當時走得很爽快，根本就沒想過後續是否能拿到這筆錢。
楊晨的情況，也差不多如此。
作為哪吒汽車上海智駕測試部的前員工，楊晨所在的智駕研發體系，從去年9月開始，經歷了三批裁員，然後約400人的團隊，在12月31日基本全部離職。
「僅還留了少數員工，從九月開始到現在一直拿的半薪。」楊晨說道，他是在11月底選擇離職，哪吒方面拖欠他的部分，包括9月份、10月份的半薪，解除勞動合約的賠償包括N+1的三個月，以及調休假期折現的半個月，同樣承諾會在60個工作日內支付。
但到了期限後，離職員工們發現，公司沒有半點打款的動作。
一方面，無論是薪金欠款還是離職賠償，這都屬於員工本身的權益，另一方面，據徐天運所說，包括他在內不少離職員工在找工作時，都遇到了較大困擾——「上海汽車研發圈子裡都知道哪吒汽車這個情況，知道員工都屬於離職狀態，當下壓力很大，於是有不少趁火打劫的，談下來的薪金壓的都很低」，這個背景下，能否從哪吒汽車拿到這筆錢，對於離職員工來說，就非常關鍵。
AI藍媒彙獲悉，從12月開始，哪吒汽車上海的離職員工分為好幾撥，開始發起仲裁。起訴，哪吒方面還支付了拖欠薪金。
但這隻針對最早一批發起仲裁的離職員工們，僅是少數幸運兒，並且其中，還並不包括離職補償。
後來隨著徐天運、楊晨等在內的更多的離職員工發起仲裁，相關部門也進行了法律援助，牽頭髮起了調解。1月20號，經上海市普陀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調解，大多數離職員工們與哪吒汽車達成調解書。
AI藍媒彙獲得的一份調解書上顯示，雙方約定在2月28日前，哪吒汽車將拖欠薪金，以及離職補償給盡數補齊。申被雙方之間再無其他任何勞動爭議。本調解書自送達之日起即具有法律效力。
但真到了這一天，哪吒汽車仍然毫無作為。
同時離職員工這才發現，他們之前所簽的哪吒智合新能源汽車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哪吒合智（上海）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等名下，並沒有資產可供執行。
有律師告訴AI藍媒彙，在仲裁中，雙方勞動關係合約主體得到確認，仲裁也已經生效，如若違約，對於員工而言，只能申請強製執行。一旦約定主體名下沒有錢的話，只能等破產進行清算，或者等有錢進賬。
風雨飄搖
徐天運，是2022年年底加入哪吒汽車的。
在此之前，他是一名極越汽車的員工。在哪吒汽車工作期間，他曾一度認為自己從極越跳到哪吒，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尤其是在2024年4月哪吒L發佈，呈小爆款之勢時。
但沒曾想，「我是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甚至如果還在極越，起碼薪金賠償什麼的，都解決了。而不是像現在，遲遲看不到希望。」
在他看來，極越與哪吒，均遭遇了嚴重的資金危機。但極越在最後的時候，選擇主動暴雷，並積極跟員工溝通，從而在多方的合力下，完成了對員工的善後。
而「哪吒汽車管理層什麼消息從來不對內講，都是出現大雷時，才跟員工去說。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很突然。」
最明顯的，在此次圍繞薪金欠款以及離職賠償上，至今徐天運們都無法聯繫上公司，與公司進行溝通對話，一應消息，也基本上全都是從網上獲取。
「我們是盼著哪吒汽車好起來。」徐天運說道。
當下的哪吒汽車，仍然風雨飄搖。
根據哪吒汽車此前發佈的招股書，截至2023年底，哪吒汽車的現金及等價物從2022年的67.57億驟降至約28.37億元，但短期借款和應付賬款有154億元。到了去年4月，情況進一步惡化，現金及等價物僅剩4.03億元（未經審計），同時短期借款為37.71億元，貿易應付款項及應付票據為52.8億元，形成巨大的資金缺口。
這也意味著，對於哪吒汽車而言，如何擺脫眼前的資金危機，是第一要務。
AI藍媒彙注意到，就在3月19日下午2點至3點半，哪吒汽車在總部召開了供應商大會，針對部分供應商欠債討論了債轉股方案。哪吒汽車方面表示，方案得到大多數供應商的支持。
據21世紀經濟報導，哪吒汽車計劃將供應商對其70%債權轉化為母公司合眾汽車層面的股權，賸餘30%債權作為無息留債以現金方式分期清償。哪吒汽車方面現場向供應商們表示，這是為了「活下去」。
（文中徐天運、楊晨為化名）
Lanmeih/今日話題
